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图兰朵歌剧还是综艺秀?(1 / 1)

打着张艺谋总导演的名号,“鸟巢版”歌剧《图兰朵》(Turandot)现身台湾,也让台湾中部大城市台中,成为既北京之后,第二个上演“鸟巢版”的城市。选择台中而非台北,多少出于地利人和等因素,过去几年台中市市长胡志强高喊以文化打造城市的口号,由日本知名建筑师伊东丰雄设计的台中大都会歌剧院预计2013年落成,提升文化竞争力,张艺谋的《图兰朵》是张名牌也是张好牌。

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的作品《图兰朵》对于台湾古典乐迷来说并不陌生,台湾每年平均都有二出到三出《图兰朵》的演出,因为稀有,每逢制作推出票房表现都不差。不过,歌剧毕竟是小众艺术,号召力无法与流行演唱会相较,一场歌剧制作在台北连续演个四场卖上六千张票已逼近饱和,规模只做大不做小的“鸟巢版”,在棒球场的两场演出要卖出两万张票,对于引进制作的主办单位悍创,的确是不小挑战。

试图吸引一般民众的目光,悍创在广告宣传上,左打张艺谋、右打鸟巢,接着再打八百套华服以及七百人的演出阵容的宣传牌。如此深具话题性、娱乐化的炒作方式,让作曲家普契尼的名字在广告上消失了,《图兰朵》俨然成为张艺谋的作品,“鸟巢版”在台中的演出,吸引了不少来自台湾北部和南部的观众,据主办单位估计,票房接近八成,虽然现场人数乍看之下似乎比八成来得少,但是人头密密麻麻依然惊人。

张艺谋亲自坐镇,《图兰朵》在台中洲际棒球场拉开序幕,张艺谋在制作上,挂称总导演,但事实上,绝大部分的导演工作全由执行导演陈维亚“执行”,张艺谋迟至演出当天早上才飞抵台湾。

张艺谋或许是一位知名电影导演,但是他对歌剧艺术的了解毕竟有限,他自己也说,他的工作主要在于舞台构想、场景调度等,可见音乐并非他的强项。因此,当鸟巢版《图兰朵》喊出“大型景观歌剧”这一新名词,试图架构新的美学经验,张艺谋诉诸的大型景观倚靠的是当下蓬勃的多媒体应用,相较于1998年他在紫禁城实景搬演的“太庙版”更能反映科技进步,然而歌剧的核心价值并不在于视觉感观的刺激,当声音艺术面临被扭曲的局面,演出恐沦为单有“景观”的大型综艺秀。

台中洲际棒球场可容纳观众二万人,与能容纳九万多人的鸟巢相较,成为张艺谋口中视角较优的演出地点,但是与统只容纳千人的传歌剧院相比依然是庞然大物,音响效果当然相差千里。歌剧的价值在于真实声音散发出的美感、穿透力,音乐产生的戏剧性、感染力等,但是在偌大的棒球场上,靠着扩音设备传送出的音效,不仅歌手声音失真,百人乐团的声响更是混浊不清,在这样的状况下,不知有多少民众能够体会到歌剧真正的美好。

撇开音效的状况不说,用色极为奢侈的舞台,大量采用鲜绿、鲜红等亮丽色彩,希望借此开创时尚混搭的科技感,当一桶又一桶的色彩“泼向”观众之时,民众很难不看得眼花缭乱、啧啧称奇。

平心而论,张艺谋的确是舞台调度好手,近百名舞者穿着白色衣裳舞着水袖的画面美不胜收,她们的角色虽象征鬼魂,却充满对生命的倦恋,以美的意念处理冤魂,呼应张艺谋所说,《图兰朵》的剧情误解了中国,中国公主并非心狠手辣,随意砍下人头。此外张艺谋也尝试在布景间融入中国元素,包括三个官员坐着轿子出场,其中一位象征“酒”意象的官员,头上还顶着葫芦样的帽子,乍看之下有点矫情,但仍具有戏剧般的趣味性。

不过,试图欣赏歌剧的乐迷不免惊觉,歌手也不过是舞台上会移动的布景之一,在硕大舞台上百人舞者、百人合唱团的层层包围下,声乐家早已不是舞台上的焦点,取而代之的是闪亮亮的场景和排场。

“鸟巢版”《图兰朵》在北京首演时,动用630人,来到台中人数加至700人,让制作团队兴奋不已,常挂嘴边,殊不知,艺术的成就并不取决于人多声势强。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手法眩目又具综艺性的《图兰朵》,在挑战歌剧传统美感之时,的确为当下式微的歌剧艺术,增添存活的契机。现场二万民众,很难说多数不是冲着张艺谋的名牌光环而来,被700人的演出气势、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般的富丽场景调度所吸引。

倘若“三大男高音”演唱会,让取自《图兰朵》的咏叹调《公主彻夜未眠》成为流行名曲,“鸟巢版”便是让一般民众,有机会走进剧场一睹《公主彻夜未眠》歌曲背后的情节故事,如果因此能够让更多民众爱上歌剧,也算是一桩好事。

张艺谋作为首位执导《图兰朵》的中国电影导演,他的诠释手法无论最终评价如何,不可否认,他已经确立了中国《图兰朵》的某种形象,就算另一位中国电影导演陈凯歌,不久前也受西班牙瓦伦西亚歌剧院之邀执导《图朵兰》,结果免不了被拿来与张艺谋版比较。看完这场歌剧,相信现场近两万名观众一场戏二样情,满载而归、忧心而返者皆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