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停尸房飘着浓重的艾草味，赵仵作握著铜柄解尸刀的手突然顿住。
铁盒表面的玄鸟图腾在桐油灯下泛著靛青幽光，尾羽处三道划痕与他今晨验过的焦尸耳后纹路完全重合。
"这是工部营造司的暗记。"张捕头突然用腰刀挑开铁盒夹层，半片烧焦的户部鱼符跌在青砖地上，"三个月前兵部员外郎暴毙案，尸体脖颈也有这种靛青粉末。"
黎渊将三枚染毒的铜钱按星图排列，危宿三星正指向县衙后山："每逢朔月必有毒瘴自义庄涌出，实则是有人借修缮皇陵之名，用硫磺车偷运尸油。"他掏出古宅铜钱嵌入铁盒凹槽，铜绿与靛青混合成诡异的墨紫色，"今夜子时，第十辆硫磺车要过青龙桥。"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惊起檐角寒鸦，县衙门前已聚满举着火把的?姓。
黎渊将石棺拓印的星图悬在明镜高悬匾下，二十七个红圈标注著近年离奇死亡案的抛尸点。
"诸位可识得此物？"他当众剖开骨灰坛底的黄符，尸油绘制的玄鸟眼珠在火把映照下渗出黑血，"三年前钦天监改制，工部接手皇陵修缮，这些本该镇守皇陵的厌胜钱却出现在命案现场。"
人群突然骚动，六盏白灯笼自长街尽头飘来。
蒙面人手中铁链甩出勾爪，直取悬在半空的星图纸卷。
张捕头反手掷出腰刀斩断铁链，埋伏在牌坊后的衙役立刻架起包铁木盾。
"西北角！"黎渊高喝一声，早有准备的?姓将滚烫的石灰粉泼向企图偷袭的蒙面人。
赵仵作趁机掀开停尸板，十二具焦尸耳后的玄鸟纹在火光中连成北斗之形。
黑衣首领突然掷出青铜傩面，獠牙间喷出毒雾。
黎渊抓起供桌上的陈醋坛砸向地面，升腾的酸雾与毒烟相撞竟凝成冰晶。
张捕头趁机带人用浸湿的渔网罩住三名蒙面人，网绳上悬挂的铜铃震得他们耳鼻渗血。
混战中有道黑影掠过屋脊，月光照亮那人翻飞的玄色衣袂。
黎渊正要追查，忽觉袖中铜钱微微发烫——沾染靛青粉末的那枚正指向县衙地牢方向，那里还关押著今晨抓获的硫磺车夫。
瓦当上的霜花突然无风自动，一片枯叶擦著黎渊后颈划过，钉入他身后蒙面人正要掷出暗器的右手。
远处梧桐树上，半截朱红丝绦在月光下一闪而逝。
黎渊后颈的凉意尚未消散，檐角碎瓦突然簌簌而落。
五道黑影从地牢方向窜出，为首之人手中青铜铃铛震得衙役们东倒西歪。
混乱中忽有朱红丝绦破空而来，精准缠住为首黑影的脚踝——莫璃踩着牌坊石狮凌空跃下，月白裙裾在夜风里绽开如刃。
"东南巽位！"她甩出三枚铜钱钉住企图偷袭的蒙面人，指尖银丝在火光中织成细网。
黎渊趁机将染毒的铜钱掷向青铜铃铛，金属相撞时爆开的靛紫色烟雾，竟与地牢飘来的硫磺味产生共鸣。
张捕头带人撞开地牢铁门，十个装满尸油的陶瓮正在剧烈震颤。
赵仵作突然抢过火把掷向陶瓮间隙——浸过松脂的麻绳遇火即燃，在地面烧出北斗七星的灼痕。
莫璃旋身甩出袖中暗器，七根银针精准刺入灼痕中心，陶瓮应声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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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首领突然?开衣襟，胸前玄鸟刺青泛著磷光。
黎渊瞳孔骤缩——这与三日前客栈掌柜暴毙时，窗棂上显现的鬼火图腾如出一辙。
他反手将供桌上的雄黄酒泼向星图纸卷，浸湿的图案在月光下竟浮现出皇陵舆图的轮廓。
"青龙桥下第三根桥桩！"莫璃突然高喝，手中银丝缠住正欲逃窜的两个蒙面人。
黎渊猛然想起硫磺车每次经过桥面时，车辙都会在青石板上压出特殊凹痕。
张捕头闻言立刻带人奔向桥头，果然在苔藓覆蓋处挖出刻着玄鸟纹的铜匣。
混战逐渐平息时，黎渊在满地狼藉中捡起半片青铜傩面。
内侧残留的靛青粉末与焦尸耳后的纹路如出一辙，边缘还有道新鲜的剑痕——正是三日前莫璃在义庄斩断刺客佩剑时留下的缺口。
寅时末的薄雾漫过街巷，二十七个红圈标注的星图纸卷突然自燃。
?姓们惊恐后退，却见燃烧的灰烬在半空凝成完整的玄鸟图形，最终落在黎渊脚边的铜匣上。
赵仵作验看后倒吸冷气："这些厌胜钱里掺了钦天监特制的磷粉。"
莫璃忽然?下腰间的朱红丝绦，在铜匣表面快速缠绕。
当丝绦第七次交叉时，匣内机关发出脆响，露出半张盖著工部印鉴的皇陵修缮批文。
黎渊指尖抚过批文右下角的墨渍——与三年前兵部员外郎书房失窃的密函笔迹完全相同。
"该审审那位车夫了。"莫璃突然贴近黎渊耳畔，温热气息拂过他沾著灰烬的鬓角。
她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对方握著铜钱的手背，朱红丝绦尾端还缠着半片从黑衣人身上割下的玄鸟纹布料。
地牢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被石灰粉灼伤眼睛的硫磺车夫突然嘶吼："北斗倒悬时，玄鸟泣血处......"黎渊正要追问，莫璃突然用丝绦捂住车夫口鼻。
靛青色血沫从那人嘴角溢出，竟在青砖地上晕染出缩小版的皇陵舆图。
"当心！"张捕头的惊呼声中，原本昏迷的蒙面人突然暴起。
黎渊下意识将莫璃护在身后，却见她早已旋身掷出三枚铜钱，将偷袭者的匕首钉死在刑架上。
飞散的铜绿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袖间，竟在粗麻布上蚀出并蒂莲的轮廓。
晨光初现时，莫璃独自站在地牢天窗前。
她摩挲著掌心的铜钱，边缘细微的灼痕与黎渊那枚完全契合。
远处传来?姓的欢呼声，她垂眸看着腕间不知何时多出的朱红丝绦——方才混战中，黎渊替她挡下暗器时系上的死结，此刻正在晨风里轻轻摇晃。
地牢阴影中，最后那滩血绘的舆图正在缓慢蒸发。
莫璃忽然用染血的丝绦缠住黎渊的铜钱，当两枚钱币相叠时，表面铜绿竟显出模糊的卦象。
她望着牢窗外惊飞的寒鸦，轻声道："青龙桥的第十辆硫磺车...本该在子时经过的第十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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