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不可能,我爸他身体很好的,每年都体检,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这样。”杜季月挤出一丝紧张,开口询问:“下一步该怎么治疗?”
“是啊,要采取哪种治疗方案,钱不是问题,我可以花钱把全球专家都找来会诊,医生你想想办法救救我爸啊。”陆越阑面露焦急,又懊恼自己刚才口不择言。
医生摇头,“患者早年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以如今的身体条件手术风险高,成功率也不大。还是建议保守治疗。”
陆越阑愣在原地,杜季月搀扶着他,问中年男子:“张律师,陆董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张律师点头,“三个月前,但陆董有交代保密,不希望他的病情引起公司上下恐慌,但这次进院抢救,我知道瞒不了你们。具体的,等陆董醒来后再定夺吧。”
张律师毕恭毕敬地答完,就先行离开。
杜季月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久久没说话。
陆越阑从震惊的悲伤情绪中回神,转头见杜季月无悲无喜地站立在病房门口发呆,有点冷静过头了。
“妈,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他问。
杜季月回神,“也没多早,就上周他从国外回来,我整理书房时,看到他藏在文件夹里的检验单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爸顶嘴了。”陆越阑烦躁地捋捋头发。
“人各有命,我也是怕你担心。”杜季月神色平静,静得陆越阑感觉有点陌生。
“当务之急,是稳住公司内部,拿好属于你的东西。”她说得模棱两可,眼底却透着坚决。
“妈,爸都病了——”陆越阑蹙眉开口,却被杜季月打断:“正是因为他病了,他等不及了,所以把姓蓝的弄回来,有意把公司交给蓝延!”
“爸说能者居之,还没定,只要我再努力一点——”
“努力有用吗?有些努力,一辈子都没用!”杜季月握紧了拳,指甲掐进肉里。
也不知说的是陆越阑还是她自己。
“身为枕边人,我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把自己说得开明,骨子里还是老顽固,他认为公司是蓝以安和他创立,就该要传给长子,那死了的蓝以安的儿子!”
“那我们母子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为了什么?为给他人做嫁衣吗?”她眼底浮起难掩的愤懑,哽咽着拉住了陆越阑的手,“儿子,我们不贪求太多,但至少要守住本该属于我们自己的,对吧?”
“越阑,妈只有你了。”杜季月强忍已久的眼泪簌簌而下。
这番话,再一次激起了陆越阑心底的不甘,也点燃了他为母亲抱屈的心疼。
他眼底闪过狠绝,郑重地点了头,“妈,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杜季月欣慰地擦泪,“妈就知道,只有儿子是最可靠的,会永远向着妈妈。”
母子俩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便各自离开了。
没过几分钟,两名护工和两名保镖就位,守住了病房里外,美曰其名:需要静养,好生照顾。
这也挡掉了所有借着探望名义来一探虚实的人。
毕竟陆正天是主心骨,安正又正值上市前的关键期,有人盼着千万别出岔子,但也总有心怀鬼胎的人,想捅娄子。
接下来一阵,双方在暗地里较量着,安正上下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暗潮汹涌。
陆越阑即使忙得团团转,也不忘找林染的茬,并且往死里打压蓝延的东安馆,像是在报复般泄愤。
他有钱有势,办起事来总是事半功倍,短时间内就让人按照林染出的几款设计图,做出来投放市场了。
不管好不好,统统砸钱生产,主打一个广撒网捕鱼,能抢一只算一个,只要这鱼别游进蓝延的网兜就行。
他还斥巨资,找了专门的运营团队经营线上店铺,铺天盖地做推广,还专门盯着蓝延的店铺和产品打压。
要说他原先还有点理智在思考权衡利益的话,他现在就是彻底疯狂了,三百六十度无差别攻击,目的只有一个,碾压蓝延。
与他的背景、资源和钱势比,白手起家又独自打拼的蓝延确实处于弱势,光靠线上市场销售,着实难以抗衡。
虽然蓝延回去奔忙了一阵,不知从哪儿拉来了资金,解决了东安馆的燃眉之急,商标注册也已经托人加急受理了。
他们也专门设计了品牌logo,在礼盒和每个物件上都打上了品牌名,来区分市面上碰瓷假货。
但在陆越阑的疯狂夹击下,纯手工植染对抗上现代化工业染,无论是成本还是效率上,都毫无优势,无疑都是以卵击石。
订单的生意没有起色,大家都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最后,蓝延决定,回归初心,不与恶龙缠斗。
他带着大家把发展重心转回到了线下体验,这才是他们最大的特色和难以复制的核心竞争力。
幸好,当初林染建立了社群,又开展了首批体验营活动。
那些来馆体验过蓝夹缬工艺的人,信得过东安馆的品质,还是愿意自发支持,并介绍有需要的亲朋好友来体验和购买的。
东安馆也算是收获了一群忠实粉丝,哪怕数量只有二十多人。
但这微小的力量,也给予了他们站起来、挺直腰杆的勇气。
他们按照原先的流程,接连开办了第二期、第三期的蓝夹缬体验营,增加顾客的体验感,让他们在亲身实践中感知真正的蓝夹缬精神。
只是,林染不在,换成了江侃侃主持介绍,而甄专壹讲师也被迫独挑大梁,经过几期锻炼,他从最初的磕磕巴巴,进阶到了自信谈吐讲解,游刃有余应对各种提问的状态。
一群人各自忙忙碌碌,荏苒时光也直奔年关。
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林染,每天按部就班,时不时暗中打探消息。
期间,她也去过几趟医院,想打听陆正天的病情,但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保镖交替站岗,豪华病房的护理人员也都是专门配备的,嘴巴很严实,完全打听不出来任何消息。
听说,陆正天早就清醒了,但至今没在公司露过面,就在一次高管会议上露了个视频版的面,宣布自己劳累过度,需要静养一阵子,暂时把经营决策权交给了陆越阑代理,由他全权代为处理公司事务。
后来,又听说,陆正天出院回家了,在山庄别墅里休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过问公司事务,但时不时会发布一些怡花弄草的照片,好像有了退居二线的打算。
但是,也有小道消息说,陆正天早已病入膏肓,恐怕命不久矣,否则像他这么拼事业,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住在公司的人,怎么可能突然退休静养。
总之,消息真真假假难辨,各种小道消息也满天飞。
林染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在陆总办公室外听了那番对话后。
她身为外人没有插手的立场和资格,而身处漩涡中心的蓝延,也无心掺和那些明争暗斗,一心守护他的小小东安馆。
可她还是能感受到,陆正天病而不出这件事,蓝延心里还是有点在意的,但他缄之于心,避而不谈。
转眼,明天就是除夕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林染拎起包包就往外跑,结果还没走出公司大门,就被陆越阑堵路了。
“归心似箭啊?”他拦在电梯口。
“对,麻烦陆总让个路。”林染想绕过他,却被握住了手腕,“请我吃个饭。”
“?”林染怀疑自己幻听了。
事实并没有。
甚至,她还主动陪陆越阑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