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月茵是打算在被送出宫之前，最后努力一次，打着太后的幌子，她提着个食盒来了政和殿。
一眼就看见了一身白衣温文尔雅的林锦佑。
坦白说，林锦佑生了副好相貌，不然落魄学子那般多，怎么就偏偏他被姜照捡回家了呢？
崔月茵从前不是没有见过他，只是瞧着，那时的林锦佑远没有现在吸引人。
“表哥，姑齂说这糕点素来得你的喜爱，让我送些过来，”崔月茵笑着将食盒打开，一一摆到桌上，“表哥？”
段洛宸有意冷着她，林锦佑自觉比自家陛下君子一些，开口暖场，“太后娘娘宫里的，我都多久没尝过了，正好今天尝尝。”
膳食本就摆好了，只等沐霁禾与姜照回来，餐前用点小点心也正常，林锦佑伸手拿了块，“太后娘娘宫里的小厨房水平依旧啊。”
他看向段洛宸，忽略了崔月茵眼中的情绪。
段洛宸看戏般看了他一眼，对着崔月茵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林锦佑被那一眼看的莫名其妙，事实上，如果他早知道今日圆场的这番话会给他带来什么的话，他真的是打死都不会开这个口的。
等崔月茵离开了，段洛宸意味深长告诉他，“林公子，自求多福吧。”
另一边的崔月茵回到慈宁宫之后，太后意外发现她对于出宫并不是十分排斥了，倒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家侄女想通了。
至于林锦佑离开皇宫之后如何伏低做小解释一切，又是如何重新获得自家娘子的原谅的，那就是些不能过审的事情了。
而沐霁禾这一边，她开一次口说想去夜市，段洛宸哪里有不答应的呢。
京城的夜市繁多，沐霁禾其实前几年就逛遍了，段洛宸也知道她是有目的要出宫的，但还是紧紧牵住了她的手，“霁禾，看那边。”
那是个杂耍班子，火焰从人的口中喷出，引起一众叫好。
段洛宸故意道，“我怎么看这些杂耍，表演不到你心里去呢？之前看过啊。”
沐霁禾借着宽大的衣袖在他腰间一拧，“明知故问。”
她真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主，说是在普云寺清修，但是也没有人日日监督着她不是。
既然无人监督，她为何不可出来寻寻乐子？
于是段洛宸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了，夜市上小摊小贩很多，也有很多打着外地特色的小吃牌子，沐霁禾在一个山楂糕摊子前停住脚步，理直气壮地看向段洛宸。
摊主识眼色，“夫人可要尝尝这山楂糕，这可是皇亲国戚都喜欢吃的。”
她眼巴巴地看着，段洛宸哪里能忍得了这个，“江东炳。”
于是沐霁禾满足地吃上了。
“你不是不少出来玩的吗？山楂糕一直没吃够啊。”
沐霁禾随口道，“这个摊主是当年姐姐救下来的。”
卖山楂糕的摊贩，因著一手的好手艺，惹了糕点铺子的不快。
仗着背后有人撑腰，糕点铺子的人险些废了小摊贩的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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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路过看见了，就救下来了，”沐霁禾捏起一个放到段洛宸嘴边，“张嘴。”
提到沐书禾，段洛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沐霁禾也没有要一直提的意思，两个人逛了会，她嚷嚷着累了，要去必宵阁看景。
必宵阁选的地段好，从顶楼包间看过去，能看见皇宫的一角，于是顶楼只设了一个包间，不少达官贵人冲著这皇宫一角来消费。
必宵阁生意好，沐霁禾上楼时还被不小心撞了一下，段洛宸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护好，吩咐了备上酒菜，再抬眸时，沐霁禾已经趴在窗户上，撑著下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霁禾？”
沐霁禾侧头看他，“我要喝逍遥醉。”
段洛宸无奈，“霁禾，你是一杯倒，尝点果酒算了，还想喝逍遥醉。”
沐霁禾学得会很多东西，唯独学不会喝酒。
第一次喝是跟着段洛宸和林锦佑一起，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了，只记得当时两个男人已经喝上了，沐霁禾去找段洛宸，正好碰上了。
那个时候她才十岁，段洛宸哪里敢给她喝，还是林锦佑趁著段洛宸没注意的功夫，给她倒了点，让她抿了一口。
结果这一口让她在淮安王府睡到傍晚都没起。
未出阁的姑娘家，在王府里睡着属实是对名声不好，但是在王府里喝醉了这样的名声，确实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会想到平时冷著脸看谁都不爽的沐家二姑娘，能是个一口倒呢？
沐书禾接到消息来王府接人的时候，一向温柔的眸子里都带了几分怒气。
林锦佑弱弱解释真的只是一口，却不能让沐书禾信服。
沐书禾冷声道，“霁禾年纪小不懂事，但王爷与林公子总该明白姑娘家不能喝太多酒的吧，霁禾一个姑娘家，两位不劝著些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让人醉成这样？”
原来温温柔柔的姑娘，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小白兔。
后来段洛宸就不敢再让她碰半点酒了，对沐霁禾来说，这东西比蒙汗药都管用。
此时沐霁禾柔声求着要喝一点，段洛宸很是温柔的拒绝，“绝对不行，没得商量。”
换来沐霁禾一个白眼。
段洛宸起身，站到她身后往外看，突然发现在这里能看见的不止是皇宫一角，还有曾经的沐家一角。
他意识到，沐霁禾不是在看皇宫，她在看沐家。
被满门抄斩的官员宅子，要么变卖，银两充公，要么赐给功臣以示嘉奖。但是沐家特殊，一来沐家大姑娘虽身死，但是恒安王妃的名头还在；二来这宅子里被杀的人太多，一时半会没人敢住进来；三来，新皇跟沐家二姑娘有段人人皆知的过去，万一哪天就重归于好了呢？
于是沐家的宅子就这样被空置了下来。
没人打扫无人居住，想必已经废弃了。
段洛宸看着沐霁禾，轻轻把人拽到怀里，他清楚，沐霁禾不是怀念沐家，她是在怀念沐书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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