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这是?”向南进了窑洞,把头上帽子、手套取下来,放到一旁,凑到了三个姑娘身旁去,坐到炕沿边,招呼道:“万春同学,别傻愣着了,赶紧给我倒杯热茶,不能见了姑娘就把兄弟给忘了,赶紧的,冻死我了!”
杨万春脸微红,平日里他们几个男的在一块,谈笑风生,荤段子随便讲好了,也不会脸红。不过这会有了姑娘在,他可没向南这家伙的厚脸皮,一声不吭给人倒水去了。
向南索性把鞋子,盘坐到炕上,跟个地主老财似的。
“哎,向南!”
谢琼性子跟何晓得差不多,属辣椒的,平日里都是大大咧咧的,不满道:“我们仨姑娘在呢,你没看着啊?”
向南伸手抓了把瓜子,边嗑边道:“看到了啊,咋了?”
谢琼无语,“那就不能绅士点?别这么流氓行不行,注意点影响。”
向南乐了,道:“我说谢琼同学,你这话说的,要说影响,也是你们仨影响到我们了,这里可是男知青窑洞,你现在屁股底下坐的地儿,可是我睡觉的地方。”
谢琼脸微红,“无赖!”
向南嘿嘿一笑,丝毫不在意,杨万春这时给他倒了杯热茶过来,他拿过喝了一口,问道:“你们这是干嘛来了?平日里请都请不来,今儿太阳可没从西边升起来啊。”
一旁的李梅道:“向南,我们三个过来想问你点事。”
“你说!”
“你上回跟谢琼说的,就是说高考要恢复了,到底靠不靠谱,有没有这回事?还是你自己胡诌的?”
向南把手里的瓜子放下,拍了两下手道:“我这可不是胡诌,可是有依据的,你们看看现在这上面,这一年多发生了多少大事,那些乌烟瘴气的鬼怪就要被扫清了。
国家要发展、经济要发展,人才是根本,人才从哪里来呢?总得有个选择的渠道、平台吧,所以啊,国家要招收人才,高考恢复不就理所应当了,你们说对吧!”
几人听完,都是点点头,还是挺有道理的,刘月道:“那向南,这具体什么时候你知道嘛?”
向南轻笑声,“这我上哪知道去,你真把我当神仙了!”这事儿他心里其实最明了,也就一年后,但这种事可不敢随便乱说,只能含糊应着,“反正我估计啊,就这一两年!”
李梅叹口气,“你这说的跟没说一样,再过几年,别说我都要二十六七了,谢琼、小月也过了考试的年龄,哪还有机会。”
向南劝说着,“国家现在也没规定你过了多少多少岁就不让考了,我跟你们说认真的,我估摸着,最快一年,最迟也就两年吧,到时肯定恢复高考。
你们现在开始抓紧复习,未雨绸缪,到时高考一恢复,那你们考上的机会绝对要比其他人强,这可是返城的好机会,还能上大学,也没准就是唯一的机会了,好好把握啊,各位!”
“说得跟真的一样!”
谢琼哼声,“向南,你说得跟真真一样,自己为什么不学?”
“我?呵!”
向南自嘲一笑,“不瞒你们,我家里成分不好,就是考上了,政审那关也过不去。所以啊,要说绝望,我得是最绝望那一人,你们呢,至少还有个盼头,努努力,加把劲,埋头苦学,没准有机会出去,我这连个盼头都没有,你说可怜不可怜?呵呵!”
屋里其他人都是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向南说起这些,就是杨万春和许亚军也一点不知,气氛有些冷,过了好一会,谢琼才道:“向南,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家的事。”
向南摆下手,淡然道:“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也不在这上多说,道:“今年春节我回去,回头给你们带些相关的书籍来,有空就多学习学习。”
三个姑娘点头应着,在窑洞里又待了一会,便离去了。
剩下他们三个男的,许亚军凑过来说道:“南哥,刚你说的都真的?你家那……”
向南耸耸肩,兜里掏出要,给两人分了分,“我扯那谎干嘛?我爷以前成分不好,我这一辈都受牵连了。”
许亚军划根火柴,火苗窜起,凑过来给向南、杨万春点上,然后自己,抽了一口道:“那你和沈馨怎么办?这两地隔着几千里呢,也不现实!”
向南吐出口长长的烟圈,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再多也没用,往前走着就是。”面上说的淡然,其实他心里没一点底,他试着想要做点什么,到头来却发现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改变、离去、直至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人世间最悲伤的莫过于此!
……
年底!
一大清早,今儿是捕鱼的大日子,冬季里也没个什么事,一般都是猫在家里躺炕上,女的缝缝补补,男的旱烟、困觉、或者打打牌, 队里社员们都聚集到了水坝上,坝顶上人群站的密密麻麻,谈笑议论着。
这水库本就不大,又是细长狭窄形的,往前后各拉一道渔网,然后慢慢的从两边收网到中间,直至汇合,起网的那一刻,水面上密密麻麻、黑乎乎的全是草鱼,在水面上蹦跳飞跃着,一条条最起码两三斤,看着就让人喜庆,心情愉悦。
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喜悦的最真挚、淳朴笑容!
“哈哈哈……”
张水根站在岸边放声大笑,给高喊指挥着,“慢点,慢点啊,都不用急,慢慢拉到岸边来……”
又侧过身,拍了拍站边上向南的肩膀,道:“向南,不错,不错,看到没有?这上来的草鱼每一条都有两三斤,还是你功劳最大,回头我去公社王主任那边给你请功去,哈哈哈!”
向南摆手,“支书,你可别,我这有什么功劳,平日里种草料、喂鱼可都是社员们在忙活着,我就动动嘴皮子,要请功,你就给咱唐平大队请个集体功吧,呵呵!”
张水根心情舒畅!
向南又道:“支书,我看这一网上来,少说得有千斤了,队里社员每家每户分个几斤,肯定还有富裕,不行,拿县城里去卖,给村里谋点福利,赚些外快,你觉得怎么样?”
“外快?”
张水根愣下,这名听着新鲜,不过大致什么意思是懂得,摆手道:“向南,投.机倒.把的事可不能干,这是违法的,搞不好还得给你关里面去,绝对不能干!”张水根语气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向波无奈,给说道:“支书,你这话说的不对,投.机倒.把那是针对个人,咱这是集体啊,一个大队的人员,这就相当于一个小的国营企业,国家的!
这些鱼就相当于是企业里的产品,就跟服装店里的衣服、鞋店的鞋子、肉联厂的肉制品,它是同一个性质。
它们卖得,咱为什么卖不得?”
张水根被向南这一通话给讲得有些迷糊,听着像那么回事,但心里还是没底的,“吧嗒!吧嗒!”抽两口旱烟,问道:“真能行?不犯法?”
向南道:“支书,你要不放心,明儿可以先去公社问问王主任,再不行,去县里找杨书记,咱这是为下面广发大社员谋福利,又不是私藏自个腰包,我看谁能找出毛病来。
不过嘛……”说到后面话锋一转道:“这种赚钱的事情呢,难免会被外人眼馋,免不了会整出些什么幺蛾子出来,所以还是低调一些。
咱呐,还是闷声发大财为好!”
张水根道:“这么些人呢,这么多嘴,哪管的住啊?”
向南笑起,“支书,回头你跟没人都重点说一遍,不管谁多嘴泄露出去,到时出问题,或者惹麻烦了,那对不起了,这钱大家伙都得给退了,一分不留。
你到时看看好了,保准这一个个守口如瓶,不带泄露一字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是吧,支书?”
张水根听完,摇头笑起,“你小子啊,真是,这脑袋瓜怎么长的?人身上那点心思、伎俩、弯弯绕,全让你给琢磨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