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霄考上大学后，龙行海开始考虑自己的下半辈子。
他工作能力尚可生活技能一般，这些年一个人带孩子过得很勉强，47岁看着像50多。
陈艳萍背地里说他又懒又笨，要不是有份央企正式工作，不可能娶到江妮。
江妮长得好看个子又高，北方姑娘，在婖团下属酒店当礼仪小姐。
龙行海和江妮结婚，陈艳萍是帮了忙的，所以婚姻破裂，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那时家属院的楼房刚刚允许在内部买卖，凌家对门的老书记退休，打算卖房回故乡。
陈艳萍第一个知道消息，立刻找到书记，“我们部门有个小伙子，谈了女朋友没房结婚，我把他找来，您出个价？”
龙行海买了房，娶了老婆，和陈艳萍上下班都是邻居。
新婚夫妇感情很好，两家关系也好，?时在家都不关大门。
不久江妮怀孕，快生时龙奶奶从独居的小房子搬过来?住，那时还没看出什么矛盾。
龙云霄出生后，婆媳之间因为养育方式出现矛盾，随着他的成长逐渐升级，终于在他上幼儿园后的某天早晨，龙奶奶从顶楼一跃而下，摔死在单元门口。
陈艳萍很长一段时间夜里不敢出门，也睡不踏实，多年之后还在感叹：“都不是坏人，怎么过成这样？要怪就怪龙行海，婆媳问题归根结底是老公不作为！”
龙云霄对奶奶的印象就是黑白遗照上的样子，对妈妈只有一些碎片记忆，对爸爸倒是有完整认识——
脾气不好，动不动就瞪他、训他；生性冷淡，从来没碰过他，也没打过；不会做饭，总是从食堂打包，如果忘了就饿著，或者给钱让他随便买吃的。
陈阿姨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小龙你吃饭没”，但爸爸不许他给别人添麻烦，他只能在爸爸出差或加班的时候去陈阿姨家。
龙云霄以为爸爸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机，直到他认识了严阿姨。
龙行海谈了两年多的对象?严霞，49岁，短婚未育，一个人生活多年，也是央企职工。
都快半夜了，龙行海还在教训儿子，“我问你回不回来，你说不回我才出去的，结果你不声不响跑回来！”
严霞打了一桶水，准备给龙云霄的房间做卫生，龙行海把抹布抢过来扔给儿子。
“他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让他自己擦。”
严霞也不说什么，小心卷起落灰的床单出去了。
龙行海这才压低声音说：“你是故意的吗？明知道我们玩一趟回来要拿证，刚到目的地，风景都没看清楚！陈艳萍就在电话里一顿骂，说我对你太凉薄！”
“你回来就回来，家里住不得？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好意思吃住在别人家？”
房间家具凌晨擦过，龙云霄不打算再擦，默默铺床。
龙行海独角戏唱了许久，觉得没意思，最后扔下一句话。
“你这么喜欢住她家，给她做上门女婿好了，看人家会不会瞧上你！”
龙云霄躺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爸爸的话给他打开新思路——刚好凌晨分手，全家都在操心她的婚事，如果他和凌晨结婚，就可以名正言顺当凌家的孩子了！
喜欢住她家，永远住她家。
可他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够。
没车没房没工作。
凌晨有那么多朋友，还在积极相亲，很快就会有新男友。
凌晨只把他当弟弟，不会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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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他们又见面了，龙行海在小区附近的餐厅请陈艳萍全家吃饭，严霞也在。
乍一看像双方家长见面，商量孩子的婚事。
只有龙云霄一个人这么想，他计划了一晚上的未来，在饭桌上被爸爸打得粉碎。
凌训柏去医院要晚一点过来，龙行海说等他来了再上菜，于是在包间聊天，把儿子被辅导员批评，打架被抓，凌晨帮忙的事，全都抖落出来。
龙云霄脸色苍白，心如死灰。
凌晨坐在他身边，悄悄扯了一下他的T恤下摆，是安慰。
龙云霄想起她昨晚的惨样，小声问：“还疼吗？”
凌晨更关心他的情绪，“别在意。”
陈艳萍说：“小龙啊，你和凌晨都在江州，有事可以找她，虽然她也是个不顶用的，但有人商量总好过一个人乱来。”
龙云霄点头。
可她下一句又说：“别怕麻烦，将来她结婚，你是她娘家兄弟！”
龙云霄木了。
凌训柏笑呵呵地推门而入，“聊什么呢？”
龙行海起身相迎，“你终于来了！”
开酒上菜，话题自然转移到大人身上，开始聊中年再婚的事。
严霞细声细气地说：“前两年龙行海才45，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三十多岁的女人，却找了我这样年纪大的。他说他有个儿子，上大学去了，我就知道他是老实人，只想后半辈子找个伴。”
老实人老实到?人发指，“我不想伺候年轻的，伺候一半把我甩了怎么办？你要是带个未成年的孩子，我也不找，你这样的最好！”
凌氏夫妇汗颜，陈艳萍和龙行海熟得不能再熟，直言不讳，“你说话简直把人气死！怎么不说就是想找个免费保姆？工资卡交了吗？”
严霞笑着摆摆手，忽然转向龙云霄，“小龙，阿姨有房有工资没孩子，和你爸爸生活在一起，对你来说是好事；就算过不下去又离了，对你也没影响，希望你能理解。”
陈艳萍怕龙云霄不高兴，连忙端起酒杯，“真是一对卧龙凤雏！我敬你们！你们两个空巢老人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别想些有的没的，小龙的世界广阔，以后也许远渡重洋，相隔万里……”
龙云霄忽然说：“我不出国。”
龙行海紧跟着说：“你怕老子不出钱？给你攒了！”
龙云霄扶著额头，一句话也不想说。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凌晨想救他，“我在网上买不到回江州的票了！小龙，我们下午去售票窗口看能不能买到，买到就走。”
陈艳萍不知内情，“没票就让爸爸开车送你，多大点事。”
凌晨拒绝，“来回??多公里，你不心疼你老公，我还心疼我爸呢！”
龙行海跳出来展示父爱，“我开车送你们，我不是你爸，你不用心疼我。”
凌晨简直要疯了。
龙云霄拍拍她的肩，“没事，我能买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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