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就近选了一家店,就在公司楼下的面馆。
“你就请我吃这个?”陆越阑嫌弃地挑起了一根面条。
“陆总你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我就不破费献丑了。”林染大口嗦面。
爱吃吃,不吃拉倒。
请他吃这碗面,还是看在蓝延的面子上。
因为他在电梯口提了一句,“听说你在打听我家事?”
意思很明显,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林染一口接一口吸溜面条,吃得津津有味,热腾腾的烟气熏得她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比面更有滋味。
陆越阑看得口干舌燥,重新执筷尝了几口,手擀面条是挺劲道,但汤汁寡淡如白开水,没太多滋味。
因为,林染点了两碗青菜面,连肉丝鸡蛋都没加。
是真不好吃,他默默放下了筷子,“你怎么吃得下?”
林染睨了一眼,“有人喜欢人工勾兑,也有人偏爱原汁原味,选择和口味不同而已。只是我更喜欢纯粹的食物本味,就像——妈妈的味道。”
陆越阑一顿,自从搬进陆家别墅,衣食住行都有保姆打理,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妈妈煮的面了。
是什么味道?记不清了。
好像,小时候妈妈煮的面,也是这样寡淡的味道,但那会儿感觉挺有滋有味的。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底下,卧一只溏心蛋,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可现在,满汉全席摆在眼前,他也毫无满足感。
“你不觉得,做人还是纯粹点比较开心吗?欲望太强,背负太多,心性太复杂,也很累吧?”林染继续说。
话里有话,陆越阑听得懂,但没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好了,饭,我请过了,该陆总了。”林染喝光了汤,拿纸巾擦嘴。
陆越阑兴致缺缺,拨动着碗里的面条,“你想问什么?”
“陆董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陆越阑眼眸一顿,“还行。”
“那他什么时候回安正坐镇?”
“看情况。”
“陆董是准备要退二线了吗?”
“不一定。”
“听说公司明年要上市了?”
“嗯,在筹备计划中。”
“……”林染问了一圈,得到的都是废话。
她来之前,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打探点真实情况。
因为这阵子,蓝延两地来回跑了几趟,来找她一起去吃饭时,好几次路过医院,他的视线总会多停留几秒,眼底会波动起复杂的情绪。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突然跑来找我吃饭?”林染盯着陆越阑的神色,想探查出一点端倪。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他在电梯口拦她时,面色沉郁,心情并不好,或许跟陆正天有关?
陆越阑神色一滞,眉宇间的阴郁很重。
为什么找她吃饭,他也说不清具体缘由,心情烦躁,无人倾诉,回家更压抑。
这阵子,他爸确实醒了,但身体虚弱,大部分时间都躺在**。
他妈像变了个人的似的,一改往常的温婉娴静,手腕雷厉果决,直接以静养为由将他爸软禁在家,隔绝了外界联系,就连张律师也被回绝在外。
他们夫妻俩在外人看来伉俪情深,实则相敬如宾,感情寡淡得还不如眼前这碗清汤面。
但前面几十年没争吵过的架,在这阵子全吵完了。
一家人最后走到这地步,挺可悲的。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林染见陆越阑沉思不语,追问了一句。
陆越阑收起沉重的心思,露出散漫的笑,“喜欢你,就来了呗。”
“?”林染一脸不信,也完全没当回事,“承受不起,我先走了。”
既然问不出结果,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她起身刚要走,手腕又被握住了。
陆越阑抬头看她,面色认真了几分,“我认真的,要不你跟了我吧?”
简直离大谱。
林染使劲抽手,却被握得更紧,“我是蓝延的女朋友。”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恋人分分合合也很正常。”
林染觉得不可理喻,直言点破:“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跟蓝延抢而已。小时候抢他的家,长大后抢他的事业。”
手腕间传来疼痛感,是陆越阑被激怒,加重了力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哪里都不如他?”陆越阑阴沉着脸,眸间戾气横生。
“放开——”林染话未说完,身边刮过一阵拳风。
一道黑影闪现,重重砸在了陆越阑的脸上。
陆越阑缓了两秒,暴怒而起,“蓝延你他妈够了,真当我怕你吗!”
蓝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转身牵起林染的手腕,看到被掐红了一圈时,眸色发沉。
“小心。”林染话未说完,陆越阑已经反击砸了一拳。
蓝延没防备,挨下了,他擦了擦唇角的血渍,把林染隔到一边,才一步步走向陆越阑。
两人互不相让,下的都是死手,很快扭打成一团。
新仇旧怨,都藏挥出的拳头里。
林染拉不动架,索性站得远点儿,以免蓝延怕误伤她而分心。
面馆老板看着桌椅碗筷砸一地,心痛得直嗷叫,掏出手机要报警,被林染拦下了。
“老板,那位穿西装的是这栋大厦的东家,他会双倍赔偿你损失的。”
老板立即收起了电话,回后厨去了。
林染估摸着双方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径直走到了风暴中心。
她一靠近,蓝延就不敢放肆出手了,但陆越阑挥出的拳收不住了。
蓝延直接转身把她护在怀里,后背反挨了陆越阑一拳。
“好了,打住。打饿了吧,我请你吃面?”林染从蓝延怀里探出头。
不等他回答,朝后厨喊了句:“老板,来一碗猪骨汤面,加大排、小排和荷包蛋。”
陆越阑气笑了,不满嚷道:“林染,你也太区别对待了?我刚才就几根青菜!”
“你不是嫌弃?反正你又不吃。”
“谁说我不吃?”
“好,不吃完是狗,老板,加一碗。”林染回头喊了句,又指挥两个各自挂彩的男人把桌椅复原。
林染先行入座,蓝延坐她左边,而陆越阑坐到了林染对面,两个人互不待见,也没对视。
老板很快端来了两碗热腾腾的面,骨汤浓郁,加料满满,一看就很有食欲。
蓝延从东安馆赶了一路车而来,早已饥肠辘辘,率先动筷,呼啦嗦面。
陆越阑心情极差,一天没吃,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起,也紧跟着执筷吃面。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连吃面都不想输给蓝延,时不时偷瞄一眼蓝延碗里剩的面,加快了自己吃面的速度。
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一碗面很快见底。
两个人几乎同时吃完,只是相对于蓝延吃得慢条斯理,他就有一种紧赶慢赶的狼狈感了。
林染忍俊不禁,“陆总,连吃面都要比吗?多少有点幼稚了。”
陆越阑脸上挂不住,“我就是正好饿了,而已。”
“哦。”林染来回瞄了一眼两人,“你们俩,应该很久没有同桌吃饭了吧?”
蓝延没出声,陆越阑面色带讽,“第一次。”
“?”怎么会,哪怕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也不至于活了二十多年没吃过一顿饭吧?
“他从小就霸道,有他在的饭桌,全家都不让我上。”陆越阑补了一句。
看来,他们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这还要拜你旁边那位所赐。”陆越阑当面跟林染挑拨:“听我一句劝,趁早跟他分手,他从小就是个暴力狂,指不定以后情绪一失控,会怎么家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