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关于君主的评价及其理论上的探讨(1 / 1)

一、关于君主的评价

评价历史人物,自然也包括评价历代君主,所不同的是,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君主是一种特殊的历史人物。因此,在中国古代史学中,评价君主始终是一个重要论题,也是一个受到普遍关注的论题。

东汉末年,荀悦提出“六主”、“六臣”论[29],把君主评价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所谓新的高度,主要是指作者对君主在历史活动中的社会价值作出判断。这个判断或许不尽合理,但作者对历史观察之细致、对君主划分出等级差别,毕竟反映了作者的见解和胆识。

魏晋南北朝隋唐时期,在君主评价方面的进展有突出的反映。西晋皇甫谧所撰《帝王世纪》,是一部记述历代帝王历史的著作,它从传说时代的人物说起,依次叙述了“三皇”、“五帝”、夏、商、周、秦、前汉、后汉、曹魏等有关帝王的传说和历史。此书虽然半是传说,半是历史,但因其是系统的著作,对后世影响颇大,时时为人们所征引。

从理论上看,此书值得注意的是,它的卷首论“开辟”,是从“元气”说起的。皇甫谧这样写道:

天地未分,谓之太易。元气始萌,谓之太初。气形之初,谓之太始。形变有质,谓之太素。太素之前,幽清寂寞,不可为象。惟虚惟无,盖道之根。道根既建,由无生有。太素质始萌,萌而未兆,谓之庞洪,盖道之干。既育万物成体,于是刚柔始分,清浊始位。天成于外而体阳,故圆以动,盖道之实。质形已具,谓之太极。[30]

万物起于“元气”,这同后来柳宗元《天说》的论点很相似,具有积极的意义。而其卷末,是记“星野”和“历代垦田户口数”,重视地域划分的演变,山水、物产、户口的状况,历代盛衰的更迭,最后作结论说:“自禹至今二千余载,六代损益,备于兹焉。”[31]可以这样认为,《帝王世纪》认为天地万物起源于“元气”的思想,以及重视地域、垦田、户口的思想,都是把物质和物质生产视为历史进程的源头和基础。这在历史认识上是走向理性之路的蹒跚步履。

唐初,虞世南所纂《北堂书钞》,前二十二卷为“帝王部”,内容涉及总载、诞载、征应、福禄、潜晦、殷忧、登庸、创业、应运、功业孝德、睦亲、体仁、宽惠、行义、行礼、幼智、神智、诚信、齐圣、克明、知人、谦让、恭敬、勤劳、务农、弘量、纳谏、赦宥、责躬、诫惧、教化、来远、求贤、用贤、优贤、好学、尊师、艺能、慕道、武功、谋猷、雄才、搜狩、思治、识治、致治、巡行、制作、兴造、迁都、守文、中兴、敕诫、抚劳、责让、叹美、赏赐、哀伤、追旧、猜忌、微行、恩幸、奢侈、废立、昏德、失政、禅让、太子、霸等七十五目,是前所未有的对帝王的全面概说。这书,虽是一部类书,但它的内容多是关于历史评价方面的。后世,宋人纂辑《册府元龟》,其中“帝王部”当是受到它的影响。

唐玄宗时,有三部书也涉及对君主的评价,一是徐坚等编纂的《初学记》,这是当时的一部通俗读物,故名“初学记”。其第九卷为“帝王部”。另一部书是吴兢所著《贞观政要》,其第一卷中有“君道”篇。还有一部书是赵蕤的《长短经》,其中则有“君德”一目。《初学记》、《长短经》也是类书,但它们同《北堂书钞》一样,都涉及对君主的评价。至于《贞观政要》,本是一部历史名著,它在“君道”篇中,记述了唐太宗的“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的谈话,记述了唐太宗与魏徵关于“何谓为明君暗君”的讨论,记述了唐太宗与房玄龄、魏徵等关于“帝王之业,草创与守成孰难”的辩论,记述了魏徵的上唐太宗“十思”疏,等等,都关系到君主的思想、行为与治国安邦的大计。

以上所举的这几部书,都是关于君主评价的重要著作。但是,这里我们要特别关注的是两部专论君主评价的历史著作,一是虞世南的《帝王略论》,一是唐太宗的《帝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