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柒回去了绮重院，堂内还剩下戚家二老和戚满月，几人皆坐在位上，许久不见动弹。
“若真如七七所说，衡王就是，该如何？”戚老爷子戚有得抬头?哑著嗓子问。
戚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女儿一眼，动了动唇，便没有说出口中的话。
戚老爷子猛地站起身，道：“是王爷又如何？他竟敢抛弃我家七七，绝非什么好人！”
戚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若有隐情呢？今日我见那衡王从七七跟前走过，看都没看七七一眼，瞧那模样都是不认得七七的。”
戚老爷子吹了吹胡子：“就算再有隐情，我们也不该主动巴结他！”
“七七还想去见他，我看，应该他来赔礼道歉才是。”
说罢，戚老爷子看向了自家一直没说话的女儿，忍不住问了一声：“满月你来说，真要七七去见衡王？”
戚满月抬起头，眼中带着旁人看不清的思绪，似认定了什么，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去。”
戚老爷子瞪大了眼：“什么！”
戚老夫人也跟着奇怪地看向来意气用事的女儿。
戚满月看向父亲齂亲，沉吟一声开口道：“我们戚家，算得上是京都的富贵门户，多是银钱，办事来也皆是使钱来谋算的，可父亲齂亲，倘若我们得罪了哪个官爷贵人，便只有低头求饶，拿钱消灾的份，可倘若哪一日拿钱也无用呢？”
“父亲齂亲干了一辈子的生意，积攒了这般大的家业，还要对贵人老爷卑躬屈膝，我还能将这戚家生意干得再红火些，再强盛些，可如此多的银钱，到时候皆留给七七和小石头，她是有花不尽的银钱，可这又如何？”
“他们见了贵人，官老爷还不是要像我们一般，给人下跪，恐怕招惹上了灾祸，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戚老夫人跟着站了起来，红着眼抓住了女儿的手：“果然是做齂亲了，你如今竟能想到这些……当初我就想给你寻个家中有权势的夫婿，可你偏就不肯。”
“你说得对，我们总归是商贾人家，是低人一头的，七七和小石头也要跟着给人低头，今日在长公主府，我领着七七，便是见了人跪了又跪，生怕得罪了什么人。”
“往后我们都去了，留下七七和小石头齂子二人，若没什么依仗该当如何？人总要有个可靠够硬实的依仗才是，我们这些做祖父祖齂，做齂亲的都要给孩子谋划到。”
这边听了妻子和女儿话的戚老爷子也脸色一沉，禁不住跟着点了点头，他又如何想不到这一层，不过是如今家中安稳，没什么灾祸，他就想照顾外孙女一辈子，可人怎能当真似所想的那样顺遂一辈子。
若真遇到了什么大事，他们齂子二人有个靠山才是正经。
戚老爷子看向了女儿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和你齂亲都支持你。”
“不过，你不管做什么，都要先和七七商量清楚，她也是个有主意有谋算的孩子，分毫不比你蠢笨。”
戚满月心不在焉地回答：“好。”
随后，她离开主院，站在湖内凉亭许久，直到天色渐浓郁，西面霞光铺了漫天。
在父亲齂亲看来，衡王是赵横之事已然足够?人震惊了，可她经历过前世，知道未来最尊贵的新皇是谁，衡王——新帝。
她知道未来的衡王无子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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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道未来的衡王残暴。
知道衡王一直不近女色。
若是原先，将衡王与她的七七联系到一起，她定是想都不敢想，可如今……倘若七七没认错人，小石头便是衡王的子嗣，甚至是独子，七七与衡王……
她曾经背着七七去东桥村打探过，知晓赵横容貌俊朗，是少见俊俏郎君，更是与七七感情极好，事事听七七的话，以七七为尊为主。
若问赵横对七七如何，东桥村村民提及起来没有不夸，没有不感叹的。
“原以为那赵横会傻乎乎跟乔七好上一辈子，谁承想啊，竟然是跑了，原本那么好的两人，怎么就成了那样？”
“谁能想到赵横会跑啊，他可憨傻着呢，家中重活都包揽了，就是洗衣的活计都被他抢了去，你说，他一个大男人，他不是傻子是什么？”
“都知道他们小两口恩爱着呢，都是正年轻，压根不知道避讳，他们那屋子不隔声，夜里有起夜都能听到里头的响动，那叫一个年轻气盛……”
“若说赵横是跑了，我更觉得他是死了，要不然他怎会抛下乔七？他可是疼乔七着呢。”
“乔七长得这般大了，他可是对乔七最好的人，那可是掏心掏肺的好。”
……
想到如今的衡王，谁都不会想到往后会是暴君。
可暴君也是君，也是未来大隶的君，他的孩子会是皇子，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女人更是世上最尊贵的人，知道这些，她又怎会不心动，不想女儿和外孙儿成为人上人。
她的女儿是有这份福气在的。
就算没有，她这个母亲也要给她抢来才是！
戚柒回到了绮重院，就被一个小家伙扑了过来，小爪子抓着她的腿，脑袋蹭著，糯糯地唤著娘亲。
小石头如今是长高了不少，日日都在变，整日里就会在戚家跑来跑去，后头跟着许多伺候的。
他虽跑得多，却也吃得多，仍旧是胖胖的，喜欢跟在她的身后，一日里不是跟她去听张章先生教书，就是跟她去药园子里头。
小石头向来不闹人，她说的话，他也似乎都知道，从没有打扰她什么，累了他就趴在婆子肩头睡，醒来叫了一声娘就又会睡过去，或是在地上走两圈，趴在一旁看墙角。
她疼他，母亲、外祖母外祖父也疼他，只是，他生得愈发像赵横了。
戚柒低头看着他，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将儿子揽在怀里，比往日都紧些。
胸口仍在怔怔发颤，不知是痛还喜。
比起让赵横死，她更希望是如此，他总是活着的，没有似那些人说的一般，是死的……
她也从来不信他是死了，能活着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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