番外：遇见（三八）

贴完对联的第二天, 也就到了除夕。

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总是能牵动许多游子的心。

只可惜林非和季乐鱼谁都不觉得自己是游子，因此, 两人听着电视里主持人煽情的言语, 只觉得没有必要。

季乐鱼低头, 继续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好吃吗？”季乐鱼问林非道, “这家年夜饭超级火爆。”

林非点了点头，“还可以。”

张嫂走了，林非本想自己做饭的, 可季乐鱼说他定了年夜饭, 林非也就没再下厨。

“明天吃饺子。”季乐鱼笑道，“张姨走之前给我们包饺子了。”

“好。”

“然后从初二开始，我们的饭就得拜托你了。”季乐鱼夹了块排骨递给林非, “当然，我会给你打下手的。”

林非看着他这笑盈盈的脸, 接过他筷子里的排骨。

吃完年夜饭，两人坐在沙发上，再次看起了春晚。

这个传统的独属于除夕的节目，在这几年，仿佛越来越无趣。

季乐鱼之前懒得看，难得今年有林非相陪, 有些想感受新年的气息，结果却越看越困, 越看越觉得无聊。

他靠着沙发的身子不断倾斜，慢慢靠在了林非身上。

林非转头, 就看到季乐鱼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神情多出现在他的脸上, 今日却难得的出现在了季乐鱼的脸上。

“要么关电视吧？”林非看了看时间, “也不早了。”

季乐鱼摇头，“这还没到零点呢，这会儿睡也太早了。”

可你再这么看下去，也估计快睡着了，林非心道。

季乐鱼也这么觉得，于是他拿起手机，准备看看大家的春晚吐槽，让自己精神一些。

突然，他想起什么的坐直了身子，“差点忘了，我买烟花了。”

他开心道，“我们去放烟花吧。”

林非见他这会儿又精神起来，也就没有拒绝，和他一起取了烟花。

季乐鱼把烟花放在了院子里，拿出打火机，凑近点燃。

“嘭”的一声，金色的烟花直冲夜空，像是一场灿烂的流星雨，坠落这个世间。

季乐鱼抬头望着，又在烟花消失后去点燃其他的烟花。

林非默默的看着，安静又专注。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林洛清家阳台上看到的烟花，那时候他觉得烟花像生命，漂亮又短暂，——像他妈妈。

后来他在离开阳台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又觉得其实也不对，不是每个人的生命都像烟花，也有人能活得长长久久，像是永不凋零的夜空。

林非想到这儿，转头看向季乐鱼。

季乐鱼正仰头望着天上的烟花，净白的脸在黑夜中被金色的烟花映衬的如梦似幻，他轻轻笑着，在这一刻，看起来无端有几分圣洁。

“看我干什么？”季乐鱼转头看他，眉眼弯弯，“我长得好看啊？”

他说着，歪了歪头，笑着盯着林非。

林非没有反驳，“嗯。”

他确实长得好看，这是毫无疑问的不争的事实。

季乐鱼笑得更明媚了，他喜欢林非夸他，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

当然，大部分时候，他的内在可能并不值得夸赞。

“我也觉得我长得挺好看的。”季乐鱼骄傲道。

不然，他哪能骗得到那么多人。

林非：……

林非觉得他还挺自恋。

不过也是，长成季乐鱼这样，确实有自恋的资本。

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再次望向夜空。

金色的烟花已经消逝，只留在残存的硝烟的痕迹，留恋着这片夜空。

季乐鱼把手里的打火机递给他，“剩下的你去点吧。”

林非接过，朝剩余的烟花走去。

他弯腰点燃引线，退回了季乐鱼身边，等着烟花绽放。

出乎他的预料，这一次的烟花，不再是像流星雨一样的常见的烟花。

“嘭”的一声，蓝色的火焰直冲天空，在天空幻化成鲨鱼的模样。

林非转头看向季乐鱼，季乐鱼得意的看着他，“好看吗？”

林非点了点头，看来这批烟花，季乐鱼没少花心思。

他静静的欣赏着天上的鲨鱼，又想起去年季乐鱼生日那天，他被卖木雕的小男孩塞进口袋后，又被季乐鱼拿走后，误以为是他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的那个鲨鱼木雕。

今年季乐鱼生日，他倒是可以真正的好好的给他准备一个生日礼物。

如果他这么喜欢鲨鱼，那么送个鲨鱼相关的物件，似乎也不错。

天空中的鲨鱼慢慢暗了下去，林非向前走了几步，又点燃了一个烟花。

这一次是红色火焰，映照在漆黑的夜空，如同漂亮的火烧云。

没一会儿，有什么在火烧云中翻滚跳跃，林非定睛望去，发现那是一条锦鲤。

林非不自觉扬起了唇角，心道，也是和鱼有关。

“你觉得锦鲤好还是鲨鱼好啊？”季乐鱼问他。

林非觉得都可以。

一个象征着好运。

一个代表着实力。

不管是锦鲤还是鲨鱼，它们都有人喜欢。

“都好。”

可季乐鱼想做一条锦鲤。

他小时候想做一条鲨鱼，拥有强大的实力，能咬死任何人。

可后来他长大了，他觉得做一条带来好运的锦鲤或许更好。

但是他怎么可能是锦鲤呢？

他没有给他的父母、叔叔带来任何的好运。

只带来了死亡。

所以他注定不可能是一条锦鲤，那他就只能是一条鲨鱼，一条咬死任何他不喜欢的人和事的鲨鱼。

“你呢？”林非问他。

“鲨鱼。”季乐鱼看着他，笑着回答他道。

他的笑容很漂亮，红色的火焰倒影在他的眼眸，像是一朵盛开的朱红色的花，鲜艳却虚幻。

林非知道送他什么了。

他想，他或许可以送他一条锦鲤。

他没有他说的那么喜欢鲨鱼，否则他的眼睛不该没有星光。

季乐鱼转过头，林非在天上的锦鲤消失后，重新走近烟花所放的位置，又点燃了一个烟花。

这次会是什么鱼，他有些好奇。

然而什么鱼都不是，是一个仙人掌，青绿的，不大不小的，没有花盆的仙人掌。

林非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季乐鱼会定一个仙人掌样式的烟花。

“喜欢吗？”季乐鱼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是送你的。”

林非偏过头，能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期待的光。

荧荧惑惑。

这就对了，他想，他的眼睛这么漂亮，会欺骗别人，却也会暴露他自己。

只是，需要很认真很仔细很谨慎的去看。

他缓缓点了点头，“嗯。”

他知道季乐鱼理解错了，他和他说“你送我一盆仙人掌吧”，于是季乐鱼自然而然的觉得他大概是喜欢仙人掌的。

但是仙人掌其实只是个幌子。

不过也没关系，林非看着在夜空中闪烁的仙人掌，他也曾经喜欢过仙人掌。

在他小的时候，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的时候，他希望他是一棵仙人掌，能自己保护自己。

“很好看。”他道。

季乐鱼闻言，高兴道，“那我明年再多定点这个烟花。”

“也不用那么多，一个就好。”

“好吧。”季乐鱼点了点头，陪他一起仰头看着。

一整个春晚，在他们眼里，还没有这几个烟花好看。

两人静静的看着仙人掌消失后，又把其他的烟花放完，这才往回走去。

Lucky见他们回了屋，立马跑了过去，季乐鱼揉了揉它的脑袋，和它道，“你不能看，网上说狗狗会害怕烟花的。”

他本来还想定一个狗狗的烟花，让cky也看看。只是想起烟花爆炸的声音，上网查了查，才发现不管是大狗还是小狗，好像都会畏惧这种强烈的爆炸声。

“不过没关系，我给你准备了别的新年礼物。”季乐鱼笑道。

Lucky一脸疑惑。

林非也默默看向他。

季乐鱼迅速从客厅的柜子里找出了他给cky买的新年新衣。

红底白边，中间缀着白色的骨头扣子，带着一个帽子和口袋，口袋上绣着金色的“cky”的字样。

季乐鱼坐在沙发上，拿起cky的爪子，帮它把衣服穿了进去。

Lucky有些茫然，却很乖的配合着季乐鱼。

没一会儿，季乐鱼就穿好了。

“怎么样？”他把cky展示给林非看。

不得不说，竟然还挺可爱。

“不错。”林非点头道。

季乐鱼得意，“那是，等过几天张姨牵着它出去，保证就是它们狗群中最靓的仔。”

靓仔cky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它只是好奇的拨弄这自己身上的骨头扣子，觉得十分有趣。

林非抬手摸了摸它，cky瞬间抛弃了衣服上的骨头扣子，撒娇的蹭着他的掌心。

季乐鱼看着他这动作，倏地就想起，林非之前好像也摸过几次他的脑袋，只是每次都是安慰他的时候，平常不怎么摸。

他在这一刻，突然很羡慕cky。

于是季乐鱼抱着cky的脖子把它的脑袋拽到了自己这边。

Lucky一脸懵逼，狗眼汪汪的看向季乐鱼。

季乐鱼盘着腿，看着林非，扬起自己的下巴。

林非疑惑，“怎么了？”

季乐鱼：……

季乐鱼鼓了鼓腮帮子，“哼”了一声，气鼓鼓的。

林非：？？？

他又哪里惹大少爷不高兴了？

季乐鱼看着他平静的眼神，傲娇道，“有那么好摸吗？”

林非：……

所以他是嫌他摸了cky？

不应该啊。

他也不是第一次摸cky了。

“你不喜欢我摸cky吗？”林非问他。

季乐鱼：……

他当然不是。

Lucky是他的狗，他不喜欢别人摸它，可林非又不是别人。

他只是……

你也可以摸摸我啊，季乐鱼在心里轻轻道。

他看着他，不好意思开口。

许久，就当林非正准备和他说“如果他不喜欢，以后他就不摸cky”的时候，他看到季乐鱼低下头，将自己的脑袋递了过来。

“摸摸。”季乐鱼的声音很轻，像是一朵花，悄然落在他的心间。

林非在这一刹，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哭笑不得，又顾及着季乐鱼的面子，没有真笑出来。

他抬起手，动作温柔的在季乐鱼的脑袋上摸了摸。

季乐鱼满意了，顺势躺在他的腿上，抱住了他。

林非见此，只觉得他可真是幼稚。

但又幼稚得可爱。

他轻轻的摸着季乐鱼的头发，听着春晚的主持人开始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春晚主持人齐齐喊道。

林非低头，轻声道，“新年快乐。”

“你也是。”季乐鱼笑着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眉眼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