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三国中,西夏是最为弱势的一方,但在三国之间的互动中,由于宋、辽互视对方为主要竞争对手,西夏反而成为最为稳定的一方。从前三国到后三国,西夏是唯一没有变化的一方,宋、辽两方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宋、辽两国表面上以兄弟互称,但骨子里皆视对方为死敌,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到宋徽宗的时候,宋朝的机会终于来临。宋徽宗政和五年(1115),辽国版图之中诞生了一个新的国家——金国。在随后的几年中,辽国节节败退,金国节节胜利。借助新的国际局势,宋朝决定联金灭辽,并于1120年商定海上之盟。海上之盟约定:宋金夹攻辽国,若灭辽,燕京一带归宋;宋金誓为兄弟之国;原输辽国的岁币转输金国。[11]海上之盟对于宋的意义是收复了燕云地区,对于金的意义则是取代辽国成为北方新的霸主,即“女真世奉辽正朔,又灭辽而代之”[12]。
金国(1115—1234)是以女真族为主建立的国家,也是从前三国到后三国唯一新出现的国家。1115年,辽国属臣完颜阿骨打(1068—1123)正式称帝建国,国号“大金”[13]。借助宋朝的牵制和联合攻击,金国仅用10余年的时间就攻灭了辽国。然而,令宋朝意想不到的是,金国已经高速转动的战争机器不是一个辽国就能让其冷却下来的。在灭辽后仅仅2年,金国又将宋朝驱逐到了南方。金朝经历了太祖、太宗、熙宗、海陵王、世宗、卫绍王、宣宗、哀宗、昭宗9位皇帝,共120年。相比辽国整合中国北方局部,金国则整合了中国整个北方。辽国虽然横跨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但农耕文明区的范围非常狭小,主要局限于燕云16州;金国同样横跨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但农耕文明的范围大的多,涵盖了中国北方大部分农耕区。从今天来看,黑龙江、吉林、辽宁、河北、北京、天津、山东、河南、山西全部,内蒙古、陕西大部,甘肃、江苏的一部分皆在金国版图之内。
南宋(1127—1276)是宋室南渡的结果。海上之盟打开了潘多拉盒子,在灭辽之后,金国扩张的矛头迅速转向了宋朝。从靖康元年(1126)到靖康二年(1127),不到2年的时间,宋朝北方地区全部沦陷,宋徽宗、宋钦宗也成为金国的俘虏,史称“靖康之难”。以赵构为首的宋朝残余势力仓皇南下,在临安府(今浙江杭州)重建中央政权。经过16年的拉锯战,宋朝与金国的力量对比趋于一种新的平衡,其标志是绍兴十一年(1141)双边和议的签定。绍兴和议规定:宋向金称臣;宋、金以大散关—淮河为分界;宋每年向金贡银25万两、绢25万匹。[14]绍兴和议的签定标志着后三国格局的定型。
需要说明的是,南宋与北宋一脉相承,国号皆为“大宋”。“北宋”、“南宋”之称是后世所加,目的是为了区分南渡前后之宋朝。南宋经历了高宗、孝宗、光宗、宁宗、理宗、度宗、恭宗7位皇帝。南宋继承了北宋全部的南方地区。
后三国鼎立格局的形成也是各方势力长期博弈的结果。金国原有统一整个中国的雄心,建炎三年(1130),金军追袭宋高宗,一度占领临时首都临安,但宋高宗成功逃到海上,金军无功北返;绍兴三十一年(1161),金海陵王完颜亮倾国南伐,再次试图问鼎华夏,惜因内乱而死。南宋同样不甘心偏安东南一隅,时刻不忘驱除胡虏,光复中原,并曾3次大举北伐,分别为绍兴四年(1134)的岳飞北伐、隆兴元年(1263)的隆兴北伐、开禧二年(1206)的开禧北伐。但不论是金国的南征,还是南宋的北伐,皆离战略目标相差甚远,表明双方都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打破新的力量平衡。
在后三国中,西夏的国际生存环境是最有利于国家发展的。在前三国时期,西夏需要随时承受来自北宋的巨大的外部压力,但在后三国时期,西夏与南宋之间为金国所隔断,丝毫也不用承受来自南宋的外部压力。事实上,整个南宋时期,宋、夏两国中央政府就没有过直接的互动。[15]西夏整个东部被金国包围,没有来自南宋的压力,同样很难有来自南宋的援助,因此,理论上,西夏会遭受金国的巨大威胁。然而,宋、金两国的致命心结很大程度上解除了金国对西夏的威胁。南宋不仅失去了中原,使祖宗陵寝沦陷,还让徽宗、钦宗成为金国的阶下囚。家仇国恨使得南宋君臣恨金入骨,岳飞《满江红》就是这一心态的真实写照。[16]对于南宋刻骨铭心的仇恨,金国心知肚明,不可避免地视南宋为死敌,并将主要的军事力量用在防范南宋上。金、夏之间没有任何历史负担,双方皆乐于维持现状,虽偶尔小有冲突,但总体上保持着和平友好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