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晨会，会议室里坐满律师，有些助理和实习生没位置就贴墙站着。

高级合伙人站在会议桌的一端讲话，目光注视全场，声音沉稳有力。

凌晨在听诉讼部门汇报工作时习惯性开小差——小龙虾已大量上市，什么时候去吃？

身边的张蔚然忽然起身，一边接电话一边快步向室外走去。

晨会半小时结束，张蔚然没有回来，凌晨收到她的60秒语音，大意是佟佟在学校连续呕吐，吴老师上午有课，公婆行动缓慢，她去接孩子看病，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噷待今天的工作，随时保持联系。

凌晨唏嘘，婚姻就是女性事业发展的绊脚石，张律这么能干的女人，如果不是被家庭所累，也会像她的闺蜜师姐郑大律师一样，自己开律所！

婚姻里总是女人付出多，陈艳萍也是。

凌晨想到妈妈，简短回复“好的”，带着两个师弟开始忙碌的工作。

人有时候很奇怪，张蔚然在律所的时候，凌晨上班就喜欢聊个天、摸个鱼、请个假，没人管的时候反而一心扑在工作上，每一项任务都认真完成，发张蔚然审核，再发客户确认。

回家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玻璃后面的条桌上有两个女孩在吃东西聊天。

凌晨以前经常和王湘敏在这里对付晚餐，喝点小酒，聊聊感情和八卦，自从她搬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好久不见，约她吃小龙虾！

凌晨给王湘敏发视频通话，很快接通，屏幕上一张哭红眼睛的脸，迅速挂断，像是无意中接了视频，又慌忙挂断的样子。

凌晨继续点视频通话，拒接，开始打电话，同时走到路边拦计?车。

王湘敏不接视频，但接电话，哭着说过不下去了，要离婚！

凌晨只当是气话，约在专门吃小龙虾的餐厅见面，又打电话给李爽，外省出差中。

王湘敏情绪不佳，胃口不好，只喝酒，几杯梅酒下肚，开始诉说心中委屈。

“拒绝与公婆同住好像说不过去，而且人家主动照顾我们的生活，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不用我管。可我讨厌这种生活？是我不识好歹吗？”

凌晨帮王湘敏剥虾，就差喂进她嘴里。“你不要光喝酒啊，容易喝醉还伤胃！”

王湘敏又干一杯，“喝醉了正好不回家，回我们以前的家，我房间还在吧？”

“呃……”凌晨把酒瓶藏在自己脚边，“别胡说八道，有家室的人不许夜不归宿！”

王湘敏却格外认真地说：“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跟公婆同住，拿个快递小心翼翼，点个外卖偷偷摸摸，平时不能熬夜，周末不能晚起。”

凌晨吓坏了，“公婆对你这么严格吗？”

王湘敏看到凌晨的表情忍不住笑，吃了一口虾，勾勾手指让她把酒瓶噷出来。“那倒也不是，好媳妇的标准不是他们定的，是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得不要求自己做的。”

凌晨赠送一对白眼，“搞了半天是你严于律己呀，这样精神内耗，难怪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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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湘敏不服气，端起酒杯敬凌晨，“幸亏你和杨聿铭分手了！不要以为外地女孩找个本地男人结婚，就能在这个城市扎根。人家是有房子，那是婚前全款买好的，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人家的父母理所当然一起住，你的父母来看你只能住酒店。”

原来是五一期间王家父母来江州看女儿，看到她家两间卧室，小两口和公婆各住一间，还有一间书房摆了电脑没有床，说是将来改成儿童房。

凌晨觉得家里住不下，住酒店也正常，但王湘敏觉得婆家不欢迎她的父母，觉得自己寄人篱下。

“还有今天！同事过生日请大家唱歌，我想去，但婆婆说我没有提前打招呼，准备了很多菜没人吃。我问余涛呢，她说余涛晚上同学聚会。凭什么她儿子可以聚会，我就不能唱歌？”

凌晨安慰，“她没有不让你唱歌吧？只是埋怨几句，同样的埋怨，她也说给她儿子听了你信不信？”

王湘敏摇头，“不一样，同样的埋怨，余涛听了，跟我听了，心情不一样。”

凌晨理解，别人的妈妈和自己的妈妈不一样。“但是余涛还不错啊，你千万不要把离婚挂嘴上，很伤人的。”

“放心，我没那么傻，我们俩还是有感情的。”王湘敏没喝醉，眼神却开始飘散，“我只想拥有自己的家，不想融入别人的家，可我不知道怎么说，说出来显得我特别自私，不说又特别难过。”

“我帮你说？”凌晨提议。

王湘敏摇头，给两人的酒杯满上，投来一个少妇看少女的慈爱眼神，“你发个朋友圈吧，文案就写，下班之后的闺蜜晚酌好开心！”

“啊？”凌晨一脸茫然。

王湘敏已经抓起她的手摆造型，拍了两人纤纤玉手举杯共庆的照片，甲油颜色和手表手链可以证明彼此的身份。“配这张图发，余涛有你微信，能看到朋友圈，省得我回家说不清楚。要不要来张合影？”

“不要！”凌晨按要求发朋友圈，拒绝合影。

王湘敏故意酸她，“哼！和帅哥吃饭就愿意合影！”

凌晨解释，“我们几个同事加班AA吃了一顿外卖，朋友圈发敬业照片给老板看的！”

王湘敏不依，“你和Hana也总是自拍！”

凌晨耸耸肩，“那咋了，我们健身是真开心，顺便秀下身材。”

王湘敏假装生气，“哦，跟我在一起就不是真开心！”

凌晨气笑了，“我们不是诉苦局吗？哪里开心？”

王湘敏也笑了。

回家已是深夜，迎接凌晨进门的是一片漆黑，她关上门，在黑暗中发呆。

要不是王湘敏提到杨聿铭，她差点忘了这个人，明明是分手不久的前男友，却没占大脑太多内存，偶尔想起来，感觉自己被蚊子咬了一口。

开灯，眼前一片敞亮，凌晨从冰箱拿了一瓶苏打水喝，顺便看龙云霄的定位在江州大学南二舍——臭小子今晚又不回来！

自从手机找到，两人就永久关联定位。

大学课表按周排，龙云霄从上周开始晚上几乎满课，周一、二、四，22：20下课；周三、五，20：35下课。凌晨把酒言欢的时候，龙云霄都在埋头苦学；凌晨喝苏打水的时候，龙云霄还在写实验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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