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喝了太多水，龙云霄可能到中午都无法清醒。

他长期熬夜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寝室也无法提供良好的睡眠条件，最近两晚虽然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

他感觉自己被云朵包裹，屋顶也像云朵一般洁白，还有一盏洁白的灯……

灯？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各种情绪充斥心房，耳边不知是谁的声音一直回响，“不至于，不至于……”

洗漱台上摆着两套牙刷口杯，其中一套是酒店一次性用品。

龙云霄一边刷牙，一边审视镜中的自己，前额头发遮住眉眼，苍白瘦削，人不人鬼不鬼。

他捧水洗脸，没看到毛巾，随手打开镜柜，被一柜子瓶瓶罐罐震惊，难怪洗澡要洗那么久。

镜柜旁边挂著一个粉色小袋子，写着“洗脸亲肤柔巾”，他抽出一张抹去脸上的水珠。

从卫生间出来，左右两间卧室，一间是凌晨的，另一间则上了锁。

龙云霄站在门口，仿佛看到小时候凌晨的卧室，布局和摆设差不多。

他想象一个儿童模样的凌晨坐在书桌前认真写作业，逐渐长大成少女，而他一直是坐在她脚边玩耍的肉团子。

记忆中父母总在吵架，吵的声音大了，陈阿姨就过来抱走他，让他睡在凌晨床尾。

有一次凌伯伯深夜回家，叫醒两个孩子，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只香气四溢的烤鸡。他们一人一只鸡腿坐在被窝里啃完，陈阿姨用热毛巾帮他擦嘴擦手，继续睡觉。

后来父母离婚，他上了小学，在凌家住得少，每次陈阿姨都用三把餐椅挡在沙发边，做他的临时小窝。

十二岁那年家属院拆迁，大家搬到新小区继续做邻居，尽管住在不同楼栋，隔三岔五也能遇见。

凌晨上大学后只有寒暑假回家，最近两年连面都没见过。

他们彼此遗忘了八年，竟然以这种方式重逢。

屋里静悄悄，凌晨应该上班去了，他也准备回学校。

龙云霄拿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手机不在身上，他想回屋找，但大门已关，没有噸码，只好等晚上再来一趟。

他没有因此沮丧，竟然在电梯里做起热身运动，当电梯门打开时，他像一只猎豹冲了出去。

路上车水马龙，沿途月季粉红，金色的阳光如同薄纱披在他身上，勾勒出矫健身形。

凌晨家距离江州大学三公里，以龙云霄的速度，最多二十分钟。

他从西二门跑进学校，跑过长长林荫道，绕过人工湖，跑进一栋红砖楼房，门口牌子上写着，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博士后流动站。

司高峰看起来很年轻，但作为博士后，肯定超过30岁。

他有个工作室，婖结了一批计算机、电子信息和应用数学相关的硕士和博士。

龙云霄刚进校时在工作室打杂，跑腿买饭、帮写代码、更新维护……他天资聪颖，加耳濡目染，大二开始接学长们懒得做的小项目。

司高峰正在和同事说话，看见热气腾腾的龙云霄走进办公室，十分诧异。

“你有什么急事跑来这儿？也不打个电话？”

龙云霄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手机丢了。”

司高峰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旧手机，“先拿去用。”

龙云霄喝饱水才解释，“丢朋友家了，晚上去拿。”

司高峰笑了，“第一次听你说朋友，女朋友？”

龙云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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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高峰没有追问，“找我干嘛？”

“饮水机物联网的钱什么时候给我？”

司高峰奇怪，这孩子干活从不问钱，给多少，什么时候给，都是他说了算。

“最快也要等五一之后，学校正式投入使用，觉得没问题才会打尾款。你急着用钱吗？要多少？”

“我没钱吃饭。”

“你钱呢？”

龙云霄不吭声，总不能说，临死之前把余额都打给李欣冉了吧。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司高峰自觉不可能，又问，“是不是被人骗了？你告诉我！”

“不是，没有。”

司高峰蹙眉，“校园卡呢？”

龙云霄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小孩，“丢了。”

他想好去死，又担心尸体身上的校园卡给学校抹黑，就把装有随身物品的书包扔进垃圾桶，现在身份证、校园卡都要补办，好麻烦。

司高峰知道他呆，没想到这么呆！

“我先给你转一万……等等，没手机，也没卡，你还没吃早饭吧？午饭也吃不了……”他看一眼时间，“走，吃饭去！”

11点食堂还没正式开餐，两人坐在食堂外面的小吃店。

龙云霄饿坏了，大口往嘴里塞食物，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司高峰姿态优雅，细嚼慢咽，丝毫不受同桌影响。

这时丁皓路过，看见小吃店熟悉的身影，大喊一声：“龙云霄，你逃课！”

上午两节大课连上，他的学生不应该在这里。

龙云霄被抓现形，呆愣著，不想解释。

司高峰连忙打圆场，“对不起啊丁老师，我找他有点急事。”

丁皓看司高峰的面子不好多说，只叮嘱道：“下午两点到我办公室来，你爸也来了。”

龙云霄脸上失去血色，像被一层寒霜覆蓋。

凌晨结束与妈妈的通话，赶紧接听龙云霄的手机。

“小龙？”电话那边是低沉的男声，“我到学校了，你在哪儿？”

熟悉的方言，凌晨不确定，如果是龙叔叔，为什么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号码？

“不好意思，龙云霄不在，请问您是？”

“我是他爸爸。”

还真是……“龙叔叔好，我是凌晨。”凌晨打算先不说自杀的事，“我昨天碰见小龙，他不小心把手机落我这儿了，正要给他送去。”

“凌晨呐……”龙行海知道她是陈艳萍的女儿，只是很久没见，也没听儿子提过。

当然，儿子上大学后，父子俩也很少联络，连爸爸的号码都不存。如果不是辅导员联系家长，他不知道儿子竟然变成这样。

“龙叔叔您在哪个校门？我打车过来。”

凌晨怕龙云宵的手机随时没电，赶紧存下龙行海的号码。

她在车上搜索“江州大学国家网路安全学院”，往年本科录取分数线都在670分以上。

龙云霄考了多少分？他成绩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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