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1日
致胡适信。“上午接到你的一封信,下午又接你的一封信:前头的是答复我前信的话;后头的是你的诗。你的信和诗里面都含着一种至伟大的勇力,卢梭、托尔斯泰所以令人崇拜,何尝不是他们‘**裸的’精神直射到世界全体的人类。我平常以为我们这些人一举一动,甚至于一念之微,皆于身心有影响;既于身心有影响,就会影响到别人,影响到社会。不但提倡一种主义的人如是,就是极平常的一个人也是如是。道学先生的招牌,固然不应当挂;但是若要像终日的吊膀子,逛胡同,见了女人就要哭,究和我们所抱的主义的基础上冲突不冲突呢?我虽没有嫖过,但是我也犯过叫局的;现在想想:实在太不把人当人。前人有两句诗说得好:‘可怜一夜相思曲,画足哀鸿变调来’!像这样子对于人类一种同情的,高尚的感想,万不可说他是挂了道学的招牌,这就是先生注意他们的社会经济组织的动机。先生你若果以调查他们的经济组织和生活状态,到那里去走走,我不但不反对,反极端的赞成。”
“我现在把我三年来在中学校所教授的国文编辑出来,预备付印,给一般中学生作一个新文字的指导者。因为这是我大胆试验过的,且为现在一般中等学校的青年学生所必不可少的,而一般国文教育翰林、举人式的先生还在那里‘古文词类纂’纂个不停。又必得这种范本出来肃清他们,痛劝他们。等我抄好了,寄给你看看,还要请你指教指教。”
所谓“三年来在中学校所教授的国文”不仅仅是在省立五中和二农,还包括高语罕在芜湖创办的三个夜校(专门教育全市的青年店员)、一个工读学校(教育有志的青年苦学生)和美国教会办的芜湖萃文书院。此外,高语罕还教了三个女学生,都是当地的小学教员。高语罕在这些学校的讲义,1921年1月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发行,名为《白话书信》。
1月
陈独秀委托恽代英翻译考茨基的早期著作《阶级斗争》。
1月29日
陈独秀自北京抵达上海。高语罕晤陈独秀。
2月2日
陈独秀溯江而上,去汉口。
2月6日
致胡适信。“前天到上海,和独秀谈了几天,晓得你的近状,我很喜慰。你那里有周作人兄弟的《域外小说集》么?若有,请寄把我一看,看完便寄还。你不以‘新村’为然,我很赞成,但我们至少也要认它为改造社会的一种运动。不过没有你所主张的猛勇精进罢了。”
2月9日
陈独秀抵达北京。因警察询问,先躲到胡适家,后躲到李大钊家。由李大钊护送,化装出行天津,途中“计划组织中国共产党”。12日由天津回到上海。
3月
胡适白话诗集《尝试集》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为文学革命后出现的第一本新诗集。至1940年出至16版。
3月31日
共产国际东方局书记维经斯基(吴廷康)来到北京,同李大钊和张申府就中国的问题进行交谈,希望中国建立党的组织。李大钊介绍他去上海见陈独秀。此后,上海、北京两地分头进行建党工作。
△陈独秀决计将5月1日出版的《新青年》编辑成《劳动节纪念号》。
△孙中山宴请陈独秀,这是孙、陈两人首次见面。
△李大钊在北京大学组织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在发起人及部分会员名单中就有高语罕的名字。
4月
以“钓叟”笔名撰写的长文《芜湖文化运动记》在《少年世界》上连载,直到9月连载完毕,对芜湖新文化运动作了全面的总结与反思。
4月30日
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中文本出版。
5月
受陈独秀委托,发起成立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
5月1日
上海、北京、广州劳动团体第一次庆祝劳动节。陈独秀在上海船务栈房工界联合会演讲“劳动者的觉悟”。
5月1日
在《新青年》第7卷第6号劳动节纪念号上,发表《芜湖劳动状况》,详细介绍了当时芜湖劳动界的组成、收入、生活、教育等方面的情况。反映出中国工人运动问题越来越受到人们重视,也反映出中国社会结构和社会思潮发生的巨大变化。
5月
以“素心”为笔名发表《芜湖教育观》。
5月31日
陈独秀、杨明斋、戴季陶、邵力子、沈玄庐、陈望道、李汉俊、施存统、俞秀松等在上海组织马克思主义研究会。
7月20日
北京大学学生张国焘奉李大钊命,到上海晤陈独秀。
7月初
陈独秀在筹备上海共产党组织时谈到:“上海小组将担负苏、皖、浙等省的组织发展。”张国焘回忆:“他自己则担任在南京、安庆、芜湖等地物色一些青年发起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组织,他的老友著名学者高语罕那时正在安徽教书,是最先响应的人。”
暑期
阿英暑期回乡结识刘希平、高语罕。
8月7日
北京大学皖籍教授高一涵、程演生及蔡晓舟等人发起成立旨在驱逐安徽军阀,改进皖省政治的“旅京皖事改进会”。
8月14日
致胡适信。“前天我到芜湖,昨天到大通,今天到池州。我的弟弟死而复活,见我到了,气象似有转机。前次奉托之事,请你回京时替我留心,因为我自己觉得即在中等学校当教职员,也很勉强,我再求几年学问,不能在社会服务。仓猝写了几句话,请原谅。”
8月
中国共产党上海发起组成立。
8月
施存统、周佛海发起东京共产主义小组。
8月
高语罕成为第一批团员。
△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出版。高语罕此时正在撰写《白话书信》,大加介绍:“《共产党宣言》虽是前几十年马克思和恩格斯他们的理想,然而那时已确信必有见诸施行的一日。”
8月
直皖战争中皖系战败,倪嗣冲倒台后,致胡适信推荐陈独秀、高一涵、卢仲农、任鸿隽、李光炯为教育厅长人选。“安福部倒闭以后,大局仍在混沌之中,正本清源,一时还做不到。安徽的局势也是如此。不过有天之福,若能换一个不积极的反对新文化运动的督军来,(如鲍某某之流),我们打算对于教育上稍微做进一步的计划。因为在一般官僚政客之视教育,还不如视财政、军政之重,我们若有一种要求,或可不致极端反对,其实在我们视此为根本革新工具。所以语罕此次到上海,对皖省同乡发表我们几个朋友的意见:别的不争,只争教育一部分的权利。大家都有不谋而合的样子。不过对于教育厅的问题,大家意见还不能一致。我们以为现在我们对于教育部提出的人物,不见得就有效,但总要使得他们的价值(信仰,道德,学问,经验)值得舆论评论一下,或者因此得多数同志的赞同,也未可知。我们的意见,亦就我们所知道的,可以当教育厅的责任的,本省的人,只有卢仲农先生,和高一涵先生;外省的人只有任鸿隽先生。任鸿隽、高一涵两先生的历史,不但你是清楚的,就是教育部一班执政的人,想必先生是清楚的。只仲农先生并无赫赫之名。然而实为我们安徽教育界的三先觉之一。其二则陈独秀、李光炯两先生。独秀我们不愿他做教育厅;光炯老实,大脑筋犹是宣传种族革命时的脑筋。而且血气既衰,我们也不忍以此重担相付托。至于仲农先生知识头脑,崭然与时代而常新,而且老成谙练,下过多少次试验场的。所以我们的意见,最好是仲农;其次则于一涵、叔永两人三中得其一,也算万幸。我们一面把这个意见给你晓得,请你直接和范总长接洽,一面通告上海,南京,北京各同乡,求他们的同意。成与不成,是人的问题,我们不过发表良心上的主张而已,你的意见如何?请给我们一个回答。”
8月22日
陈独秀指派上海发起组中最年轻的党员俞秀松担任青年团书记。
9月1日
《新青年》第八卷第一号起成为中国共产党上海发起组公开机关刊物。
9月
陈独秀住处是《新青年》编辑部,上海法租界霞飞路老渔阳里二号(今南昌路100弄2号)。
9月13日
赵宪曾任安徽教育厅厅长。胡适致高语罕等人信。“安徽政局不久将有大变动,赵君此去大概能在变动之前做点事,就在变动之后大概也还站得住。若此时请一个锋芒太露的人去,决拿不到教育经费,决办不成什么事。范先生说他为了这件事已然费了心,不料安徽同乡还不满意,使他有点灰心。我对范先生说,我们同乡会曾有信给赵先生,请他发表对于安徽教育的政见。范先生说赵先生到部里也提及这话,但此时发表一点空议论,也没有用处,倒不如请安徽的同乡把他们期望赵君要做的事——写给赵君,责成他去办,那是更切实有用的。范先生的大意如此,我本想亲自到会把这些话转达,因为我病了,不能出门,故请高一涵先生转达此信。”
9月16日
徐世昌令准安徽督军兼长江巡阅使倪嗣冲免去本兼各职,特任张文生暂署安徽督军。
9月下旬
社会主义青年团在明德里创办了青年学校(即外国语学社),也是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机关所在地。李达、李汉俊、袁振英分别教授日文、法文、英文。有时陈独秀也来讲课。高语罕推荐芜湖五中学生蒋光慈、吴葆萼和安庆法专学生韦素园入学。
芜湖学生联合会致电北洋政府,反对张文生督皖。
9月29日
李宗邺致高语罕信。“马克思饿病在**,还在执笔完成他的《资本论》;刘师复得了肺病,还不忍押他的印安机来医治;华西里临死前十分钟,撞着他的情人宜娥女士的手,然而他不得不刺杀那万恶的巡抚。这些人被什么驱促的,全是自杀的精神指导着,能有敢自杀的魄力,才能做不容易做的事业。我不赞成自杀;但我却赞成我们时时刻刻要有自杀的精神,去做奋斗的事业。语罕先生,我很感谢你这几句教言。我进的英文学院,每天学习五个小时英文,五个小时中文,看报、吃饭、运动、谈天、做做文章,一天光阴就消去了。有一层好处,在上海没有什么交际上花费时间,仅和钱杏邨、曹靖华间或一块儿谈谈逛逛。唯一的扰乱心思的地方就是经济问题。还有先生说不爱无诚,把‘爱’看做宇宙全体,无微不有,宇宙的现象,简直是‘爱’的电子波动,这样说法,我更是同意。”
秋
刘伯垂、董必武等发起成立中国共产党湖北临时支部。
10月5日
高语罕致李宗邺信。“来书所论各节,都有独到的见解。数月不见,便如许猛进,真可称贺!我所说的‘奋斗’,完全由我的‘爱之宗教’‘爱之哲学’产生出来的。我何以要爱呢?因为我的精神的因子,有世界全体人类的因子在;我的身体的成分,有世界全体人类的成分在。至于‘不爱无诚’这句话,是我数年来辛苦独造的。社会事业如是的荒弃,贪财好利的如是的拥挤,阴贼险狠的如是的摩肩击毂,视国家危亡如秦人视越人之肥瘠的如是之漠然无动于衷。皆是因为没有同情心,没有一种热烈的感情;照杜威一派的伦理学家说,就是社会的情绪。耶稣没有那种极大的爱力,他能死在十字架上么?释迦没有那种极大的爱力一大慈大悲一他能敝履王子,游行说法四十余年么?孔丘没有极大的爱力,他能周游十五国,栖栖遑遑,‘不知老之将至’么?以及其他牺牲性命、名誉、精神、财产以及救世的,没有爱力驱策又怎样成功呢?儒家说:‘不诚无物’,固然是不错,然而若没有‘爱’,又怎样能‘诚’呢?‘人类中心’说,本为近代人类学者、生物学者所主张。不过也看怎样的说法。若照佛教哲学说来,人类与其他万物,没有差别。人类自最下等生物转变而来,有几十万年的历史;而史书所载,他的进化时期,不过几千年。阿猫阿狗鹊儿鸟儿若因缘转变,有个长期的训练经验,几千年,几万年,或几十万年以后,未始不可以发达到现在人类文明的地步。人类若盲目自大,擅作‘中心’,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我们用慧眼观察,人类无处不表示他们远祖传下来的‘兽性’本能。你以为然么?”
10月
李大钊、张申府、张国焘发起成立北京共产党小组,11月定名为中国共产党北京支部,李大钊任书记。
10月
李大钊和张申府介绍张国焘成为北京第三个共产党员。张申府回忆:“北京第一个发展了张国焘,以后又发展了高语罕。”“后来北京又发展了高语罕、刘仁静、邓中夏、罗章龙等。”
10月下旬
芜湖五中校长潘光祖病故,刘希平被推选为校长。高语罕接到刘希平的聘书,重返五中任学监。
△推荐董亦湘(商务书馆编辑、上海共产党筹备组负责人之一)、郑太朴(早期共产党员)、沈泽民、时绍五、武可权等在该校任教。
△送潘光祖挽联:“生前怕读《朋党论》,死后愁听《好了歌》。”
11月7日
《共产党月刊》在上海创刊。第一次喊出“共产党万岁”“社会主义万岁”的口号。1921年7月7日出至第六号终刊。
11月20日
胡澍致高语罕信。“先生现在五中里帮忙,好极了!深望将五中原有的基础,尽量扩张,为安徽学校的模范,做实际上的文化中心。先生给宗邺的信,我看见了,不免有点意见。信上说:‘进校三日……不胜今昔之感……’我想这还是先生在表面上观察的结果。若就事实上细细的比较,或者不然。当年半前,先生在五中时,热心毅力,尽力提倡一切,但有些地方,一时为‘速进心’所逼,不免竟用‘迪克太托’的手段,而把自动的教育丢了。这话说的太唐突,量先生能原谅。五中自先生去后,学生方面,完全放任,把所有虚伪概行丢了。先生现在又到五中,可趁这个机会,细细观察。”
12月4日
高语罕复胡澍信:“我们出在学术极贫乏、教育极幼稚的中国,已经是‘冥行索涂’,莫名其妙了!况且又生在这倒霉的安徽地方,像我这三十来岁一个人,其脑筋已为几千年的旧思想、旧习惯所鼓铸;只算是‘木已成舟’,‘不可救药’!哪里还配上谈‘文化运动’!哪里还能分别什么‘伪’!什么‘实际’!不过抚心自问,三四年来,顺着潮流,说些什么文化运动,也不过想借此鼓励鼓励一般青年,自信绝无拿它来做什么‘方法’,另外还有什么‘目的’。老弟,你可以相信么?你所责备我的话,实在不错。我拿我的真心承认着。虽然‘予诚何心哉’!要那样的干法,也有几个原因:(一)我的脑子已经为旧社会的伦理观念、道德观念所支配;不知不觉地便做成保姆式的学监来了!”
(二)我的‘速进心’是很热,常常为他所‘逼’,也不知不觉地做成‘迪克推脱’的学监了!(三)学校的环境太坏,学生往往易于传染,补救甚难,一时为维持秩序起见,又不免‘操之过急’!(四)学生们初自各地来,所受家庭的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又往往和我们希望相反,我因为学校不能替他们创造优美的环境;又没有力量慢慢地引起他们为善的兴趣,养成他们自动的习惯,更不免犯‘干涉’‘武断’的毛病,致使诸君‘敢怒而不敢言’,罪过!罪过!但是我一二年来,阅世稍深,经历较多,纵你不说,我已经有点把觉悟;我的思想,已经经过多少次变化了。我现在对于中学教育管理方面的意见如下:(1)一年级十分之八九取干涉主义,然而不过以它为方法,使新生得养成良好习惯,并且要教他晓得所以然,绝不愿他盲目地服从;(2)二年级干涉成分约占二分之一,渐与以自动的机会;(3)三年级干涉之意更少,差不多完全让他们自动;(4)四年级则完全放任,自身只居于备‘顾问’‘指导’的地位。我此次到五中来,对于学生方面,绝不愿多加干涉,只一意辅助他们的自治会能力发达增长,勉为校中组织的重要成分。现在正在改组时期;改组草案已经成功,不久便可实行。经济公开是绝对的,校务公开是微有限制的,这也是过渡时期一个不得已的办法。目下此种主张,已经全省教育界认为‘黎然有当’的办法,竟成为一时风尚,这真是我们安徽人稍稍可以**的咧!
12月16日
陈独秀应陈炯明邀,自上海赴广州,任广东教育委员会委员长。
冬
长沙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
是年
致胡适信。“不料段曹称戈,前途梗塞,吾兄又以眷历依依,不忍遽舍之而南,群疑满腹,责难繁兴。有谓陶素以牺牲为国自命者,此次不能因室家之累,竟令全国中小教职员五百人徒虚此行。有谓彼等学者平素只会大言欺人,到了生死关头,他们便前言罔顾。陶知行已为众人诘责,无辞以对,其状甚为狼狈!吾兄!此次讲演,关系甚大,梅郎反对新文学,其论调已大不为人所赞同。吾兄再能鼓勇前来,反覆,其功少用较发行十册《新青年》尤大,幸勿漠然视之。”
是年
成为中共党员。1962年7月7日包惠僧给上海革命历史纪念馆筹备处的信:“根据我的记忆,高语罕没有参加过劳动运动,1920年在创党时期,他是安徽某中学的国文教员。”此处虽侧重说明高语罕未参加劳动运动,却从侧面透露出“1920年创党时期”高语罕是参与其中的,身份是“安徽某中学的教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