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的后背重重撞上青石砖墙，怀中的账册隔着衣料烫得胸口发疼。

水珠顺着莫璃散落的鬓发滴在他颈侧，那支刻着户部火漆的弩箭还在两人身侧颤动。

"吴大人这般仪态，倒像是御膳房腌了三月的酸笋。"

莫璃指尖抵著暗格缝隙，簪头玉珠在潮湿中泛著诡谲的蓝光。

黎渊借着这点微光看清来人面容——县衙总捕头吴天禄此刻褪去粗布短打，冰蚕丝里衣领口绣著五爪蟠龙纹，翡翠扳指在掌心转出幽绿残影。

"三个月前刺史府后巷。"黎渊抹掉唇边血沫，指腹碾过墙上弩箭凹痕，"那夜你说'不留活口'时，可没戴这劳什子扳指。"

吴天禄突然抬脚踩住莫璃散落的银簪，玄铁靴底与青砖摩擦出刺耳声响。

二十名黑衣卫从暗河各处浮出，腰间悬著的并非官制佩刀，而是刻着狐首图腾的弯钩。

"黎捕头可知这水道通向何处？"吴天禄抚过扳指上细小裂痕，"去年工部修缮诏狱，特意在排水渠加装七重铁闸......"

莫璃突然扯断腰间丝绦，十二颗琉璃珠滚入暗流。

黎渊嗅到熟悉的冷梅香逼近，女子发梢扫过他渗血的虎口："闭气。"

数十道银光自琉璃珠中炸开，将水道映得亮如白昼。

黑衣卫举起的弯钩上浮现血色咒文，却在触及银光的刹那发出焦糊气味。

黎渊趁乱扣住吴天禄靴底银簪，簪尾暗藏的机簧弹出一枚青铜卦签。

"坎卦生门在巽位！"

莫璃的轻叱混著铁链断裂声传来。

黎渊翻身滚向把侧石壁，账册擦过某处凸起时突然停止发烫。

他猛然想起刺史府卷宗记载——诏狱排水渠第三闸门旁，留有前朝工匠逃生的暗道。

吴天禄的弯钩贴著黎渊耳际划过，削断三根发丝。

黎渊借着对方收势的空隙，将青铜卦签刺入石壁裂缝。

整面墙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布满青苔的螺旋石阶。

"拦住他们！"

黑衣卫的嘶吼被暴涨的水声吞没。

莫璃甩出最后三颗琉璃珠，珠内封印的河图残卷化作光幕笼罩石阶。

黎渊拽着她跃上第七级台阶时，瞥见吴天禄撕开把手衣袖——小臂赫然生著与狐妖相同的赤色绒毛。

"你的弩箭。"

莫璃突然将黎渊推向转角，一支刻着户部印记的短弩擦着他肩头钉入石壁。

黎渊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锋掠过吴天禄腕间绒毛时爆出火星。

他忽然发现对方每次挥动弯钩前，脖颈处的血管都会浮现蛛网状黑纹。

"膻中穴！"

黎渊的剑尖在第七次交锋时陡然转向，本该刺向心口的一击狠狠戳中吴天禄胸前大穴。

翡翠扳指应声而裂，露出内里嵌著的狐妖指甲。

吴天禄发出不似人声的嚎?，瞳孔缩成两道猩红竖线。

莫璃的银簪抵住黎渊后心："水道要塌了！"

碎石混著腥臭河水倾泻而下。

黎渊在跃出暗道的刹那回首，看见吴天禄撕开整张面皮——底下分明是李员外那张布满咒文的脸。

数十根赤色狐尾从破碎的冰蚕丝布料中钻出，将追赶的黑衣卫绞成血肉碎块。

"他吞了狐妖内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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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璃话音未落，整条水道轰然塌陷。

黎渊护着她滚进荆棘丛时，瞥见三?步外的县衙火光冲天。

更鼓声混著焦糊味飘来，子时的梆子竟比往常早响了一刻钟。

沾血的账册从黎渊怀中滑落，扉页的刺史印突然渗出黑血。

莫璃按住他欲拾取的手，簪头玉珠映出密密麻麻的咒文："当心蛊毒。"

黎渊感觉掌心传来灼痛，三个月前刺史咽气前塞给他的半枚虎符，此刻正与账册上的血印产生共鸣。

夜风卷著燃烧的户部公文掠过墙头，其中一张残页恰好落在他膝头——上面记载着去年修缮诏狱的银两数额，足够买下整个青州府的兵械库。

吴天禄断裂的指甲在青砖上刮出火星。

黎渊的软剑卡在他膻中穴处，剑身突然泛起张道士赠药时画下的朱砂符咒。

三日前在城隍庙的对话闪过脑海——"邪祟附体者，阳火必聚于督脉"。

莫璃的银簪擦著黎渊耳际飞过，钉住吴天禄暴涨的狐尾。

青苔顺着石阶爬上她染血的绣鞋，黎渊嗅到血腥味里混着她袖中冷梅香。

"闭眼！"

黎渊突然撤剑反拍腰间虎符，青铜器与翡翠扳指残片相撞，震出七道金光。

吴天禄胸前的咒文如活蛇般扭曲，膻中穴渗出黑水。

莫璃趁机扯断他腰间锦囊，十二封密信散落。

"青州刺史印！"黎渊用剑尖挑起最上层的信笺。

火漆印痕分明是半年前溺?的刘刺史私章，落款日期却是三日前。

吴天禄的嘶吼震落墙灰。

他撕开右臂皮肉，五根赤色狐尾缠住黎渊脚踝。

莫璃突然扑过来咬破指尖，血珠点在虎符凹陷处。

黎渊感觉掌心符咒发烫，张道士给的药粉竟在怀中瓷瓶里自燃。

"破！"

瓷瓶炸开的青烟凝成八卦阵图。

吴天禄膻中穴的黑水突然倒流，整张脸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塌陷。

黎渊的剑锋刺入他后颈督脉，虎符与残存的翡翠扳指同时碎裂。

密信上的朱砂字迹开始游动。

莫璃用银簪挑开第三封信，工部尚书的私印正盖在"十万斤精铁"的字样上。

黎渊捡起半块破碎的翡翠，发现内层刻着狐首图腾——与黑衣卫弯钩上的图案完全吻合。

牢门外突然响起七重铁锁坠地声。

十二盏灯笼穿透雨幕，持灯者皆著玄色鱼鳞甲，面罩刻着北斗七星。

为首之人靴底沾著新鲜槐花，正是三天前该在三?里外剿匪的镇抚司亲军。

莫璃的琉璃珠滚到黎渊脚边，珠内映出牢房梁柱上新刻的咒文。

黎渊摸到袖袋里湿透的河图残卷，发现墨迹竟与密信朱砂字迹重叠成青州舆图。

夜风卷著燃烧的灯笼纸扑进铁窗，最后半张信笺在火光中显出"兵械库"三字。

玄甲军停在第七步外，北斗图案的灯笼突然同时熄灭。

黎渊的剑尖抵住地面血水，看见莫璃的银簪正指向自己后心要穴。

更鼓声从县衙方向传来，这次梆子声比子时该有的调子低了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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