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有丰富的情绪情感，但是有的时候却不能使用最好的方式将它们表达出来。因此，他们会在游戏中将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儿童将戏剧带入了每所学校的大门。”（Singer and Lythcott，2004，80）游戏对于儿童的情绪发展是有利的。儿童在游戏中的享受让他们释放了压力和紧张感。在扮演的时候，儿童会以一种安全的方式处理自己的恐惧感。幼儿园和学前班教师经常会发现儿童的情绪在游戏情境中得以释放。家庭类角色游戏的情节常常能够反映儿童家庭中父母之间不愉快的交流或其他的烦心事。在建构游戏中，那些经历过或了解恐怖袭击、地震、龙卷风和洪水等事件的儿童常常会一遍一遍地摧毁他们盖好的建筑。让我们看看以下这段摘录：

因为儿童还没学会怎么区分概念和情绪，他们作为思考者，不能够从自身对世界的看法中完全地脱离出来。想象游戏之所以对幼儿园儿童具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是因为他们的感受和想法会以一种和谐而又迷惑的方式共存。恐惧或未被满足的愿望会被投射到熟悉的现实情境中去，同时，关于现实的新的想法也会在思考者感到安全的情境下产生。角色游戏常被用于重演事件，再现不愉快的经历，处理儿童的愤怒和嫉妒情绪，以及获得真正的力量。（Segal，2004，45）

高水平的游戏能够帮助儿童应对他们觉得是自己控制能力之外的事件和情境。合作性的角色游戏或复杂的建构游戏所需要的自律性能让儿童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冲动。为了继续和其他儿童一起进行角色游戏，儿童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以保证游戏能够成功进行。如果他失去了这种控制，就有可能失去自己的游戏伙伴。多数教师都会鼓励自己的幼儿园和学前班儿童保持一种愉快的游戏状态。如果一名儿童不能自律，游戏就会变得混乱和失控；这时，成人需要为儿童营造安全感和稳定感，这样儿童才能冷静下来，重新加入游戏。有时，儿童可能还需要成人的帮助才能重新加入同伴的游戏。

教师要意识到游戏中情绪的重要性并关注儿童表达情绪的方式，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有时，促进儿童的游戏经验就像是一种治疗措施。使用反思性的陈述（例如，“天哪，这个泰迪熊一定是生气了”）或是通过提问（例如，“他为什么生气”）获取更多的信息，比起以约束和规则进行干预有效得多（例如，“我们不这么打我们的泰迪熊”和“记住要使用你内心的声音去表达”）。教师还要为儿童提供表达情绪的安全区域和适宜的材料，这些方式都很有效。木偶、娃娃和毛绒玩具有助于儿童表达内心深处的情感。有时，成人需要为儿童提供示范，这样儿童才能知道怎么使用它们。一个能用来击打的枕头可以让儿童表达挫败感。我们可以为那些与别人一起玩时感到有压力的儿童设置一个安静、安全的地方。在集体活动或小组活动时和儿童一起谈论或歌唱自己的感受，可以帮助儿童学习用于表达情绪的词汇。还可以鼓励儿童画出自己的感受，这也是一种表达情绪的途径。

假如儿童经历过创伤性的事件，教师可以运用游戏经验帮助儿童处理因创伤产生的紧张情绪。我自己的儿子六岁时经历了一场校车事故。他最喜欢的玩具变成了一个海龟玩具，它的头可以伸缩。儿子的心理咨询师利用这个柔软的玩具鼓励他谈论自己的害怕和对安全的担心。当儿子的害怕和担心加剧时，咨询师告诉他海龟害怕时可以钻进自己的保护壳。几周过后，这个海龟玩具变成了儿子的小伙伴。下面是一种幼儿园用于帮助一名刚经历过不愉快事件的三岁幼儿的方式。

电梯事件

来园之前，杰米的妈妈给杰米的老师打了个电话。她告诉老师，他们住在一座高层建筑里，昨天在她锁家门的时候，杰米自己跑在前面，进了电梯。当她走到电梯前面，电梯门已经关上，杰米一个人坐着电梯到了大厅。作为一名3岁儿童，杰米对此感到十分害怕。幸运的是，看门的保安——一个杰米熟悉的人，陪着杰米等到了妈妈下来。但是，杰米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他抓着妈妈不放，觉也睡得很不安稳，并且非常担心这种事情还会再发生。

杰米的老师玛丽从积木区取出了一个修车店模型（模型里有一部电梯）和一些人偶（一个妈妈、一名儿童和一个男人）。当杰米来到幼儿园，老师和他亲切地打了招呼，并允许妈妈待在他身边。很快，老师就和杰米谈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听说昨天在你家电梯里发生了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我猜，电梯门关住的时候你一定感到很害怕吧！你想妈妈吗？”杰米点点头。“但是你们那儿看门的保安汤姆，在楼下等着你，是吗？”杰米再次点点头。玛丽把他带到修车店模型前。“看，咱们的这个修车店也有一部像你们楼里那样的电梯。汤姆正在底下等着你，你想不想把这个小男孩放进电梯，让他坐着电梯上去又下来呢？妈妈在楼上，汤姆在楼下。”杰米专心致志地玩着电梯。开始时，小男孩人偶只是一个人坐电梯。后来，妈妈人偶也被放进去了。玩游戏的过程中，杰米脸上的紧张情绪逐渐消失，变得轻松。玛丽问：“现在能不能让妈妈走，你留在幼儿园玩？”杰米给妈妈一个拥抱，然后跑开了，加入到玩水区的伙伴中去。

游戏有助于儿童感受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例子中，杰米在游戏中有控制电梯的能力，不像实际生活中那样。他在操作电梯时能够决定小男孩玩偶是一个人坐电梯还是和妈妈一起坐电梯，他因此而获得自信。儿童自己经常会选择扮演有力量的角色。妈妈、爸爸和老师通常被视作刻薄和苛刻的角色。在游戏中充当自己的“老板”能够让儿童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日常生活中的英雄人物，如消防员、警察、医生和护士等，都是儿童喜爱扮演的角色，因为他们通常会在危险的环境中照顾儿童。但是最具有吸引力的角色也许就是超级英雄了，如蝙蝠侠、蜘蛛侠或特种部队。电影和电视市场对渴望变得强大的儿童的吸引力是很微妙的。超级英雄游戏或关于其他强大人物的游戏有助于儿童进行高水平的、富有建设性的游戏，但是同样也可能导致失控的、简单的或无创意的游戏。

从我自身的教学经验（回到“忍者神龟”的日子）来讲，我知道对于教师来说，儿童不断假装打坏人并且再现最新的电视节目的确让人心烦。但是，我同样看到，通过教师精心的干预，这些游戏可以变得更具复杂性。下面是对一段关于我在学前班中处理儿童的忍者神龟游戏的经验描述。我想我的这些策略同样适用于目前最新的、最受欢迎的超级英雄游戏。

应对忍者神龟游戏

作为学前班教师，我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促进儿童自己解决攻击性游戏时产生的问题上了。这种游戏开始时通常都很好，不管是战争游戏还是超级英雄游戏，但是很快就完全恶化成侵犯和伤害了。

这些儿童游戏并不是富有想象力的、内容丰富的或富有创意的。相反，我看到了对动画片角色、电视节目和恐怖电影的模仿。我还对户外活动时日常的追逐游戏中关于男女角色的成见感到担心。

我对这些游戏的干预是根据我对良好的幼儿园教育实践的理解做出的。我强调了一个和平主义的观点：“武器会伤人，我不想让我的任何一个朋友受到伤害，即使是在角色游戏中。运用你的语言去解决问题或是在需要帮助时找老师。”这时，儿童会点头并重复我的话，然后在我看不见时玩同样的游戏。

我向班里的儿童解释说，我想要了解为什么儿童喜欢玩忍者神龟和追逐的游戏，并且想采访他们。第一天，我就有了30个志愿者！在准备教案时，我把我的决定写到我的工作日志中，我要每天看动画片，我还画了一些简单的卡通人物画像。很快，我就被这些“忍者神龟专家们”包围了，他们热心地告诉我各种细节。我以好奇和开放的态度回应他们给我上的许多“课”。在我对他们喜欢的卡通人物表示了兴趣后，他们的游戏行为迅速发生了改变。

游戏中的攻击性行为减少了。我向他们介绍了男、女特技演员会小心地设计打斗动作，避免自己受伤和伤害别人的事情发生。我又用游戏中的语言吸引儿童。我的助理教师和我一起组织了谈话活动，通过和儿童交谈，了解他们对超级英雄的看法。我们表达了对他们看法的接受，但是我们会通过提问鼓励他们进行批判性的思考：为什么这些神龟要使用武器，并且有这么多的打斗？有没有其他解决他们和斯瑞德之间的问题的方式？我习惯在自己的文字中使用忍者神龟中的词汇了。我运用这些语言鼓励儿童超越电视情节，以及超级英雄所展现出来的具有偏见的行为。儿童开始运用过去游戏中没出现过的丰富的、富有想象力的思维来编写故事。他们的角色游戏受到他们所编写的故事的影响，他们还将不同故事中的更多角色组合在一起。

超级英雄游戏可以让教师感到迷惑和失望。我们将它们视作儿童在一个恐惧的世界中感受自己强大的必要途径，同时我们也要努力营造一种安全的、呵护的环境。我可以就我的顾虑教育家长，游说那些电视和电影制作者。但是，我不能让儿童在没有成人帮助的情况下去构建他们自己对于暴力和侵犯的理解。

我提倡教师应该对班级中的超级英雄游戏采取不同的措施。面对媒体中出现的攻击性和暴力行为，我们对儿童兴趣的接纳能让我们的话语更具说服力。处理儿童模仿媒体中的暴力和侵略情节时，接受他们的兴趣，会让我们的声音变得更有力和具有意义。教师可以鼓励家长购买开放性的玩具，这类玩具可以让儿童的游戏变得更丰富、更有创造性，而不要购买那些与电视节目有关的玩具，这类玩具只会把儿童的思维固定在电视情节里。（Gronlund，1992，21～25）

艾瑞克·霍夫曼（Eric Hoffman）在他的《魔力斗篷——神奇的力量》（Magic Capes，Amazing Powers，2004）一书中，为教师处理儿童模仿超级英雄游戏的问题提供了许多建议，这些建议能让儿童的超级英雄游戏变得更加安全、更具有想象力和更为复杂。

为了让儿童的角色游戏更具想象力，寻宝游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涂成金色和银色的石头、木头、果壳，大的、五颜六色的珠子、假珠宝或者贝壳，都可以埋藏在感知游戏区或户外的沙坑里，绑在灌木上或藏在家具下。儿童还可以将它们藏起来，让大人们去找。年龄大点的儿童很乐意制作藏宝图和珠宝箱。他们可以通过挖、筛或使用磁铁、网、钳子来寻宝。寻宝游戏可以很好地配合角色游戏主题——如海盗、城堡、侏儒、仙女甚至田鼠。（Magic Capes，Amazing Powers，2004，92）

霍夫曼也使用引导措施来帮助儿童摆脱或超越对超级英雄游戏中使用枪和武器，为他们提供“道具以及能拓展他们对‘强大’概念的理解的游戏机会”。他建议教师和儿童一起创造能给游戏者带来力量的道具。例如：

·使用布料、珠子、贝壳或购买大量便宜的金属链条来制作“魔力手链”。

·提供各种各样的围巾（一角上钉有尼龙搭扣），用来制作披风、裙子、发带和腰带。

·用珠宝、闪闪发光的胶水、羽毛来装饰帽子、发带和纸质皇冠。

·用彩色卷纸、毛根或塑料泡沫制作魔杖。

·用果汁瓶盖、厚纸板或大纸牌制作奖章或勋章。喷上金色或银色的漆，然后用丝带或毛线装饰。

·把纽扣或瓶盖粘到一块小型的、装饰好的木头或硬纸板上作为神奇按钮。

·收集神奇物品，如上色或打磨的岩石、小树枝、旧钥匙、硬币、装饰好的线轴、旧手表等。（Hoffman，2004，102～103）

材料本身并不能改变游戏——但是使用材料帮助儿童创编故事的教师，可以引导儿童超越对最新的卡通片或热门电影的模仿。这些材料并不排斥超级英雄故事中潜在的主题——儿童在恐惧的世界中对强大力量的探索。这些材料是他们想象力的源泉，能促使他们创编自己的角色和故事，并且进入更高水平、更为复杂的游戏世界。

通过以新的想法促进儿童的思维，通过帮助儿童在游戏经验中发展情感力量，教师能够引导儿童进行更高水平的游戏。下一章将介绍如何通过记录、书写和绘画提高儿童的表征能力，进一步丰富儿童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