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青扔下林冲冲,去门店的店长室打几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娘的,响了两三声就挂了,这是他和娘的约定,响几声挂断,过一分钟再打。
这是不想让娘听到电话响后着急忙慌的跑。
果然,电话刚再次打通,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一定是我儿子对吧?”
“嗯!妈!家里怎么样?”
“儿子,家里什么都好,就是妈心里有点……”
“妈,您是说云鹏吗,他今天应该跟费铁他们一道出发了吧?”
“是的儿子,昨晚费铁就骑摩托车来接走了他。”
“摩托?他的摩托不是送给对象骑了嘛……”
“啊?是吗?那他肯定是借了你小叔的。儿子,你们什么时候回家?这么一大家子就剩我和云丽,我这心里感觉有点空空的。”
朱云青有些内疚,“妈,我和小梅过几天才能回来,云朵她们暂时还回不来……要不,您和云丽都搬到养虾场去住?那儿什么都有,人多,空气也好。”
娘愣了一会,似乎有些心动,“但是,万一有人给你打电话怎么办?”
“这个您不用担心,家里没人接电话他们自然会往厂里打的。”
“但是,家里养的鸡、种的菜怎么办?”
“鸡都宰了吃,菜可以叫我小叔每天回来摘嘛,他反正有摩托,眼睛一眨就到了。”
“瞎说,我这鸡留着有大用,小梅……”
“妈您还怕小梅没得吃喝吗,我们家可不差钱。”
“不行,外面买的哪有自己家里养的好……”
朱云青挂了电话,就觉眼中一热,差点没滚下一颗泪来。
娘的爱,固执,琐碎,但他分明感觉到一种心痛。
他不由记起贩卖蚕茧那会儿,娘和媳妇从缫丝厂回来与无罪释放的自己在招待所意外团圆,一家三口紧紧的搂抱在一起,又是笑又是哭的。但是,片刻之后,娘就孑然一身去了隔壁……那时候,他也感觉到了这种心痛。
真特么该死,从来没有将娘的事放在心上,娘才刚刚40啊。这种事,娘是不可能主动的,只能靠自己和媳妇不露声色的留意和成全了。
朱云青着实感慨唏嘘了好一阵子才打电话给赵孟夫,“大哥,厂里还好吧?”
赵孟夫在那头爽朗的笑着,“好,非常好,你是不知道啊,今天一大早10几辆货车从厂里出发,送第二批‘童子军’去车站,那场面,太感人了……”
朱云青瞬间想到了什么,“大哥,巧巧嫂子在这里一切都好,您要是想她,来东江也很方便……”
“我想这娘们做什么,好不容易没人像蚂蟥似的叮着了,嘿嘿,阿弥陀佛,求之不得!”他在那边还是那副没心没肺、六亲不认的口气。
朱云青无声苦笑,“大哥,冷库的事有动静了吗?我算着日期,应该差不多了。”
“正要给你说这事,昨天下午太州来的电话,说今天就安排送货,大概中午就到,随后安装调试还需要几天工夫。”
“嗯,非常好。有没有个叫陶渐新的太州人打电话到厂里来?”
“没有啊。”
朱云青搁了电话,不由一阵困惑,上次通话后都过去几天了陶渐新也没再冒个泡,有点不对劲啊。难道他不舍得与过往切割,甘愿守着那个鸡巴档案,连1000块钱的工资外加将来若干股份的巨大**都不动心了?
靠!
朱云青心中突地一沉,假如对于陶渐新的定向勾引不成功,那宝就全押在招聘上面了,怎么感觉不大靠谱啊。
在去新州的路上,他的心里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实在想不通这个分分钟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事,陶渐新怎么会闷了几天时间都不吱声?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洪大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本和秦峰嬉皮笑脸的说着林冲冲傻里吧唧的讨好梁亦芙的事,忽然在后视镜中发现带头大哥脸色沉沉,两人相视一眼,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海狮进入新州县城后,三人几乎同时发现街面上的痞子明显有些狼狈,往日里不可一世的怂样**然无存。
“大哥,你看!”洪大雷忽然惊叫道。
朱云青顺着他的手指,只见七八个痞子破衣烂衫的,如丧家之犬在马路上发足狂奔,身后二三十米有个人提着一把菜刀猛追——
嚯!朱云峰!
“孙子,给你们大哥带句话,让他赶快把小艳送回来,要不然老子总有一天要找到他拼命!”
朱云峰口中骂着,手中的菜刀不管不顾的抛了出去!
天呐!
朱云青口中发出惊呼,却见菜刀翻着跟头破空飞渡,划出了一道摄人心魄的抛物线,擦着跑得最慢的一个痞子的脚后跟,“当啷”一声砸落在地,紧跟着又向前激射,“仓啷”一响,在水泥地上滑出去老远。
那些逃窜的痞子一看这阵势,情知朱云峰是来拼命的,一个个魂飞魄散,压榨着最后的耐力,飞一般的向前狂奔。
朱云峰的菜刀脱手,整个人也仿佛力竭,跌跌撞撞的向前冲了几步,收住身形,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洪大雷口中抽着凉气,“真特么是个狠人啊,难怪这么多痞子都逃得像个孙子。”
秦峰应道,“老婆被人骗走,是男人就得有这个血性!”
朱云青心中暗叹,渣女,迟早会有人为你血肉横飞甚至殒命当场啊!
海狮驶近招待所时,朱云青不经意发现一个汉子正背对着自己蹲在大门处。招待所的大铁门紧闭,老刘师傅在门内踱着步,不时轻蔑的瞥他一眼。
老刘见到海狮立刻拉开大门,两手连连摆动,做出停车的手势。“你们朱厂长在车上吗,这货说是朱厂长的朋友,我看他就是个瘪三……”
他正兀自说着,却尴尬的发现朱云青已经跳下车,神情夸张的兴奋,“陶大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当陶渐新起身向他迎来时,朱云青直接沙雕了,这是个什么造型啊,难怪老刘笑话他是个瘪三——
不知是白还是灰色的细布衬衫,居然一粒扣子都扣不起来,所有的扣眼都被撕成豁口,只在肚皮的位置上用了一根土黄色的布条胡乱将两半衣襟拴在一起。西装短裤底部完全绽开,能看见里面深蓝色的底裤……
“大哥,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