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语气词“着(著)”[11](1 / 1)

(一)唐五代是否存在一个语气词“着(著)”

先来看几个例句。

(1)井中水满钱尽,遣我出著。(《敦煌变文·舜子变》)

(2)裴尚书休为谏议大夫,形质短小。诸舍人戏之曰:“如此短,何得向上立?”裴对曰:“若怪即曳向下著。”(唐·赵璘《因话录》卷五)

(3)师唤沙弥,沙弥应喏,师云:“添净瓶水著。”(《祖堂集》卷五)

吕叔湘认为这类“著(着)”是语气词[12],语气义为:“宣达发言者之意志,而尤以加诸彼方,以影响其行为为其主要作用”;吴福祥概括为“命令、劝勉语气”[13]。

乔全生却认为上面各例“着”不是语气词,而是表持续义的动态助词,其基本观点为:① 不论哪种结构(“VX着”或“V着X”),“着”在表达“体”的范畴上并无根本对立,位于陈述语气里的“着”表示动作已经、正在进行、持续,位于祈使语气里的“着”表示动作马上、将要进行、持续;“着”都表示动词的状态。② 将唐宋以来的“着”及其变体看成句末语气词,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无法确切用现代汉语的一个或几个句末语气词替换[14]。

我们认为乔全生的观点并不足以否定唐以来祈使语气词“着”的存在,因为这一时期的“着”还可以出现在否定句中,“着”明显不带有持续义。如:

(4)此是左掩右移(夷)阵,见前面津口红旗,下面总是鹿巷,李(里)有硇勾搭索,不得打著,切须既(记)当!(《敦煌变文·韩擒虎话本》)

又如:

(5)祭山云:“雪峰打二十捧,推向屎坑里著。”(《祖堂集》卷七)

(6)师唤沙弥:“拽出这个死尸著。”(《祖堂集》卷十六)

上两例动词后都有表趋向的“向”和“出”,并且“VX着”也不能变换为“V着X”,“着”自然难以再看作是动态助词。又如:

(7)师问僧:“你还有父母摩?”对云:“有。”师云:“吐却著。”别僧云:“无。”师云:“吐却著!”又别僧云:“和尚问作什摩?”师云:“吐却著!”(《祖堂集》卷七)

动词后另有动态助词“却”,“着”肯定不是动态助词。

另外,现代汉语很多方言中,语气词“着”和动态助词“着”还有不同的语音和形态表现形式,如李倩[15]、江蓝生[16]、邢向东[17]、鲍红[18]等所揭示的,因而方言资料并不足以否定唐以来语气词“着”的存在。邢向东对这个问题做了极好的说明,兹转述如下:

“我们认为,一来,唐宋以来,祈使句末的‘着’与句中动词的语义搭配关系经历了由宽泛到单一的过程,唐宋元时期祈使句末尾‘着’的意义无法用‘持续’‘进行’来概括,而是具有明显的命令、劝告、禁止等语气,而且明代以后又产生了新的用法,该用法也突破了‘持续’的意义。二来,拿现代方言中的‘着’来说,它在祈使句末——尤其当前面是动宾结构或动补结构的时候——与句首的动词距离很远,如神木话‘操心碰了骼子头着’,‘操心把碗打烂着’,‘操心’和‘着’之间还隔着一个动词词组。三来,有些方言中,祈使句末尾‘着’的前面还有其他表体貌的成分,如西南官话的持续体标记‘倒’位于‘着’前。因此难以否认,祈使句末的‘着’就是语气词。不过,这种观点恰好印证了我们关于‘着’与持续体助词关系密切的主张。”[19]

此外,有少量“着”不表祈使,而表“肯定、确认”语气。如:

(8)恶业是门徒自造著,别人不肯与你入黄泉。(《敦煌变文·太子成道经》)

(9)经上分明亲说著,观音菩萨作仁王。(《敦煌变文·破魔变》)

这类“着”和前面那些“着”本质上是同一的,都含有一种劝勉意味,只是命令的语气较弱,更多的是告诉别人一种事实,因而表现为“肯定;确认”。

(二)有关语气词“着(著)”来源的讨论

关于语气词“着”的来源,一般认为源于附着义动词“着”,即动词“着”先演变为持续义动态助词(持续貌体标记),而后再演变为语气词。不过也有学者提出异议。

李倩认为语气词“着”与动词‘着’或持续貌标记无关。理由是:① 意义上语气词“着”看不出与“附着”义有何联系;② 用法上,语气词“着”前多是一个述宾或述补结构的复杂谓词,与持续貌标记“着”紧跟在动词之后很不相同;③ 时间上,语气词“着”的最早用例至少是在唐代,与持续貌标记产生的时间相当,二者不大可能有传承关系[20]。

罗骥提出源于处所介词“着”,他认为像“更添香着”(《景德传灯录》)这类句子可以在后面加处所名词,变换为“更添香着炉中”,语气词“着”就是因为处所介词“着”语义虚化,难以支配一个方位短语,从而造成方位短语的脱落转移,而“着”也就慢慢演变为语气词[21]。

李、罗两位的论述并不充分。因为在唐宋时期,语气词“着”的前面并非一定都是复杂谓词,比如例(1)“遣我出着(著)”的“着”前就是单动词“出”,例(4)的“不得打着(著)”的“着”前也是单动词“打”。 至于语气词用法与持续义助词产生时间大致相当,也并不能就此否定二者有渊源关系。因为“附着”义动词“着”经常处于第二动词位置,随着语义虚化衍生出持续义助词功能的过程较长,因而典型的持续义助词“着”直到唐代才出现。但不排除在这之前一些助词“着”(比如非典型的持续义助词)语义继续虚化、演变为语气词,两者大致同时发展成熟并非没有可能。况且我们还不能排除这一可能,即口语中持续义助词“着”早已出现,但因为书面语滞后于口语,因而典型的持续义助词“着”在唐代才得以通过书面形式记载下来。我们作出这一推测基于以下事实:在唐代,无论是口语程度高的文献还是书面语程度高的文献,都已经出现了较典型的持续义助词“着”;而这一时期语气词“着”却只出现于口语程度较高的文献中,如《敦煌变文》、笔记小说、《祖堂集》等,唐代成书的史书无一例语气词“着”。

罗文认为语气词“着”源于处所介词“着”也值得商榷,因为“着”在介词结构“着+方位短语”中语义怎么会虚化、方位短语怎么又会脱落转移呢?语义虚化都是在特定的语法格式、语境中开始和完成的,“着+方位短语”格式中的“着”显然不具备虚化为语气词的句法条件。

(三)语气词“着”的形成过程及机制

“着”最初为附着义动词,还可以作句子的主要动词,如:

(10)如雷公与仙人同,宜复着翼。(《论衡·雷虚》)

不过“着”更多的是在句中作次要动词,后接处所名词宾语。如:

(11)里正追役来,坐着南厅里。(唐·王梵志《富饶田舍儿》)

正是在这一次要动词位置,“着”就衍生出处所介词、动态助词等用法。如:

(12)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担鬼著肩上,急执之。(《搜神记》卷十六)

例(12)“着(著)”就是介词,后接广义的处所名词“肩上”。当然,也有认为此例“着”仍为动词的。此处我们不讨论。动态助词(持续义助词)“着”唐代较常见。此处略举四例如下:

(13)问道道不会,问佛佛不求。子细推寻著,茫然一场愁。(唐·寒山《世有一等流》)

(14)渐能食,即又迷闷睡著。(唐·吕道生《定命录·五原将校》)

(15)偶因一日,便上高楼,谋闷之次,便乃睡著。(《敦煌变文·悉达太子修道因缘》)

(16)见他宅舍鲜净,便即兀自占著。(《敦煌变文·晏子赋》)

这类动态助词“着”表持续,比如例(15)“睡着”即睡的持续。这类持续义助词“着”怎么会演变为语气词,其“命令;劝勉”语气又是如何来的呢?先看如下一例:

(17)畏人相问著,不拟到城南。(唐·令狐楚《杂曲歌辞·远别离二首》)

从语义表达上看,如果是表持续,那么“着”前动词V所表示的行为动作肯定是已然态,即“V著”意味着行为动作已经发生,并正在持续。例(13)~例(16)就是典型的已然态。但是例(17)先说“畏人相问着(著)”,后说“不拟到城南”,可知“问”这一动作并未发生。诗人“畏”的也是“别人的相问”,而非“别人的相问着”。由此可知,例(17)的“着”持续义极弱,说它无持续义也未尝不可。比较:

(17’)畏人相问,不拟到城南。

因此,在未然态语境中,“著”的持续义无法凸显出来。有时,未然态的行为事件句中,“着”似乎也可以表持续。如:

(18)且愿风留著,惟愁日炙燋。(唐·王建《题所赁宅牡丹花》)

(19)居人未可散,上客须留著。(唐·颜真卿《水堂送诸文士戏赠潘丞联句》)

(20)卿与寡人同记著,抄名录姓莫因循。(《敦煌变文·捉季布传文》)

上面三例都是未然态事件句。例(18)、例(19)分别有表示未然事件的时间词“愿”“须”;例(20)是祈使句,说话人要求听话人“同记著”。但是,把上三例“著”理解为持续义助词也大致可行,比如,例(18)“愿风留著”即“希望风留著不走”。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在于,在说“愿风留著”“上客须留著”时,意味着风儿、上客已经来了,如果他们继续在这里,就体现为“存在”的持续。要别人“记着”某事(或某样物件),意味着别人已经听说或看到了,并且很可能已经记住,再说“一同记着”,自然也是“记”的持续了。因此,虽然句子是未然态,但是如果有关当事人(或物)的行为动作已经发生,那么“着”也可以体现为持续。不过,客观来说,这类句子中“着”的持续义明显要较例(13)~例(16)这类已然态的句子弱。一个显性标志是:例(18)~例(20)的“着”可以删除,并不影响语义表达的完整性,如“卿与寡人同记著→卿与寡人同记”,都是要求对方与自己一同记住(某事)。而例(13)~例(16)的“着”不能删除,如“便乃睡著→ * 便乃睡”。“睡著(着)”与“睡”显然不是一回事。因此,例(18)~例(20)的“著”其实可以重新分析,即既可以理解为持续义助词,也可以理解为语气词。

如果说例(18)~例(20)的“着”可以重新分析,那么如果句子是未然态,并且在说话时与当事人(或物)有关的行为动作还没有发生,那么“着”就完全没有持续义,而应视为典型的语气词了。如:

(21)善庆又问曰:“既言我佛慈悲为体,如何不度羼提众生?”道安答曰:“汝缘不会,听我说著。”(《敦煌变文·庐山远公话》)

(22)此文有四:问,答、徵、释。各请敛心合掌著,能加字数唱将来。(《敦煌变文·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

例(21)善庆先问“(我佛)如何不度羼提众生”,道安说“听我说著”,可知此时善庆不懂此事,道安也还没有开始说,因此道安说“听我说著”是要求善庆听自己说,而不是“说著”。例(22)讲经人要求大家“各请敛心合掌著”,可知此时大家还没有合掌,“著”自然也不是表持续了。我们在《敦煌变文》中还发现了如下两例:

(23)(远公)朦胧睡著,乃见梦中十方诸佛,悉现云间,无量圣贤,皆来至此。唤言:“菩萨起,莫恋无明[22]睡著,证取涅盘之位,何得不为众生念《涅盘经》?”(《敦煌变文·庐山远公话》)

(24)(远公)久坐时多,朦胧睡著。又乃梦中见十方诸佛,悉现虚空,无量之圣贤,皆来云集。唤言:“菩萨起,莫恋无明睡,证取涅盘之位,何得不为众生念经?”(《敦煌变文·庐山远公话》)

出自同一篇变文的上下两段,一有“著”,一无“著”,这是“著”不表持续义的极好例证。至于可以删除,这正是语气词的典型特征:语气词附着在句末表达说话人的主观情绪,删除后并不影响句子的真值语义表达。

下面两例“著”“看”构成对仗,非常工整:

(25)谢守归为秘监,冯公老作郎官。前事不须问著,新诗且更吟看。(白居易《临都驿答梦得六言二首》)

(26)瘦尽宽衣带,啼多渍枕檀。试留青黛著,回日画眉看。(唐·河北士人《寄内诗》)

这两例“着”表“命令、劝勉”语气,“看”表“尝试”语气。两例如果分别删除“著”和“看”,亦极为工整。如:

(25’)前事不须问,新诗且更吟。

(26’)试留青黛,回日画眉。

(四)语气词“着(著)”的语气义及其来源

上面简单讨论了语气词“着”的来源及形成过程,下面还要回答一个问题:语气词“着”的“命令、劝勉”语气从何而来?因为很显然,持续义助词“着”本身并无命令、劝勉意味,即如李倩所说“意义上语气词‘着’看不出与附着义有何联系”。

这就要追溯到语气词“着”形成的句法条件和语境了。前面谈到,持续义助词“着”如果出现在未然语境中,且与听话人有关的行为动作在说话时还没有发生,则“着”的持续义弱化,并最终演变为语气词。再如:

(27)我拟请佛恐人坐多时,便拟说经,愿不愿?愿者检心掌待著。(《敦煌变文·八相押座文》)

(28)项讬残去犹未尽,回头遥望启孃孃:“将儿赤血缸盛著,擎向家中七日强。”(《敦煌变文·孔子项讬相问书》)

这类未然句都是说话人要求听话人采取某一行为动作,因而都属于祈使句。前面其他各例也是如此。说到这,问题其实已很清楚了:持续义助词“着”本身并无“命令、劝勉”义,但是它是在祈使句这一句法环境中演变的,而祈使句在语气上体现为“命令、劝勉”,这样,“着”在持续义弱化、演变为语气词的同时,慢慢地就沾染上了句子的祈使语气。语气词在形成过程中沾染上句子的句式义这一现象汉语史上十分常见,比如后面要讨论的“者”,本为指代词,因为常出现在复句的前一小句末,因而在虚化的同时,慢慢带有了停顿语气。再如:

(29)僧云:“未委按剑时,还存也无?”师云:“拽出著。”(《祖堂集》卷十三)

(30)足下如万□,陵无回心,老母坟前,殷勤为时日拜著。(《敦煌变文·苏武李陵执别词》)

上面两例也是说话人要求听话人去做某件事,例(29)的命令意味较强;例(30)的命令意味很弱,而是请求对方“老母坟前,殷勤为时日拜”。“著”的“命令、劝勉”语气如果减弱,则表现为“肯定、强调”,如前面的例(8)、例(9)。

“着”的“肯定;强调”语气又是如何来的?实际上,“肯定;强调”语气是从“命令;劝勉”语气衍生出来的。命令或劝勉别人做某事,这本身就是一种强调,即强调“只有如此做才比较妥当”。而“命令、劝勉”语气一旦减弱,就表现为“肯定、强调”。再如:

(31)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书著,从他和尚看见。”(唐·慧能《六祖坛经·自序品》)

(32)许敬宗性轻傲,见人多忘之。或谓其不聪,曰:“卿自难记,若遇何、刘、沈、谢,暗中摸索著,亦可识。”(唐·刘饣束《隋唐嘉话》卷中)

(33)若不是者死王押头著,准拟千年馀万年。(《敦煌变文·三身押座文》)

例(31)是自我思惟(维)、作出一个决定,语气词“著”是确认自己决定这么做,而不是命令自己这样做;例(32)“著”是强调自己“暗中摸索”,而非命令;例(33)也是强调“若不是者死王押头”这一情况。

(五)“者”“着”的语气差异及成因

唐代以来语气词“者”也可以表祈使语气。如:

(34)奉帖:“准状,放去者!”(日本·园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二)

(35)前件外国僧并仰安存,不得发遣者。(日本·园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三)

(36)丙午,全忠奏:“得宰相柳璨记事,欲拆北邙山下玄元观移入都内,于清化坊取旧昭明寺基,建置太微宫,准备十月九日南郊行事。缘延资库盐铁并无物力,令臣商量者。”(《旧唐书·哀帝本纪》)

(37)二十二日,中书禾奏:“奏宣旨,不欲令及第进士呼有司为座主,趋附其门。兼题名、局席等条,条疏进来者。”(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三)

这类表祈使语气的“者”一般出现在官府文告中。清人刘淇说道:“唐人疏状凡引数旨讫,则以‘者’字足之。”[23]从所表语气来看,“者”和“着(著)”大致相当。另外语音也相近,因而吕叔湘认为“者”和“着(著)”以及宋元时期的“咱”“则个”[24]为同一个语气词的不同形式,语气词“着(著)”来源于“者”,两者只是文言和白话的区别:“者”用于文言、“着”用于白话,金元时期音变为“咱”和“则个”。这四个语气词有渊源关系肯定没错。不过说“着”来源于“者”,恐以为非。因为很难回答这一问题:语气词“者”一般在小句或话题后表提顿、作话题标记,这一时期和之前也没有明显的位移迹象,怎么突然会位移到整个句子后表祈使语气呢?实际上“者”“着”两者用法也存在一定差异,同表使令时,用“者”时语气稍轻,用“着”语气稍重。[25]

我们推测“者”祈使语气的产生和“着”有很大关系,不过不是“者”衍生出“着”,恰恰相反,“者”实际上就是书面语中“着”的借字。这一时期口语中“着”已经产生出了祈使语气词用法,由于文字滞后于语言,时人还不完全明白动态助词“着”和语气词“着”的渊源关系,加上“者”本就具有语气词功能,因而时人误以为句末表祈使语气的不是“着”,而是“者”,自然就借用“者”来表示,这样就造成了口语和书面语(主要为官府文告等)中同一个语气词却采用不同字形来记录这一情况。官府文告等比较正统,一旦“者”开始作为祈使语气词使用于其中,很容易引起时人效仿。至于“者”祈使语气稍轻、“着”稍重,还是书面语与口语的差异使然。口语中的语气要比书面语丰富,因为书面语往往容易流于仪式化(ritualization),语气词的语气有时体现不出来。如刘淇所说“唐人疏状凡引数旨讫,则以者字足之”,就明显有仪式化的倾向;而口语形式鲜活,言语的主体在说出一句话时,往往带有自己较多的主观情感,对别人说出命令或劝勉话语时,语气就比较强烈,这样一来,口语中的“着”语气似乎就显得比书面语中“者”重了。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表祈使的“者”较多,语气也有强弱之分。如:

(38)许明后日令得报帖,若蒙敕诏,早令发赴者。(卷一)

(39)端公判云:“自求船!况准敕迁过,不合停滞住给者。”(卷四)

(40)相公宣云:夜看风色。风色不变,明日早朝从此过海。如有风变,便向密州界耳者。(卷一)

例(38)、例(39)中“者”的语气似乎要比例(40)要重。究其实,乃是前两句句式较短,语气较急促,而后一句句式较长,话语不够简短有力。再则前两句体现为一种官府命令,而后一种只是主人的吩咐,使令的意味自然要稍弱。

[1] 本节主要内容以《语气词“在”的形成过程及机制》为题发表于《南开语言学刊》2011年第1期。

[2] 吕叔湘:《释〈景德传灯录〉中“在”“著”二助词》,《中国文化研究所集刊》1941年第1卷。

[3] 吴福祥:《〈敦煌变文〉语法研究》,长沙,岳麓书社,1996,第334页。

[4] 曹广顺:《近代汉语助词》,北京,语文出版社,1995,第171~180页。

[5] 如李崇兴(1996)、汪国胜(1999)、罗自群(1999)、鲜丽霞(2002)、瞿建慧(2007)、黄晓雪(2007)等。

[6] 刘坚、曹广顺、吴福祥:《论诱发汉语词汇语法化的若干因素》,《中国语文》1995年第3期。

[7] 相关论述可以参阅沈家煊《语用原则、语用推理和语义演变》,《外语教学与研究》2004年第4期。

[8] 孙锡信:《近代汉语语气词》,北京,语文出版社,1999,第88页。

[9] 吕叔湘:《释〈景德传灯录〉中“在”“著”二助词》,《中国文化研究所集刊》1941年第1卷。

[10] 曹广顺:《近代汉语助词》,北京,语文出版社,1995,第171~180页。

[11] 本节主要内容曾以《语气词“着”的形成及相关问题》为题发表于《江西师范大学学报》2011年第6期。

[12] 吕叔湘:《释〈景德传灯录〉中“在”“著”二助词》,《中国文化研究所集刊》1941年第1卷。

[13] 吴福祥:《〈敦煌变文〉语法研究》,长沙,岳麓书社,1996,第337页。

[14] 乔全生:《从洪洞方言看唐宋以来助词“着”的性质》,《方言》1998年第2期。

[15] 李倩:《宁夏中宁方言的虚词“着”》,《语文研究》1997年第4期。

[16] 江蓝生:《语法化程度的语音表现》,《中国语言学的新拓展》,香港,香港城市大学出版社,1999。

[17] 邢向东:《论现代汉语方言祈使语气词“着”的形成》,《方言》2004年第4期。

[18] 鲍红:《安徽安庆方言“着”的虚词用法》,《方言》2007年第3期。

[19] 邢向东:《论现代汉语方言祈使语气词“着”的形成》,《方言》2004年第4期。

[20] 李倩:《宁夏中宁方言的虚词“着”》,《语文研究》1997年第4期。

[21] 罗骥:《论语气词“著”的来源及与动词形尾“著”的关系》,《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04年第6期。

[22] “无明”:项楚《〈敦煌变文〉选注》(北京,中华书局,2006)1829页:“《大乘义章》卷四:‘言无明者,痴暗之心,体无慧明,故曰无明。’亦译‘愚痴’等,为佛教‘三毒’之一。”

[23] (清)刘淇:《助字辨略》,章锡琛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04,第164页。

[24] “咱”“则个”如:

(1)更那堪得,冰姿玉貌,痛与惜则个。(宋·赵长卿《探春令》)

(2)相国夫人特邀足下,是必休教推避咱。(金·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卷三)

(3)唤取红娘来问则个。(《西厢记诸宫调》卷六)

(4)伴姑儿,你醉了,等我咱。(元·张国宾《薛仁贵》第三折)

[25] 相关论述可以参阅孙锡信:《近代汉语语气词》,北京,语文出版社,1999,第84~8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