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一旁倒水过来的林俊,见沈馨那说话的语气、表情,猜到了什么,眉头微皱,声音故意加重几分,“馨馨,你要喝水嘛?我给你倒一杯?”
向南在那头听得这声,眉头也是微皱,语气尽量让自己平和,“那林俊在你家?”
沈馨听出了向南语气里的些许异样,侧了侧身,背对着林俊,低声道:“向南,你别多想,林俊只是送我回家,我昨晚在医院陪我爸一宿,你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先去休息下。”
那头沉默一会,开口道:“馨馨,你还喜欢我嘛?”
“向南!”
沈馨声音加重几分,面上有些不悦,“我都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只是送我回来而已。我真的好累啊,医生说我爸他……他最多只有一个来月时间了,我爸、我妈、我哥都劝我和你分手,我夹在中间,真的好难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连找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双方又是沉默好一会,向南道:“那……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向南!”沈馨带着哭腔,声音有些颤抖。
再次沉默,这次时间更长,足有一两分钟,向南才又开口道:“馨馨,你要觉得为难,说不出口,没事的,我会放手的。”
“向南,你混蛋!”
沈馨声音陡然提升,真的是生气了,怒声道:“我不都跟你说了嘛,我爸他不同意我俩的事,医生说他需要静养,不能受刺激,有负担,太过劳累,你懂我的难处嘛?”
那头道:“馨馨,这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也只是个正常的男人,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男人。这半年多来,咱俩打过几个电话?你给我写过几封信?我给你写了这么多信,你一封也没回,完了还有那姓林的天天在你身边转悠,你要我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着,我办不到。”
“向南,你要我说几遍,你才听得明白?我跟他没什么,没什么的,你不要再逼我了,行不行?”沈馨歇斯底里,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吵架,也许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然后是沉默,再次的沉默,两人再次无言,都能听到彼此有些粗重的鼻息,最后还是沈馨开口了,“我累了,你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那头没有说话!
这边等了几秒,给挂了电话,“嘟嘟嘟嘟……”公社传达室里,向南呆愣在原地,放下电话柄时手都是颤抖的,面色苍白的如张白纸。
沈馨家里,沈馨挂了电话,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林俊站在一旁递过来一张纸巾,“馨馨,擦擦吧!”
沈馨接过,机械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林俊又道:“这向南也真是的,沈叔叔都这样了,他还跟你吵架,一点不为你考虑。
馨馨,真的,不是我说你,你俩现在真的不合……”
“林俊!”
沈馨给打断,语气失落道:“我累了,想回房间休息,你一会走时,记得把门帮我关好。”
林俊语气些许无奈,“那你回房间休息吧,我去医院看看沈叔叔,我也走了。”
“嗯,那你路上慢点!”
“好!”
半个来小时,林俊来到了医院,在病房里待了会,便把沈刚叫了出来。楼梯口,沈刚见林俊面上那抑不住的喜悦神情,问道:“咋了,你这?今儿捡钱了?把我叫到这干啥?”
林俊道:“小刚哥,刚我送馨馨回家,到家时她接到了向南那家伙打来的电话。”
沈刚一听,眉头顿时皱起,“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这是要死缠上小妹了。不是,林俊,那家伙打电话来纠缠我妹妹,你乐个屁啊?咋的,不想追我妹子了?”
“这怎么可能!”
林俊道:“小刚哥,我可是要娶馨她的,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把之前两人通话的内容给详细一说。
沈刚问道:“这么说两人吵架了?”
林俊点头,“不止吵架,我看还挺凶的,都闹分手了,最后馨馨就是直接挂了电话。
小刚哥,我觉得之前你准备的那封信可以寄出去了,现在时机最合适。”
沈刚没有急着做决定,右手摩挲着下巴,琢磨一会,决定道:“行,回头我把信拿过来,你去寄好了,这事就咱俩知,其他人谁都不许告诉,知道没?”
“小刚哥,你放心,我有数!”
……
“吱嘎!吱嘎……!”
驴车走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张水根前面赶着驴车,向南闷坐在后面,呼啸的北风从脸庞刮过,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冷意,看着远处的山头的白雪皑皑,目光有心呆滞,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小子这又是怎么了?”
张水根回头看了眼一声不吭的向南,问道:“来时好好的,打井的事儿也挺顺利,人王主任答应了,你这反而蔫吧了,咋的,跟小沈吵架了?”
向南脸上挤出丝笑容,摇摇头,也没说话。
“哎,你们年轻人呐,还是经历的事儿太少了!”张水根感慨声,“向南,你和小沈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别只光看眼前的得与失,放长远一点,有时放手了,并不一定是坏事,明白没有?”
向南苦笑声,“支书,你这是要我放弃嘛?”
张水根道:“你小子这么鬼精一人,还不明白我的话?小沈家情况我也知道些,你们俩小年轻在队里时,整天腻歪一起,那小沈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你在一块,之间感情肯定没问题,那就是她家里人阻拦了,不同意你俩的事。
咱换位思考想一下,要是你自个的闺女,那肯定也是想着闺女以后生活富裕,过得幸福的,谁愿把女儿嫁到穷山沟沟来,跟着遭罪受苦,是吧!”
向南道:“支书,照你这么说,你当初就该把老柳留下,你瞧瞧现在,文娟姐她……”
张水根滞下,眉心皱起,黝黑面庞上的道道沟壑更加深邃了,道:“我把他留下,我闺女倒是高兴了,但你有没有想过小柳的父母亲?更不能断了他的前途,窝在这山沟沟里,一辈子有什么出息!咱不能耽误人家的前程,有机会就得走出去,不能昧良心啊。”
“支书,你也觉得我拖累了沈馨,配不上他?”
张水根摇头,“向南,就冲你这机灵劲,办事的能力,以后肯定不会差的,也不会窝在这山沟沟一辈子,总有一天会走出去的。
人嘛,起起伏伏,哪有一帆风顺的时候,现在低谷,那是在积蓄力量,总有腾飞的那一天,你啊!不要太在意那些得与失,自个好好想想吧。”
向南都是听得云里雾里的,有些迷糊,笑声道:“支书,我觉得你当咱大队的支书都是屈才了,就你这水平,到大学当个教授那也是绰绰有余。”
张水根笑骂,“又拿我寻开心是吧?不扯这些了,年轻人还是要有些朝气的,村里准备年前在水库撒网捕鱼,你觉得怎么样?”
“捕鱼?”
向南道:“支书,这鱼苗放下去一年都不到,草鱼都还没长成呢,捕什么鱼啊?”
张水根这时把旱烟点起来,“吧嗒!吧嗒!”抽了两口道:“前些日子,咱村里的那些小娃儿,拿着竹竿子去水库里钓鱼,你还别说,这钓上来的草鱼个头都有两三斤重。你当初不说,长到这斤两得两到三年?”
向南挠挠头,干笑两声,“书上这么说的,谁知道了!也许咱唐平这边的水质、草料很适合草鱼的生长,也没准,孩子们钓上来的是野生草鱼也说不定,或者极个别的,按理长得没这么快的。”
张水根摆摆手,“管不了这么多了,大家伙都馋啊,到时捕鱼的网选孔洞大一些的,这样一些小鱼都漏过去,上来的都是两三斤重的大鱼。”
向南点点头,您老都决定了,他还能说啥。
回到唐平,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回到住的窑洞,那谢琼、李梅、刘月三个女知青坐在炕沿边,杨万春、许亚军两人没再躺尸,下了炕,端茶递水,还把以往留着的瓜子花生拿出来,招待着三个姑娘。
脸上笑呵呵的,这是春天来了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