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有收获

国庆期间的南滨市，桂花飘香，游人如织。

节后的几天，佳禾与董航利用课余时间查找了相关的资料，经过反复斟酌和修改，完成了《关于对从政和经商的几点认识》的初稿。

两人虚心向李国英老师请教，请她为文章润色。

李老师五十出头，是一位为人正直、治学严谨的女教授。由于佳禾的大学语文成绩优秀，文章写得漂亮，李老师对他的印象尤为深刻，也甚是喜爱。

佳禾与董航根据李老师的意见，对文章的几处不足之处进行了修改。

李老师为他俩写了推荐信，并告知省报理论版的高主编是她的大学同学，让他们直接将文章寄给高主编。

十月中旬，文章发表在省报理论版，系领导向两人表示了祝贺，给予鼓励和表扬。这一期的省报理论版张贴在学校的宣传栏内。

董鹏飞夫妇见文章得以发表在省报的理论版，自是十分开心，又让佳禾与冰洁到家中改善伙食。

冰洁与婷婷在内心喜悦之余，很羡慕佳禾与董航的业余生活丰富而又充实。

到了十二月中旬，江南省第二届青年书法大赛的获奖名单如期揭晓，佳禾荣获金奖，董航荣获银奖。省青年书协向他们颁发了荣誉证书，获奖和入展的作品在省展览馆展出。

展出期间的一个周日，董鹏飞夫妇与佳禾、董航、冰洁、婷婷一起去省展览馆观摩参展的书法作品。看到佳禾与董航的作品均在显要的位置展出，大家都开心不已。

董鹏飞笑说佳禾与董航能获此殊荣，是平时勤奋苦练的结果，也是实至名归，同时勉励二人要坚持不懈，争取更多的收获。

王淑媛见佳禾衣着单薄，便去商场为他买了一件滑雪衫。佳禾推辞不过，只得收下。董航故意做出一副酸溜溜的吃醋状，惹得大家大笑不已。

冰洁坚持为佳禾买了件高领浅蓝色的毛线衣，婷婷也为董航买了条时尚的围巾，两人都说这是对佳禾、董航表现突出的嘉奖。

佳禾与董航心里喜滋滋的。董航围上围巾，深情地看着婷婷，笑说这“温暖牌”确实不错，围在脖子上，暖在心窝里。婷婷听后内心欢喜，便含情脉脉地看着董航。佳禾与冰洁深情相视，眼里满是爱意。

董鹏飞与王淑媛在旁面露喜色地看着两对璧人两情相悦，又一次勾起了他们对美好时光的回忆。

校领导获知两人得奖的消息后，便专门接见了佳禾与董航，赞扬他们为学校增了光，勉励他们再接再厉，取得更大的成就，并以资鼓励。两人获奖的信息也以简报的形式在学校宣传栏公示。

同学们纷纷表示要拜师学艺，班外的校友也表达了学习书法的意愿。佳禾与董航没有拒绝，只是担心没有合适的场地，便向校团委张书记反映了情况。

张书记认为这是丰富同学们业余文化生活的大好事，表示要全力支持，便将学校的一处活动室作为学习的场地。南商也由此成立了第一家由学生开创的社团。

全校共有一百多人参加了书法社，社团定于每周末晚上和周日下午进行书法练习，佳禾与董航不收分文，悉心相授。

学员们见无以为报，便提出要帮佳禾打扫食堂的清洁卫生。佳禾坚决不让，他不想勤工俭学的计划和目的由此而改变。学员们见佳禾态度坚决，也就作罢。

冰洁和婷婷也参加了书法社，如此可一举两得：一是可以与恋人在厮守在一起；二是趁着年轻多掌握一技之长。

十二月下旬，董鹏飞的工作有所变动，担任江南省计委排名第一的副主任。

时间到了一九八八年二月初，经过紧张的期末考试后，又一个寒假不期而至，佳禾与冰洁踏上了返回家乡的火车。

两人相依而坐，窃窃私语。近半年来，佳禾与冰洁虽然不是天天见面，但周末与周日的短暂相聚，也使两人的相知愈深，爱之弥坚。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都发现对方像是一块无穷的宝藏，优秀的品质不断得以发掘。

冰洁不仅美丽温柔，而且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待人接物举止大方得体，性格也不乏坚韧。佳禾不仅外形俊朗，而且为人诚恳谦和又自信坚毅，待人彬彬有礼且不卑不亢，具有强烈的进取心。

佳禾强烈的进取心主要源自内心对冰洁的诺言和自己的家境，也源于他的人生抱负，深知要让冰洁幸福和改善家境，自身要有所成就，他必须比常人付出更多。

冰洁隐隐感到自己的美貌在无形之中也给佳禾增添了压力，她不贪图物质享受，只要能和佳禾在一起，哪怕是平平淡淡甚至清贫又如何。

冰洁也不想在思想上为佳禾减压，作为一个男人，在事业上应该具有强烈的进取心。

同时，冰洁觉得自己对佳禾的事业可能提供不了多少的帮助，她能做的就是在情感上给予不断的支持，让佳禾时刻感到她的爱与他同在，以便他在感情上少花些精力。有时冰洁甚至为自己对佳禾的爱而感动，佳禾已经走进她的心里，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割舍不掉。

两人手掌相握，时而相视深情一笑，时而低声探讨一些话题和看法，彼此的眼神中流淌着爱意。

火车穿过一处长长的隧道，便来到了禹山车站。站前的那些梧桐树在寒风的肆虐之下，不见一片树叶。山坡下面的田野却满是绿油油的油菜与冬小麦，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远处一座小山的背阴面，还留有些许残雪。

时间已过正午，早上的天色还是雾蒙蒙的，此时雾消云散，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卷云，犹如节日的礼花。冬日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适惬意。

佳禾与冰洁登上一辆由三轮摩托车改装的，当地人称之为“三轮卡”的载客车，一路颠簸地来到禹山中学。

冰洁见佳禾说过两天再到她家中坐坐，也就没有勉强，便接过佳禾手中的旅行包，微笑着与他挥手道别。佳禾想起家中梅花应已盛开，便约冰洁明日到家中赏梅。冰洁听了甚是向往，让佳禾明日早点来接她。

到了冬季，门前的河水愈发清澈，几只板鸭不时将脑袋倒扎在水中，鸭掌急促地在水面扑棱着，不畏严寒地在河埠头觅食嬉戏。

佳禾推开院门，见院中梅花已凌寒怒放，暗香扑鼻而来。篱笆墙边的几小垄菜地，种着芹菜、菠菜、大蒜和青菜，绿意盎然。冬季的小院，鲜花和绿意交相辉映，焕发出春天才有的生机。一只芦花大公鸡也很合时宜地引吭高歌，似在欢迎离家的游子再次归来。

爷爷已经劈了一大堆柴，一年一度的柴火准备工作已接近尾声，见佳禾进来，便站起身，面露喜色，与他一起进入屋内。

佳禾见爷爷气色尚好，只是须发大半已花白，背也有些驼，心中便有些酸涩。岁月不饶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爷爷日渐显老了。

佳禾打开帆布包，取出两盒冰洁买的营养品，双手递给爷爷。爷爷笑着接过，口中说道：“冰洁这孩子，还真是有心。”

得知佳禾尚未吃中饭，爷爷便从饭锅的蒸屉上取来热乎乎的饭菜。饭后，佳禾让爷爷休息，自己一边劈柴，一边与爷爷说着话。

这个学期佳禾很少向家中要钱，爷爷也知他在勤工俭学，当初他就没有劝阻，反倒觉得佳禾趁着年轻多加锻炼也无妨。

当得知佳禾的文章在省报上发表，又荣获书法大赛的金奖，爷爷甚是高兴，同时也感叹佳禾真是幸运，能有董鹏飞这么出色的引路人指点迷津。

爷爷说自己年轻时也遇到沈先生和新四军郎支队长如此出色的引路人，只是当时自己顾虑太多，没有把握住机遇。随后又叮嘱佳禾，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能打着你董叔的名号为自己谋取私利，一定要切记。

佳禾恭敬地点头称是。

爷爷又问起他与冰洁相处的情况。佳禾便红着脸说他与冰洁感情甚笃，相处得很好。爷爷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叹道：“只是我们的家境，怕是委屈了冰洁这孩子。”

佳禾很快劈完了柴，把劈好的柴火整齐地堆放在墙边，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又将水缸担满了水。

做完家务后，佳禾又分别到两位叔叔和母亲家中坐了坐。

到家时，佳黍刚刚回来，看到佳禾很是开心。佳黍这段时间在县城做工，半年未见，健壮了些，只是衣着有些单薄，一双手满是老茧，还有许多冻伤的裂痕。

佳禾见了，心中隐隐作痛，便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件自己用节省下来的钱买的棉衣，让佳黍试穿。

棉衣甚为合身，佳黍一脸的喜悦。想到哥哥在校勤工俭学，这件棉衣怕是省吃俭用才买的，佳黍就觉得这件礼物弥足珍贵，心中很是感动，便对佳禾说道：“哥，勤工俭学很辛苦吧，根叔给我涨工资了，每月快有两百元的收入了，哥你把这份工辞了吧，上学的费用我负担得起。”

佳禾听了也深为感动，便笑着说道：“佳黍，哥这份工也就是做一下清洁工作，有很多同学帮忙，挺轻松的。佳黍你也长大了，不能只顾着哥，也应该为自己考虑了。”

佳黍见佳禾如此说，便不再劝解，接着说道：“哥，你要是缺钱用，就写信给爷爷。”

爷爷在旁笑眯眯地抽着旱烟，看到兄弟俩互相体谅，情义深重，甚是欣慰。

第二天早上，佳禾吃了早饭，便骑车去禹山中学接冰洁。

冰洁一袭烟灰色小翻领毛呢风衣，围了一条酒红色的毛线围巾，粉雕玉琢的俏脸上荡漾着迷人的微笑，正俏生生地站在校门口，深情地注视着佳禾的到来。

冰洁坐在自行车后座，双手环着佳禾的腰，脸颊紧贴着他的背，柔声地与他说着话。

冬日上午的阳光只让人感到些许的温暖，这些许的温暖却融化不了路边枯草上的严霜。霜打的枯草与田野里的油菜冬小麦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边是枯败与迟暮，一边是绿意与生机。

冬日上午的阳光又是温柔的、欢快的，正如佳禾、冰洁此刻的心情。

还没走进院门，冰洁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待她走进院内，便心生感叹。只见在寒风之中，那红、粉、黄、白各色梅花在枝头凌寒怒放。红梅娇艳，白梅无暇，腊梅如金钟，粉梅则白里透红，娇羞无比。一簇簇花儿在寒风中摇曳，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暗香，让人陶醉其中。而那十几盆梅花盆景，花色不同，形态各异，意境幽远，每一盆梅花就是一幅画，每一盆梅花就是一首诗。

爷爷和佳黍笑呵呵地从屋内迎了出来，冰洁开心地叫着爷爷和佳黍，爷爷和佳黍应承着，满脸的喜悦。

在屋内喝了些热茶，佳禾又陪冰洁欣赏了一会儿梅花。冰洁见篱笆墙边那几垄菜地透着绿意，映衬得那些梅花更加娇艳，使得院内生机盎然，春意融融，她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别致的农家小院。

佳禾取了些菜叶，扔在鸡舍里。那些毛绒绒的小鸡已经长大，飞快地过来啄着菜叶。在近二十只芦花鸡的围攻下，那些菜叶没过多久就被一扫而光。

冰洁拉着佳禾的手，看着芦花鸡啄着菜叶，回忆着那些芦花鸡幼时毛绒绒的模样，脸上满是喜悦。

回到屋内，冰洁见两铺**的被褥尚未清洗，便让佳禾帮忙拆洗。爷爷见状予以阻止，说冰洁难得来一趟，不要干这种累活粗活。

冰洁笑着说爷爷不要见外，洗洗缝缝这种家务活她还是能胜任的。爷爷见冰洁如此说，就不再阻止，只是心中甚是感叹。

佳禾本也想阻止，见冰洁意愿坚决，便一起拆起了被单。爷爷烧了一大锅热水，在洗衣盆里用热水浸泡了片刻，佳禾与冰洁便一起搓洗被褥和床单。

搓洗完毕，两人一起去河埠头漂洗。

佳禾穿着冰洁买的浅蓝色高领毛衣，显得俊朗挺拔。冰洁除去风衣，内穿一件粉色的紧身高领毛绒线衣，身材凹凸有致，曲线动人，一张俏脸白里透红，宛如一朵高雅秀丽的粉色梅花。两人沿着台阶走向河埠头，犹如一对璧人，引得邻居们不住地赞叹。

冬日的河水冰冷刺骨，佳禾不让冰洁碰这冰冷的水。冰洁见佳禾笨手笨脚，便笑着说她没这么娇贵，也不由佳禾反对就与他一起漂洗。洗净后，两人一起将被单拧干，晾晒在路边的晒衣杆上。

回到屋内，佳禾急忙拿来冰洁的外套，让她穿上。见冰洁的双手冻得通红，佳禾便双手握住她的手，不停地哈着气。

佳黍见状，忙取了暖手袋，灌满开水后递给冰洁。爷爷也泡了半碗红糖姜汤，让冰洁祛祛寒。冰洁见一家人围着她转，有些难为情，内心却为这浓浓的亲情所感动。

爷爷整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味道偏清淡但原汁原味，是按照冰洁的口味做的。佳禾为冰洁夹了些她爱吃的菜，又为她舀了大半碗鸡汤。

饭后，两人练习了一段时间的书法，跟着又整理了床铺。

冰洁见日头偏西，便说父母让佳禾去家中吃晚饭，就不能陪爷爷了。

爷爷也没有挽留，顺手摸出一个压岁包递给冰洁，又让佳黍抓了只芦花鸡，也知冰洁喜爱梅花，便让她挑一盆带回家。

冰洁也没客气，便挑了一盆粉色的龙游梅。。

冬日的下午，阳光温暖，风儿也不似早上那般寒冷刺骨，变得柔和了许多。

冰洁斜坐在自行车的三角架上，偎在佳禾胸前，微闭着双眼，满脸都是幸福温柔的笑意。那随风飘逸的秀发，不时轻拂着佳禾的脸。

佳禾闻着冰洁身上迷人的幽香，不时低头看一下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俏脸，心里都充满了爱意。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享受着二人世界。

杨荣志夫妇正准备饭菜，见佳禾与女儿面带笑容双双而至，很是开心。

杨荣志也喜爱梅花，见佳禾手捧一盆形状别致、清新脱俗的粉梅，甚是喜爱，忙从他手中接过梅花，放在阳台上，左右品赏着。

回到客厅，杨荣志笑着对佳禾说道：“佳禾，爷爷种的梅花在冬天可是南头村的一道风景，我多年没回去观赏了，很是向往啊。”

冰洁抢着说道：“爸，佳禾家的梅花真的很美，可以用‘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来形容，我看了都舍不得回来了。”

林玥爱怜道：“你这丫头，有了佳禾就忘了爹娘啦。”

冰洁的俏脸顿时羞得通红，便双手搂住林玥的胳膊撒娇道：“妈，女儿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形容佳禾家的梅花漂亮，不信你可以去看看嘛。”一双美目却含情脉脉地看着佳禾。

佳禾有些脸红，跟着道：“爷爷说他这一生中沈先生对他的影响最大，一是向沈先生学了书法文章，二是跟沈先生学会了梅花的栽培之法。更为重要的是沈先生以梅花喻人，教导爷爷要有梅花坚韧的品格和气节。”

杨荣志点头道：“爷爷也是满腹才华，只是时运不济，不然也能成就一番事业。佳禾，爷爷不简单啊，今后你和冰洁要多孝敬他老人家。”

佳禾点头动情道：“是的，校长。佳禾父亲去世的早，如果没有爷爷的教诲，怕是一事无成。”

杨荣志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随后说道：“人的一生中，有一个好的引路人非常重要，可以不走邪路，少走弯路，爷爷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引路人。”

佳禾谦虚道：“佳禾在不同的学习阶段都有恩师的指点和帮助。在初中和小学有您和林老师，在高中有叶校长、史老师和陈老师，在大学则有董叔、王姨和李老师他们，所以佳禾觉得很幸运。”

杨荣志跟着说道：“你董叔的情况冰洁也跟我们说了，你有如此际遇，真是十分难得，希望你倍加珍惜。”

林玥想起那套衣服早就做好，佳禾一直未试穿，便对冰洁说道：“冰洁，你同佳禾去卧室试穿一下那套衣服，也不知合身不合身？”

那是一套浅灰色的西装和一双黑色的皮鞋，佳禾是第一次穿西装与皮鞋。

换穿完毕后，冰洁打量着佳禾，眼里满是爱意，心说佳禾你好帅。

西服非常合身，与那件高领的毛衣甚为搭配。一套合体的西服在身，显得佳禾愈加俊朗挺拔、气质非凡，与冰洁站在一起，给人以珠联璧合之感。

杨荣志看着两人，不住地点头。

林玥更是满脸喜悦地看着佳禾，还真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意味。

佳禾甚是喜欢，便微笑道：“谢谢校长，谢谢林老师。”

林玥有些不满意佳禾此时的称呼，便笑道：“佳禾，这时候还称呼我们校长和老师，怕是有些见外吧。”

佳禾欣喜异常，脸色也为之通红。他心想还未与冰洁订婚，此时称爸妈怕是不合适，便说道：“谢谢伯父伯母。”

杨荣志夫妇面露喜色，口中客气着。冰洁则开心无比，心甜如蜜。

在欢庆的鞭炮声中迎来了春节。

初六那天，佳禾与海平、建中、越峰、卫国他们一起在县城相聚，越峰也将女友带来让大家过目。

越峰的女友叫任晓丹，两人是同事，长相俊美出众。冰洁与单瑢、雅萍、卢兰、晓丹她们言谈甚欢，相处融洽。

元宵节的第二天，佳禾与冰洁告别家中亲友，一起返回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