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和《帝范》[1]
一、史学家的君主论
在中国历史上,关于君主的讨论,由来已久。这些讨论,有的是出于政治的考虑,有的是以伦理为依归,有的是作历史的评论,当然,也还有从其他方面的考察,但这都不是截然分开的,不同的方面都存在一定的内在联系。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2]主要是从政治关系来说的,但其中也有伦理关系。孟子强调“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3],这是从政治上着眼的。秦统一中国,秦王嬴政自称皇帝,君主的地位淡化了宗法性质而强化了政治性质。此后,君主成为学人研究的重要对象。史学家撰写历史,脱离不开对于君主的评论;政治家参与国事,不能不与君主共同议政:思想家谈论社会、道德、风尚,也总是要涉及君主。可以这样说,在古代中国,君主始终是人们关注、研究的重要对象。在司马迁著《史记》以前,贾谊的《过秦论》是涉及评论君主的一篇重要文章,它经司马迁在《史记·秦始皇本纪》引用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史记》《汉书》的相继问世,其中“本纪”部分,都有关于对君主的记事和评论。这些评论,一般说来,只是针对某一个君主而发的,有时也有是针对某一君主同另一君主相比较而发的。总之,大多是就某个君主而论,并不是把君主作为一个社会现象或一个政治现象来讨论,至少没有把君主作为一个“整体”现象来讨论。
东汉末年,荀悦奉汉献帝之命,在《汉书》的基础上写一部简明的西汉史。荀悦改纪传为编年,著成《汉纪》30卷。他在此书中提出了六主、六臣论。所谓“六主”是:王主、治主、存主、衰主、危主、亡主;所谓“六臣”是:王臣、良臣、直臣、具臣、嬖臣、佞臣。他认为:“六主之有轻重,六臣之有简易,其存亡成败之机在于是矣,可不尽而深览乎!”[4]荀悦把“存亡成败”完全归结为“六主”“六臣”,显然是片面的,但他所说的“六主”,确是把君主作为一种政治现象来考察的。应当说,这是中国史学上较早的“君主论”,因而具有比较重要的思想价值。
其后,西晋皇甫谧撰《帝王世纪》,这是一部以历代帝王为中心的编年体史书,记事简略,且含有一些传说,与“君主论”关系不大。唐初,虞世南撰《北堂书钞》,首列“帝王部”,分75目,从个人修养、政治作风、治国得失等方面编纂文献,以明其大概。这75个事目是:总载、帝系、诞载、奇表、征应、福禄、潜晦、殷忧、登庸、创业、应运、功业、帝德、孝德、睦亲、体仁、宽惠、行义、行礼、幼知、神智、诚信、齐圣、克明、知人、谦让、恭敬、威仪、俭德、勤劳、务农、弘量、纳谏、赦宥、责躬、诫惧、教化、来远、求贤、用贤、优贤、好学、尊师、艺能、慕道、武功、谋猷、雄才、搜狩、思治、识治、至治、巡行、制作、兴造、迁都、守文、中兴、敕诫、抚劳、责让、叹美、赏赐、哀伤、追旧、猜忌、微行、恩幸、奢侈、废立、昏德、失政、禅位、太子、霸等[5]。其中,有些事目今天看来荒唐、无意义,但大多事目,还是与社会历史有密切关系的。后人编纂类书,多受其影响。这虽然不是系统的“君主论”但他已把“帝王”亦即“君主”作为一种现象进行综合考察。同时,虞世南还有另一部书《帝王略论》,“略”是事略,“论”是评论,全书以问对形式表述,对历代帝王作了评论,且多用比较方法。例如,《帝王略论》以晋武帝和隋文帝为例,将同一君主的前期和后期相比,说明一个君主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会发生变化。以晋武帝和晋明帝相比,说明“臣下之功”与“人主之功”是不应混同的,又以陈文帝与陈宣帝相比,说明前者有武功和文治,而后者是“度量弘广”,这都是以同一朝代之不同的君主相比。再者,以不同时期的朝代君主相比,如以周之成、康与汉之文、景相比,说明这些君主都各有作为。还有,以同一时期的不同皇朝的君主相比,如将曹操、刘备、孙权三人相比,以北齐、北周的君主相比,而一一论其长短、优劣,等等。作者视野开阔,显示出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敏锐的判断力。然此书亦非综合论述君主的著作,但对以往君主作系统的评论,还是颇有新意的。虞世南的这两部书,在帝王研究方面,应有一定的历史地位。
唐高祖李渊曾命欧阳询等编纂《艺文类聚》一书,此书有“帝王部”4卷。其“总载帝王”似有“总论”性质,所记是历代文献中对天子、皇帝、君主的解说。再者便是引用前人的评论如贾谊《过秦论》、干宝《晋纪·总论》等。其主要部分是记历代“帝王”,从所谓“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等直到南朝陈宣帝止,是历代“帝王”的简要介绍,其文也是撷取前人所撰之文献,并无什么新意[6]。
唐初还有徐坚等人编纂的《初学记》一书,其卷九为《帝王总叙》,从传说中人物讲到晋武帝司马炎,传说多于历史,只是世代排列而已,引用《帝王世纪》处甚多[7],亦与“君主论”没有多大关系。
以上所述,是唐太宗撰《帝范》以前,历史上关于帝王之史与论的一个极简略的回顾。从这一回顾中可以看出:第一,关于帝王或君主,历来是人们所关注的问题,尤其是历史撰述,不可不涉及帝王或君主;第二,这些回顾中所涉及的撰述内容,大多不是出于帝王或君主本人之手,而是出于史家之笔;第三,这些内容,或就事论事,或对某一帝王或君主作评论,或对某一帝王(君主)与另一帝王(君主)作比较性的评论,虞世南的两种著作,已触及君主现象,未曾把帝王或君主作为一个政治现象与历史现象进行理论概括。唐贞观年间,唐太宗撰《帝范》十二篇,改变了上述局面:唐太宗作为一个君主,他把帝王作为一个政治现象来研究,写出了从理论上综合评论帝王的专文,这无疑是一篇以君主的身份讨论君主的宏文,在中国古代历史理论和政治思想史上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二、唐太宗的君主论
如果说虞世南的《帝王略论》是用比较的方法,从德行和事功两个方面评价了历代帝王的话,那么,唐太宗的《帝范》则主要是从理论上阐述了一个理想中的帝王的准则。
《帝范》是唐太宗辞世前所撰,当作于贞观二十三年(649年)正月,即他辞世的当年;但也有说是作于贞观二十二年(648年),即他辞世的前一年[8]。
唐太宗为什么要写《帝范》?这是我们今天考察唐太宗和《帝范》必须弄清楚的一个基本问题。在我看来,这不仅仅有政治发展上的必然性,而且也有个人思想发展上的必然性。
《帝范》为何而作?
首先,这是唐太宗给皇太子的政治遗嘱。他在《帝范·序》中明确地写道:
汝以幼年,偏钟慈爱,义方多阙,庭训有乖,擢自维城之居,属以少阳之任,未辨君臣之礼节,不知稼穑之艰难。余每此为忧,未尝不废寝忘食。自轩昊已降,迄至周隋,经天纬地之君,纂业承基之主,兴亡治乱,其道焕焉。所以披镜前踪,博采史籍,聚其要言,以为近诫云尔。[9]
从这段话里,可以看出唐太宗对于皇太子在政事(君臣之礼节)和民事(稼穑之艰难)两个方面都不是很放心的。一个君主,如不能处理好君臣关系,不能关注民生,是无法巩固自己的统治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唐太宗的政治作风和为政之道。他曾特别强调《汉纪》一书“极为政之体,尽君臣之义”[10],也反映了他的政治思想和政治作风。他对于民事的关注,无疑是他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从积极方面看,他认为:“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11]。从消极方面看,他同魏徵等人讨论君与民犹如舟与水的关系,并以此教导太子,不要把百姓生死休戚置若罔闻[12]。
从上引这段话里,还可以看出,这份政治遗嘱,是唐太宗结合自己的政治实践,从丰富的历史经验中提炼出一些重要的理论性认识,所谓“自轩昊已降,迄至周隋,经天纬地之君,纂业承基之主,兴亡治乱,其道焕焉”,反映出他深邃的历史眼光和宏大的政治气魄。在他看来,现实是历史的延续,而历史正是现实的镜子。从这个意义上讲,唐太宗的这份政治遗嘱,是政治领域中历史的积淀和现实的创造之统一体。
其次,这是唐太宗对自己的一份政治反省。《帝范》作为一份沉甸甸的政治遗嘱,其意义是重大的。正如唐太宗在赐太子李治《帝范》时对左右大臣所说:“饬躬阐政之道,备在其中,一旦不讳,更无所言矣”[13]。可以说,这是他对整个唐皇朝的最后的交代。同时,我们也要看到,从唐太宗本人的自我评价来看,《帝范》也是他的一份反省之作,自鉴之作。他在《帝范·后序》中语重心长地对太子讲道:
欲悔非于既往,唯慎过于将来。择哲王以师,与无以吾为前鉴。夫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其为下;自非上德,不可效焉。吾在位已来,所缺多矣。奇丽服玩,锦绣珠玉,不绝于前,此非防欲也。雕楹刻桷,高台深池,每兴其役,此非俭志也。犬马鹰鹘,无远必致,此非节心也。数有行幸,以亟人劳,此非屈己也。斯数事者,吾之深过也。勿以兹为是而后法焉。[14]
唐太宗作为一代明君,也有其两面性。前面说到他重政事与民事,并非夸大之词;这里,他的自我反省与自责,也并非出于谦辞。贞观中期,魏徵一再提醒唐太宗要保持贞观初年的政治作风,并为此而与唐太宗产生过激烈的冲突,就是有力的证明[15]。在这一段话中,唐太宗三次联系他本人发论:“择哲王以师,与无以吾为前鉴”,“吾在位已来,所缺多矣”,“斯数事者,吾之深过也。勿以兹为是而后法焉”。这三个“吾”字反映了唐太宗自省、自责的真诚。而这种自省、自责也更加重了这份政治遗嘱的分量,这就是唐太宗庄重地指出的一个普遍性的道理:“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其为下;自非上德,不可效焉。”其良苦用心,已达极致。
由此可见,唐太宗作《帝范》的深层含义和多重原因。
《帝范》主要内容除序与后序外,正文凡十二篇,即: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谏、去谗、诫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武、崇文。各篇所论,要言不烦,切中本质,往往反映出历史经验与现实经验的结合。这十二篇所论大致可以概括为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关于皇帝的地位和修养以及对皇族的适当安置(君体、建亲);二是关于用人(求贤、审官);三是关于君主的政治作风(纳谏、去谗、诫盈、崇俭、赏罚);四是关于基本国策即重农及文武之道兼而用之(务农、阅武、崇文)。这四个方面互相联系,密不可分,成为由一个英明君主结合自身为政体验而撰写的一篇“君主论”或“帝王论”。
这里,我们举出数篇,略作分析,以见其主旨。
首先看《君体》篇,这是论君主的崇高地位和自身修养所应达到的境界。其文曰:
夫民者国之先,国者君之本。人主之体,如山岳焉,高峻而不动;如日月焉,真明而普照。亿兆之所瞻仰,天下之所归往。宽大其志,足以兼苞;平正其心,足以制断。非威德无以致远,非慈厚无以怀民。抚九族以仁,接大臣以礼。奉先思孝,处后思恭,倾己勤劳,以行德义。此为君之体也。[16]
这几句话,前半部是论君主地位的无上崇高和威力的无边无涯,如山岳、如日月;后半部是论君主的德与行,其“致远”“怀民”“抚九族”“接大臣”,都体现出仁、礼、孝、恭、勤劳、德义。这就是唐太宗心目中理想的人君及其“为君之体”。显然,这样的君主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他只能“存在”于人们的颂词和讴歌之中。在中国历史上,英明之君如唐太宗者寥若晨星,而如前所述,唐太宗本人晚年也深刻反省自己的过错。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标榜君主的权威和德行呢?道理很显然,是为了树立人们对君主的神秘感和敬畏感,以服从管理与统治。
其次看《建亲》篇,这是论述“封建亲戚,以为藩卫”的经验教训的专文。唐太宗总结了周、秦、汉、魏的得失,认为适当地实行“封建”之制,是必要的。他在回顾了历史之后,明确地写道:
夫封之太强,则为噬脐之患;致之太弱,则无固本之隆。由此而言,莫若众建宗亲而少力,使轻重相镇,忧乐是同,则上无猜忌之心,下无侵冤之虑,此封建之鉴也。[17]
所谓“众建宗亲而少力”的方针,本是西汉初年贾谊为削弱同姓诸侯王的势力而提出来的,而《帝范》又把它提出来使之作为郡县制的补充形式,以巩固唐皇朝的长治久安。在这个问题上,唐太宗同一些重要大臣的意见是存在歧异的。早在贞观十一年(637年),唐太宗以周、汉历史为依据,决定分封子弟及功臣共35人为世袭刺史。后经大臣李百药上长篇奏疏,驳“世封”之事。大臣马周也上疏力陈不可,指出:“昔汉光武不任功臣以吏事,所以终全其世者,良由得其术也”。在大臣们的反对下,唐太宗“于是竟罢子弟及功臣世袭刺史”事[18]。然而,唐太宗似乎并未完全放弃自己的主张,所以到了暮年时节,又旧事重提,把它写入《帝范》,作为一条国策,要他的继承人遵照实行。唐高宗、武则天时期,武则天诛杀李氏宗室,或许可以“证明”唐太宗的主张是对的;但“安史之乱”后,李氏宗室之间的杀戮同样非常残酷,颇类似于汉初同姓王之乱,这又说明唐太宗的主张是不可行的。到了唐宪宗时代,柳宗元撰《封建论》,可以说从主要方面“回答”了唐太宗思想上的多虑。但应当承认的是,《建亲》篇十分有力地表明,唐太宗对历史经验教训的思考和总结,是非常认真、非常深刻的。
再次说《务农》篇,这是论述治国安邦的基本国策之一。贞观初年,唐太宗曾对大臣们说过这样的话:“凡事皆须务本。国以人为本,人以衣食为本,凡营衣食,以不失时为本。夫不失时者,在人君简静乃可致耳。若兵戎屡动,土本不息,而欲不夺农时,其可得乎?”[19]这个认识,直接的教训来自隋朝之亡,间接的教训则来自秦亡,因为唐初君臣都认识到,“隋之得失存亡,大较与秦相类”,其主要教训就是“过役人力”[20]。这个涉及根本国策的问题,唐太宗是一定要加以强调的。他在《务农》篇中写道:
夫食为人天,农为政本。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乏则忘廉耻。故躬耕东郊,敬授民时。国无九岁之储,不足各水旱;家无一年之服,不足御寒温。然而莫不带犊佩牛,弃坚就伪,求伎巧之利,废农桑之基,以一人耕而百人食,其为害也甚于秋螟。莫若禁绝浮华,劝课耕织,使民还其本,俗反其真,则竞怀仁义之心,永绝贪残之路,此务农之本也。[21]
所谓“食为人天,农为政本”,在中国历史上无疑是治国的根本方针的思想基础,但真正做到“农为政本”却又并不容易。诚如上文所引唐太宗讲的那番关于“不夺农时”的话,也恰如唐初君臣所总结的秦、隋均亡于“过役人力”的历史教训,只有国策不堕入那样的歧途,才能把“食为人天,农为政本”落到实处。唐太宗说的“禁绝浮华,劝课耕织”,“民还其本,俗反其真”,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是极其重要的基本方针。他说的“国无九岁之储,不足备水旱”,或许有点夸张,这反映了他对储备粮食的高度重视。
最后说《崇文》篇,这也是论述基本国策之一的专篇,它同《务农》《阅武》构成三大基本国策的思想基础和理论基础。在本篇中,唐太宗指出“崇文”对于“弘风导俗”“敷教训人”、提升治国之道、光显君臣身名、认识智慧之源等,都大有裨益。他写道:
夫功成设乐,治定制礼。礼乐之兴,以儒为本。弘风导俗,莫尚于文;敷教训人,莫善于学。因文而隆道,假学以光身。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不游文翰,不识智之源。然则质蕴吴竿,非括羽不美;性怀辨慧,非积学不成。是以建明堂,立辟雍,博览百家,研精六艺。端拱而知天下,无为而鉴古今,飞英声,腾茂实,光于天下不朽者,其唯为学乎!此崇文之术也。[22]
唐太宗对“崇文”有深刻的认识,认为“崇文”所得到的益处是“端拱而知天下,无为而鉴古今”。在他看来,如果一个君主不知天下,昧于古今,那是不可想象的。他进而指出:“光于天下不朽者,其唯为学乎!”他在下文作结论说:“是知文武二途,舍一不可,与时优劣,各有其宜。”唐太宗年轻时戎马生涯,深知“阅武”之重要;但“守成”之时,“崇文”的重要性更凸显出来,这就叫作“与时优劣,各有其宜”。联想到汉初刘邦与陆贾的对话,所谓“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23]可以看到历史经验给予人们的智慧,本有相通之处,且具有无限的生命力。
《帝范》十二篇,反映了唐太宗的政治思想,也凝练了他的“君主论”,使其成为中国史学上“君主论”的一篇杰作,反映了7世纪中华文明进程的一个重要方面。《帝范》的局限性突出地表现在《帝范·序》起首说的“皇天眷命,历数在躬”云云,还是给皇位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这些话,或许已经成了不能不说的官样文章,但它毕竟打上了那个时代的印记。再者,《帝范》所宣扬的是君主的权威和作用,虽然它也讲到“民者国之先”之类的话,但“民”的活动总是脱离不了君主光芒的照耀。
唐太宗在《帝范·后序》中对《帝范》作了这样的小结,他说:
此十二条者,帝王之大纲也。安危兴废,皆在兹乎!古人有言:非知之难,唯行不易;行之可勉,唯终实难。是以暴乱之君,非独明于恶路;圣哲之主,岂独见于善途?良由大道远而难遵,邪径近而易践。小人皆俯从其易,不能力行其难,故祸败及之。君子劳处其难,不能逸居其易,故福庆流之。是知祸福无门,惟人所召。[24]
他把《帝范》称为“帝王之大纲”当不为过,因为“安危兴废”都包括在其中了;他又指出,知之不难而行之难,始终行之尤其难,这都是说的实话。由此可以证明,《帝范》一文,原本论的是那个时代的理想中的君主罢了。
[1] 原载《陕西师范大学学报》2005年第6期。
[2] 《论语·颜渊》,杨伯峻注,北京:中华书局,1958年,第128页。
[3] 《孟子·尽心下》,杨伯峻注,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328页。
[4] 荀悦:《汉纪》卷十六《昭帝纪》,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第288~289页。
[5] 见虞世南:《北堂书钞》卷一至二十二,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1989年,第1~51页。
[6] 欧阳询等:《艺文类聚》卷十一至卷十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5年,第199~275页。
[7] 徐坚等:《初学记》卷九,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195页。
[8] 《唐会要》卷三十六记,贞观二十三年正月二十日,唐太宗作成《帝范》。《册府元龟》卷四十记:贞观“二十二年正月,帝撰《帝范》十二篇,赐皇太子”。《四库全书总目》亦谓作于贞观二十二年。按:《唐会要》前80卷为唐人所撰。且成书在先,今从《唐会要》说。又,疑《册府元龟》误将贞观二十三年作二十二年。
[9] 吴云等:《唐太宗集》,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05页。
[10] 吴兢:《贞观政要》卷二《纳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59页。
[11] 吴兢:《贞观政要》卷一《君道》,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页。
[12] 吴兢:《贞观政要》卷四《教诫太子诸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25页。
[13] 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四十,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451页。
[14] 吴云等:《唐太宗集》,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35页。
[15] 魏徵作为一位诤谏之臣,多次与唐太宗在处理政事时发生冲突。参见《贞观政要·任贤》《旧唐书·魏徵传》。
[16] 吴云等:《唐太宗集》,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09页。
[17] 吴云等:《唐太宗集》,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11页。
[18] 吴兢:《贞观政要》卷三《封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10~111页。
[19] 吴兢:《贞观政要》卷八《务农》,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237页。
[20] 魏徵等:《隋书》卷六十六后论,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1636页。
[21] 吴云等:《唐太宗集》,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29页。
[22] 吴云等:《唐太宗集》,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32~233页。
[23] 司马迁:《史记》卷九十七《郦生陆贾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2699页。
[24] 吴云等:《唐太宗集》,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