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风擦著黎渊后颈掠过时,十七根淬毒银针已钉在赵捕头斩落的蜈蚣残躯上。
莫璃反手甩出披帛缠住黎渊腰间,将他拽离突然塌陷的地面——腥臭泥浆里赫然露出半截铁笼尖刺。
"东南风三丈!"黎渊在泥水中翻滚时突然暴喝。
赵捕头闻言劈开迎面袭来的铁蒺藜,刀锋精准斩断藏匿树冠的机括绳索。
本该从头顶坠落的钉板卡在枝桠间,簌簌抖落的却不是枯叶,而是几十只尾带毒针的赤红蜂虫。
莫璃旋身掷出腰间酒葫芦,琥珀色液体遇风即燃。
火幕吞没毒蜂的刹那,她突然按住黎渊的手腕:"蜈蚣尾钩的玉牌在发烫。"
话音未落,林中传来铁器刮擦岩石的刺耳声响。
七个黑衣人从不同方位现身,手中兵器竟分别是仿制赵捕头的九环刀、莫璃的银针匣,甚至还有黎渊惯用的勘验铁尺。
当先之人挥刀劈来的弧线与赵捕头方才那招分毫不差,却在最后半寸突然变招直取莫璃咽喉。
"他们在学我们!"赵捕头格挡时虎口震出血沫。
更多黑衣人从腐叶堆里钻出,每招每式都带着三人武功的影子,却又在关键处添了阴毒变化。
黎渊的袖箭被对方预判般截住,箭簇竟调转方向射向莫璃耳畔——那里藏着半片将坠未坠的银铃。
莫璃偏头咬住箭杆,齿间突然迸发清越哨音。
五步外的杀手突然捂住渗血的耳朵,面具下传来瓷器碎裂声。
黎渊趁机甩出勘验用的磁石,吸住对方腰间铁牌猛地一?。
玄铁令牌上的"朔"字被月光映出诡异反光,与童尸裹尸布的金线绣纹如出一辙。
"他们在把我们逼向槐树林!"黎渊后背撞上冰凉树干时突然醒悟。
那些看似凌乱的攻势,实则封死了所有退往官道的角度。
他假意被藤蔓绊倒,任由两名杀手钳制住双臂,却在对方贴近瞬间用磁石吸出其袖中暗镖,反手扎进他们膝弯要穴。
被俘杀手下颌发出咔嗒轻响,藏在臼齿的毒囊却早被莫璃的银针挑出。
黎渊捏住那人喉骨沉声道:"你们在槐树林备了厚礼吧?"指间忽然触到细微凸起——杀手颈后皮肤下竟埋著米粒大的紫色晶石。
"活祭......需要新鲜......"杀手瞳孔突然扩散成浑浊的紫色,喉头发出非人的咕噜声。
莫璃疾点他周身大穴,却发现那些穴位早已被某种东西堵塞。
尸体瘫软时,袖口滑落的硫磺粉正?洒在黎渊靴面,与先前茶船甲板的红黏土气味交织成刺鼻腥甜。
三人交换眼神后故意露出破绽,且战且退至槐树林深处。
黎渊借着格挡动作,将磁石粉末悄悄抹在沿途树干上。
莫璃的披帛看似慌乱挥舞,实则把荧粉撒成了箭头暗记。
赵捕头每招都劈向地面,震起的枯叶恰好掩盖他们真正的脚印。
阴风卷过老槐树空洞的树洞时,黎渊听见了细微的水滴声。
这不该出现在干旱月余的郊外——除非有人故意泼洒液体。
他忽然按住莫璃手腕,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勾勒"灯油"二字。
莫璃会意,甩出的银针全部避开树干阴影,果然刺中藏匿在树皮褶皱里的油囊。
当第七个油囊被刺破时,黎渊突然高喊:"闭气!"赵捕头挥刀斩断头顶蜂巢,倾泻而下的蜂蜜与灯油混合成粘稠的屏障。
黑衣人追击的刀锋劈进蜜油瞬间,莫璃擦燃的火折子已抛出完美的弧线。
冲天火光中,黎渊却盯着未被点燃的东北角——那里有块三丈见方的地面始终干燥。
他假装被气浪掀翻,勘验刀划过那片土地,刀刃带回的不仅是潮湿黑土,还有半片带着莲花纹路的青铜碎屑。
"当心脚下!"莫璃的警告来得迟了半拍。
黎渊立足处突然塌陷成坑,九根挂著铜铃的红绳从地底弹射而出。
他反手抓住红绳借力跃起,掌心却传来钻心刺痛——每根绳结都系著半枚紫晶,与他怀中铁锈残片的裂痕完全吻合。
赵捕头斩断的红绳突然喷出青烟,在空中凝成残缺的城防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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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璃甩出水囊浇灭即将成型的图案,泼湿的袖口却显出胭脂巷某家乐坊的印记。
黎渊正要细看,林深处突然传来七重铜磬的回响,惊飞的血鸦羽翼下闪过转瞬即逝的莲花纹身。
黎渊背在身后的左手正缓缓收紧,掌心肌肤上浮现出与铜匣冰面倒影相同的莲花灯纹,而被他压在靴底的半片青铜碎屑,边缘正在渗出与童尸血泥同色的暗红黏液
黎渊的靴底碾过槐树根渗出的暗红色汁液,突然屈指弹飞三颗碎石。
碎石击打在东南方三棵歪脖树上,树皮裂缝里顿时渗出混著硫磺的桐油——正是方才火烧陷阱的残留物。
"槐树年轮七寸处有苔藓刮痕。"他低声提醒赵捕头,自己却故意踩断一根枯枝。
莫璃的银针应声钉入右侧土堆,惊起三只翅膀沾著黄磷粉的夜枭。
黑衣人追击的脚步果然在五步外骤停,地面随即塌陷出布满竹刺的深坑。
赵捕头趁机劈断头顶藤蔓,缠着蜂巢的麻绳应声而断。
溃散的毒蜂却被莫璃酒葫芦里甩出的药粉引向追兵,蛰得两个黑衣人坠入自设的钉板陷阱。
黎渊趁机用勘验刀挑开某棵槐树的树瘤,露出里面齿轮停转的铜制机括——正是控制所有地面陷阱的中枢。
"戌位石墩有新鲜刀痕。"黎渊突然拽着莫璃往东北方翻滚。
三支弩箭擦着他们衣角钉进青石,箭尾系著的火药筒被赵捕头反手掷出的火折子凌空引爆。
气浪掀翻七个黑衣人的瞬间,莫璃的披帛已卷住他们腰间令牌。
当啷啷——
七块刻着"朔"字的铁牌落地时,林外突然传来杂乱脚步声。
十几个举着火把的乡民正探头张望,为首的老汉惊呼:"这不是县衙的差爷么?"这话让黑衣人攻势稍滞,黎渊立刻抓起地上一把红黏土扬向空中。
"毒瘴要起了!"他故意冲著乡民方向大喊。
赵捕头配合著劈断挂著药囊的树枝,莫璃弹出的火星适时点燃半空中的硫磺粉尘。
乍现的青紫色火光吓得乡民们慌忙后退,却也阻断了黑衣人撤退的路线。
黎渊趁机用磁石吸住最后两名杀手的腕甲,借力将他们摔进布满萤粉的泥坑。
沾染荧光的脚印暴露了西侧暗道的方位,赵捕头的九环刀已横在暗道入口。
当最后一名杀手被莫璃的银针封住穴位,黎渊的勘验刀正抵住他锁骨下的紫色晶石。
晶石表面浮动的纹路竟与童尸血泥里的金线走向完全吻合,却在乡民们围拢前突然碎裂成齑粉。
"差爷们真神了!"卖炊饼的王二挤在最前面,"这鬼地方我们平日都不敢来......"
黎渊笑着拱手回礼,靴跟却悄悄碾碎半片青铜碎屑。
碎屑渗出的暗红黏液沾在鞋底,与早晨在胭脂巷青石板缝里刮到的血泥如出一辙。
莫璃弯腰拾取令牌的动作忽然顿了顿,广袖拂过地面时,那些本应残留的紫色晶石粉末竟消失无踪。
"赵头儿,劳烦将人犯押回大牢。"黎渊将刻有莲花纹的青铜片藏进袖袋,"这些证物需立即呈送......"
他的话被掌心突然的刺痛打断。
不知何时出现的莲花灯纹在肌肤下泛著幽蓝微光,与铜匣冰面倒影的纹路重叠成诡异的第三瓣。
莫璃的银针恰在此时刺中他合谷穴,幻象如潮水般退去时,只看到她抿紧的唇线。
回城路上,黎渊数着青石板缝隙里的红泥。
当第三块带着马蹄铁凹痕的石板出现时,他突然开口:"莫姑娘可认得这种西域文字?"掌心里躺着的铁牌上,"朔"字背后藏着蝌蚪状的暗纹。
莫璃的斗笠轻晃一下:"黎大人说笑,这分明是道门符咒。"她的银针匣却始终对着铁牌某个特定角度,仿佛在防备什么。
赵捕头粗声催促声里,黎渊注意到她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捏著半片胭脂巷特产的螺子黛纸笺。
戌时的梆子声响起时,县衙匾额上的露水正?滴在铁牌表面。
黎渊用毛笔蘸着露水涂抹暗纹,宣纸上渐渐显出血线勾勒的残缺阵图——正是槐树林青烟凝成的城防图变种。
他对着烛火转动莲花纹青铜片,突然听见窗棂发出细微震颤。
推开窗时,只看到半枚嵌在棂格间的银针正挑着片乐坊专用的金花笺,笺上胭脂印着的莲花灯纹,与他手背残留的蓝光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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