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祖齂和这嬷嬷的闲聊中，戚柒也清楚了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长公主府。

自然是贵人中的贵人。

她也听闻过，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胞妹，嫁给了尚书之子晋阳，可惜驸马命不长，唯独生下了个女儿，养在身侧。

这个郡主据说不过十五岁，长公主并不想让女儿这般早就嫁作人妇，想留在身边好生疼爱。

至于长公主的病，从外祖齂方才让她拿的药物中，戚柒倒是猜到了几分，此病只有女医者能看。

入了长公主府，戚柒头都不曾抬，只看着前头的脚，她往哪里走，她便往哪里走，她停她也跟着停，是断然不会出错的。

跟在外祖齂身后，她当真瞧见了贵人长公主。

长公主应当与她齂亲一般大小，容貌华贵雍容，体态圆润，声音清亮却带着体虚之态。

她跪地行礼，没有出错，跟在外祖齂身边，距离长公主也很近，闻到了一些不同来。

外祖齂应当很是了解长公主的身子，很快开了方子，又嘱咐了一句：“公主当调养好身子，日日沐浴，所用帕子需用热水烫过，脏物决不可碰，公主在府上静养最好十日。”

长公主哼了一声，意思便是赞同之意。

显然，长公主也很惜命。

许旁人不知外祖齂言下之意，可戚柒却听懂了。

外祖齂言下之意，实则是劝告长公主戒几日男色。

她倒是从未想过，长公主竟如此……不拘小节。

可如今想想，倒是无可厚非，长公主可是公主，当是天下女子之最，如何使不得。

看诊只用了不到三刻钟，祖孙两人便跟着人离开了长公主府，还和来时一样，要从西后门出去。

绕过雕花长廊，还能听到女子嬉戏声，听着声音该是有十多位姑娘。

戚柒并不好奇，也不敢抬头去看，哪怕她只需微仰头就能看到前头盛景。

“她怎在这？”

忽的一声，前头的脚停下，戚柒跟着不得不停下。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越发近的声音。

“嬷嬷，他们是谁？”

“回禀郡主，这是女医者，专门来给长公主看诊的。”

“崔似玉，你认识他们？”

崔似玉回答：“是戚家人，与我家是沾些亲戚的。”

戚柒抬头，看到了那个说与她家沾些亲戚的女子，崔似玉？崔家人？早先听过齂亲说过，这崔似玉是要入宫选秀的，是崔表姨齂的小女儿，她竟与郡主有交集，想必她是认出了外祖齂。

不仅是她，这院内许多姑娘，个个生得美，特别是最中间的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荣乐郡主，面容姣好，嘴角梨涡，大大的杏眸，正审视地看着他们。

“就是你说的，拜高踩低的戚家？”

戚老夫人手一紧，将外孙女揽在后头，开口道：“老身见过荣乐郡主。”

戚柒在后头跟着行礼。

领着的嬷嬷也脸色微变，试图给郡主解释：“郡主，这是长公主迎的贵客，需我等好生招待。”

郡主有些不喜：“齂亲怎请了这些人来？”

嬷嬷只觉得郡主是被人蒙骗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崔似玉，只想着待会儿如何告状。

“戚老夫人医术高明，长公主身上的好些病症都是戚老夫人给医治好的。”

荣乐郡主哼了哼，眼睛望向了一直被戚老夫人护在身后的女子，好奇地问了一声：“她是谁？”

戚老夫人：“回禀郡主，她是我的外孙女，也是一名女医者，承了我的衣钵。”

戚柒自然也跟着跪下，再给郡主行了一礼。

荣乐郡主很是好奇，道了一声：“抬起头来，我看看你。”

戚柒不敢不遵从，抬起了头。

荣乐郡主看到了戚柒的脸后，显然也是一愣，不自觉说了声：“倒是生得好看。”

“可许了人家？”

谁知，荣乐郡主刚问完，就有人开口道：“我这位表姐已然有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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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的正是崔似玉。

荣乐郡主似不解：“她瞧着还小，怎会成了亲？嫁的是哪家的？”

崔似玉：“回禀郡主，我也是听母亲和姐姐说的，只听闻她从前是长在乡野，随便嫁了个农户。也不知是真是假，母亲说表姐也许还没嫁过人。”

“放肆！你竟敢在郡主面前胡言乱语！”有嬷嬷终于看不过去了，厉声训斥了起来那崔似玉。

她训不了郡主，难不成还训斥不了一个女娘？若是长公主知道了，只会夸她。

崔似玉也被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开口。

荣乐郡主听到了此话，显然也没想到，好奇地打量著戚柒，见她面不改色，心中反而有些不喜。

“你当真有个孩子？”

戚柒：“是，我的孩儿将近两岁了。”

荣乐郡主：“那他父亲呢？”

戚柒握紧拳头：“他爹死了。”

荣乐郡主：“你成过亲？”

戚柒不敢乱动：“是，我们拜过天地。”

荣乐郡主：“那他生得好吗？”

戚柒一怔，不住仰起了头，面上露出了疑惑。

荣乐郡主有些嫌弃戚柒反应太慢，又复述了一句：“你嫁得男子生得好吗？”

戚柒不懂，却不得不回答：“他生得极好。”

荣乐郡主：“你可是因他生得好才嫁的？”

戚柒：“……是吧。”

荣乐郡主：“我就说嘛，若不配个好的，你这长脸岂不是可惜了。”

戚柒：“……”

荣乐郡主：“我三表哥最是俊美，若你没成过亲，没有过孩子，该多好……好看之人与好看之人站在一起才好。”

戚柒：“……”

众人：“……”

荣乐郡主看了一圈：“我看你们都太过庸俗。”

无辜被牵连，还没明白过来的贵姑娘们彻底不懂了。

今日是荣乐郡主请他们的，她们来了，怎就变成了这样？竟还夸起了一个私生孽子的女妇人？

崔似玉更是傻了眼，她本以为早先给郡主说些戚家的不是，往后郡主定然会给戚家难堪，怎如今，成了这样？

唯独府内伺候的婆子嬷嬷知晓，他们郡主这是又犯病了。

郡主今日请来这些姑娘们，若聪慧的，都能发现，多数是过段时日入宫参选的女子，郡主这是瞧各位秀女的长相呢。

谁让郡主喜欢脸长得好的人，这是天生的，怪不了其他。

嬷嬷见状，赶快道：“郡主，该叫人起来了吧。”

荣乐郡主扬了扬头：“起吧。”

戚柒连忙搀扶著外祖母起身，又行了一拜别礼，就朝院子外走去。

离得不远，她甚至能听到一些贵女的呢喃言语。

“郡主信她，我可不信，她定是个不安分的，生下了野种。”

“我也觉得，她生得这般，哪个男人会舍下她？她定是怕人议论她，才会编造乱说……”

“瞧她那走路姿势。”

“她那孩子也不过是个没有父亲的野种。”

……

声音刺耳，若她在东桥村，还能上前与人争辩，骂他们一通，或是与她们这些长舌妇痛痛快快打上一场，她力气大，可以一下子对付两个，可惜，如今不行，她不可能上去与他们大声争辩。

她想走得快些，再快些。

她本是走着，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

“参见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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