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鸟兽(1 / 1)

等湖水结成厚冰的时候,去许多地方不但有了一条新路和捷径,而且能站在冰面上欣赏周围熟悉的风景。当我走在铺满积雪的费灵特湖上时,虽然我平常在这里划桨,也溜过冰,但此刻极目四望,视野格外开阔,而且奇怪的是,它让我脑中浮现出巴芬湾。周围林肯郡矗立的群山,把茫茫雪原包围起来,之前我似乎从未到过这片平原。站在冰上,看不清远处的景色,而这时,渔夫带着狼犬慢慢地移动,好像捕猎海狗的水手或因纽特人,在雾气蒙蒙的天气,他们像神话中的生物,隐约可见,我分不清他们究竟是人,还是侏儒。我晚上去林肯郡听演讲时,总是走在冰上,其间没经过任何一间屋子,我选择的是一条之前从未走过的路。在此途中,我经过鹅湖,那是麝鼠居住的地方,它们的住宅安扎在冰上,但当我走近时,没看到一只麝鼠。瓦尔登湖和其他几个湖一样,通常不积雪,最多是铺上一层薄雪,不久就会被吹散。现在,它成为我的庭院,我可以在它上面自由地散步。而其他地方的积雪,此时已将近2英尺厚了,村民们都被封锁在村里。远离村中的街道,几乎听不到雪车的铃声。我经常跌跌撞撞地在雪中前行,边走边滑边溜,好像在平坦的鹿苑中行进,到处耸立着橡木和庄严的松树,它们不是被积雪压弯了腰,就是身上倒挂着很多亮晶晶的冰柱。

冬夜,其实白天也经常这样,从远处会传来一阵猫头鹰的哀叫声,绝望而不失优美的旋律,好像是用拨动冰冻的大地而发出的声音,这是瓦尔登森林独特的语言。后来,我对这段旋律就很熟悉了,虽然我从未见过那只猫头鹰歌唱。冬夜,我推开门窗,几乎每次都能听到它“呼,呼雷,呼……”的叫声,清脆悦耳,尤其最初的三个音节,似乎是“你好”的发音。有时,它只是简单地叫上两声。

一个初冬的夜晚,湖水还没全部冻结,约九点钟,一只飞鹅的大叫声惊扰了我。我走到门口,又听到它们扇动翅膀的声音,好像林中正要来一场风暴,它们低飞过我的房屋。它们飞过湖面,飞向美港,好像怕我的灯光,它们的领队用规律的声音叫个不停。突然,我确认到,在我的附近,有一只猫头鹰,它的声音沙哑颤抖。在森林中很难听到它的声音。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回应飞鹅的叫声,好像在嘲笑那些来自赫德森湾的入侵者,于是它的音量更大更宽,好像“呼,呼”地要把它们赶出康科德的领空。我原以为这个夜晚只属于我,而你,噢,你要把整个森林都吵醒吗?为什么呢?你认为在夜晚时我已沉入梦乡,你以为我没有你那样的嗓音吗?“波呼,波呼,波呼……”我从没听过这种让人发抖又不协调的声音。然而,如果你的耳朵十分敏锐,你能听到其中又蕴含着一种和谐的旋律,在这一带的原野,这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

我还听到,湖里的冰块发出的咆哮声。在康科德,湖这家伙与我同床共寝,好像他在**不耐烦了,或者像肚子胀气,而且做了个噩梦,想翻个身。有时,我能听见寒冷冻裂地面的声音,好像有人驾驭的一队驴马撞到我的门上。到早上时,我会发现地面出现了一道宽1/3英寸、长1/4英里的大裂痕。

有时,我还能听到狐狸走过积雪的声音。它在月夜寻觅鹧鸪,或者其他的飞禽,像森林中的恶狗一样,发出恶鬼一样刺耳的叫声,好像心急如焚,又好像想表达什么,要挣扎着寻找光明,变成可自由在街上奔跑的狗。如果我们计算一下年代,禽兽不也和我们人类一样,存在着一种文明吗?我觉得,它们像早期在洞穴里生存的人,总是保持警戒,等着某种变化。有时,狐狸会被我的灯光吸引,走近我的窗子,并向我发出一声好像是诅咒的声音,然后飞快地跑开。

黎明时,赤松鼠总是把我叫醒,它在屋脊上来回蹿,攀上爬下,好像它们来到森林,就是为了这个。冬天时,我把大概半蒲式耳的未成熟的玉米穗扔在门口的积雪上,然后观察被吸引来的各种动物,我对此十分有兴趣。

傍晚和夜晚,兔子经常会跑来吃一顿。赤松鼠一整天都来往着,它们姿态灵活,很讨我喜欢。有一只赤松鼠,它小心地穿过矮橡树丛,在雪地上跑跑停停,好像一张被风吹滚过来的叶子。它时而跑向这个方向几步,很快,也花费它不少精力,它飞奔着,快得无法形容,仿佛孤注一掷。时而它又跑向那个方向几步,但每次不会超出半杆远。突然间,它做个滑稽的表情后,停下脚步,再翻个跟斗,好像在为全世界的人演出。这些松鼠,即便是在最寂寞的森林深处,它们也像舞女一样,舞动身姿,似乎也总有观众。它在迟疑和谨慎中,耗费了很长时间。如果直线前进,全程早就结束。我从没见过一只松鼠这么泰然行走。后来,突然,转瞬之间,它就在小苍松的顶端傲然站立了,像做好了准备,要责骂台下幻想的观众。它像在独白,又像在对全世界讲话。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做,我想它自己也未必知道。

最终,它来到了一堆玉米旁,挑了一个玉米穗,然后仍以不规则的三角形路线,蹦跳着过来,跳到窗前垒起的那堆木材的最高处。之后,它从正面看着我,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不时去找新的玉米穗。开始,它很贪吃,把吃了一半的穗扔掉,后来变得机灵,拿着食物玩耍上了,而只吃玉米粒。当它用前掌擎起的玉米穗却不小心掉在地上时,它便露出一副滑稽又怀疑的表情,低头看看玉米穗,好像在想玉米穗是否还活着,思考是捡起它,还是去拿另外一个,或者干脆直接离开。它时而看看玉米穗,时而侧耳听听风声,似乎在搜索什么声音或信息……

就这样,这个鲁莽的家伙,一上午糟蹋了好多玉米穗。最后,它才扛起最长最大的一根——比它自己都大很多,但它却很灵巧地背回森林去了,好像一只老虎背着一头水牛。但是,毕竟它走得费力,曲折迂回,走走停停,迈步吃力地向前,好像那玉米穗对它过于沉重,所以总是掉落下来。它先把玉米穗放在一条对角线位置,决心要把它拖回去的样子。真是个轻浮而不违心的小家伙!最终,它把玉米穗带回自己的住所,或许是四五十杆之外的一棵松树顶上。因为事后我发现,玉米穗的轴被它丢在了森林的角落。

最后,猫头鹰来了,它们不协调的声音我早就听过,当时它们从八分之一英里之外,小心翼翼地飞近,谨慎地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上,沿途拾拣松鼠遗留的玉米粒。然后,它们就在一棵苍松的枝头栖息,很快将那粒玉米粒吞下,但玉米粒太大,卡在嗓子里了,呼吸被堵住,因此它又费力地吐出来,用嘴啄个不停,想啄成碎渣。显然,这行为看去更像一群盗贼,我不大喜欢它们。倒是那些松鼠,虽然开始它们总有点羞涩,但最后,它们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搬运我的粮食,一点不客气,反让我喜欢它们了。

与此同时,成群的山雀也会飞来。它们拾起松鼠掉下的玉米粒,飞到附近的树枝上,用爪子稳住玉米粒,然后用小嘴啄开,一直啄到玉米粒小得不至于堵塞它们的细嗓子了,才吃掉它,好像在品尝树皮中的毛毛虫一样。这群小山雀,每天都会到我的木堆中饱食一顿,品尝我门前的玉米粒,并发出微弱短促的咬舌声,像草丛里冰柱冻裂的声音,然后精力旺盛地发出“得、得……”的叫声,特别难得的是,在阳光普照的日子,它们会从林子那边发出“菲比”声,像琴弦一样。它们跟我混熟了之后,有一天,一只山雀飞到了我夹在臂下的木柴上,毫无恐惧地啄着树枝。还有一次,我在园中锄地,一只麻雀飞来落在我的肩上歇息。当时我认为,就算被授予任何肩章,都比不上这种荣幸。后来,松鼠也和我熟悉了,有时它们抄近路过来,直接从我的脚背上踩过去……

在大地还没完全被雪盖住、冬天将要结束时,朝南的山坡上,以及我柴堆上的积雪,便开始融化。不论清晨还是傍晚,鹧鸪都会飞入林中觅食。不管你走在林中的哪一边,你的脚步声总会惊起几只鹧鸪,它们急拍翅膀而去,震落了枯叶,以及树枝上的雪花。雪花在阳光下飘洒时,好像晶莹闪亮的尘埃。这种勇敢的鸟,从不怕冬天,它们经常被积雪掩埋。据说,“有时它们振翅冲入柔软的雪中,能躲藏一到两天”。当它们在傍晚飞出树林,到野苹果树上吃蓓蕾时,我经常会在原野中惊扰到它们。每天傍晚,它们总是飞回以往经常停落的树枝上,而狡猾的猎人正在那儿等候着它们,那时在远处紧挨着树林的果园里,就会发生不小的**。无论怎样,鹧鸪总能找到食物,这让我很欣慰。它们,是天赐的大自然之鸟,它们以蓓蕾和泉水为生。

在漆黑的冬日早晨,或者在冬天的短暂下午,我有时会听到一大群猎狗的叫声,它们的嚎叫声,在整片森林上空回**,它们控制不住追猎的本能。同时,我还听到断续的猎角声,从而得知它们后面跟着人。在森林中,它们的叫声会响彻云霄,但没有狐狸会跑到湖边开阔的平地上,也没有追猎者。在傍晚时分,我见到猎人把他的战利品—一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拖在雪车后,然后找旅馆过夜。他们告诉我,如果狐狸躲在寒冷的地下,它肯定能安然无恙地逃过追杀,或者,如果它逃跑时呈一条直线,没有一只猎狗能追得上它。但是,如果它把追捕者远抛在身后,然后它便停下来休息,并且侧耳倾听,直到追捕者又追上来时再逃跑,那么它一定会被逮住。因为等它再次奔跑时,它就会兜个圈子,最终又回到老窝,而此时猎人正好就在那里等候。有时,它在墙顶上奔跑几杆之远,然后跳到墙的另一边,它好像知道水能遮掩它的臊气。一位猎人曾告诉我,一次他看到一只狐狸被猎狗追赶,逃到了瓦尔登湖边,那时冰上有一泓浅水,它跑了一段路程,又回到原来的岸上。不久,猎狗也来了,但到这里,它们的嗅觉,却没有办法帮它们找到狐狸。

有时候,有一大群猎狗会追狐狸,追到我的门前,经过门绕着屋子兜圈儿跑,丝毫不理睬我,只顾自己狂吠,好像得了疯病,什么也阻挡不了它们的追逐。它们这样绕圈追逐着,直到它们发现了狐臭的踪迹。聪明的猎狗总是不顾一切,一味地追捕狐狸。一天,有人从列克星敦来到我家,打听他的猎狗的下落——它已经独自捕猎超过一星期了。但是,就算我告诉他我知道的信息,恐怕也帮不到他,因为每当我回答他的问题时,他总是打断而询问我:“你在这儿做什么呢?”他在森林中丢了一只狗,却发现了我这个人。

有位年长的猎人,说话平淡无奇。他每年来瓦尔登湖洗一次澡,在湖水最温暖的时候来。他来看我时,曾告诉我,几年前的某个下午,他背着一支猎枪,在瓦尔登森林中巡行,当走在威兰路上时,他听到一只猎狗追捕猎物的声音,不久一只狐狸跃过了墙,跳到路上,飞速如闪电,接着又跃过了另一面墙,离开了大路,他立即开枪,却没打中它。之后,一条老猎狗和它的三只小猎狗快速追上来,帮他追赶,很快蹿进了茫茫的森林……

同一天的傍晚,他在瓦尔登湖南面的树林中歇息,听到远处美港的方向,传来猎狗追逐狐狸的声音,它们的追捕行动居然还在进行!它们朝这边逼近,叫声让整片森林也为之震动,声音渐渐近了,近了,在威尔草地,在倍克田庄……他静静地站着,长久地倾听它们音乐般的叫声。在猎人的耳中,这声音是如此美妙。突然,狐狸出现,飞快地穿过林间小路,它的声音被树叶的飒飒声掩盖了,它快速而沉稳地了解地势,把追踪者远远抛在了后面。于是,它跳上林中的一块岩石,笔直地坐着、听着,它背朝猎人。瞬间,恻隐之心让猎人的手臂颤抖,但是这种感情来去都很快,瞬间,他的枪又瞄准了狐狸,“砰”的一声,狐狸从岩石上滚落下来,被枪击中,死了。猎人站在原处,听着猎狗的叫声。它们仍在追赶。此刻,周围森林中所有的小路上,全都回响着它们恶魔般的嚎叫声。最后,那只老猎狗映入眼帘,它用鼻子在地面上疯狂地搜索着狐狸的气味,像中魔了一样狂叫着,朝岩石奔去,空气都被震动了。但当它看到已死去的狐狸时,突然安静下来,似乎惊愕了,沉默无声,它绕着死去的狐狸,静静地走了好几圈。它的小狗,都相继赶到母亲的身旁,它们也平静下来,在这肃穆的气氛中,都安静不语。于是,猎人来到它们中间,为它们揭开了谜底。他把狐狸皮剥了下来,猎狗在猎人身旁静静地转圈。之后,它们就在狐狸尾巴后面跟了一阵儿,最后拐进森林了。晚上,一个韦斯顿的乡绅,找到康科德猎人的小屋,打听猎狗的下落,还告诉猎人,猎狗就是这样追逐着,离开了韦斯顿的森林,距今已有一周的时间了。康科德猎人就把自己所了解的全部告诉了他,并把狐狸皮赠送给他,他婉言谢绝后离开了。晚上,他没找到他的猎狗,但第二天他得知,它们那天过河后,在一个农家过了夜,在那里吃饱后,清晨就动身回了家。

老猎手还跟我讲起一位名叫山姆·纳丁的人的故事,他经常在美港的岩石上猎熊,把熊皮剥下来,然后拿到康科德的村庄,换朗姆酒喝。山姆·纳丁曾告诉他,他见过一只罕见的麋鹿。纳丁有一只有名的猎狐犬,名叫贝尔戈因,他却将它念成贝经,老猎手常借用他的狗。

在镇上,有一位年长的生意人,他既是队长、市镇会计,又是代表。我在他的每日账簿中,看到有如下记录:“1742至1743年1月18日,约翰·梅尔文,贷款一张灰狐狸皮,0.23美分。”现在,这种事已难得一见了。在他的总账中,还有别的记录:“1743年2月7日,海齐基阿·斯特拉基,贷款半张猫皮,0.14美分。”这自然是山猫皮,因为从前法国横扫欧洲时,斯特拉基做过上士,当然不会拿比山猫还差的物品来贷款。当时也有拿鹿皮来贷款的,每天有鹿皮买进卖出。有人还保存着周围一带最后被杀死的鹿的鹿角,还有一人跟我讲述他伯父参加过的一次狩猎的故事。从前,这儿的猎手不但有很多,而且他们都很快乐。我还记得,有一位瘦高的猎手,他随意地在路边抓起一片树叶,就能用它吹出一段美妙的乐曲,那声音听起来比任何猎角声都更野性而动人。

月明星稀的夜晚,有时,我会路遇很多猎狗,它们在树林中奔窜,在我经过时,它们就会躲开,似乎很怕我,它们会安静地立在灌木丛中,直到我走过,它们才会再出来。

松鼠和野鼠,有时会因我储藏的坚果而争吵。我的屋子周围,有二三十棵青翠的松树,直径从1英寸到4英寸不等,去年冬天被老鼠啃过。对它们而言,那冬天好像在挪威度过一样,天寒地冻,积雪很多,它们不得不啃松树皮,来弥补它们粮食的短缺。但这些树仍然存活了下来,在夏天郁郁葱葱,尽管它们的树皮全被环切了一圈,但仍然有许多树长高了一英尺,但是下一个冬天,它们无一例外地全部死掉了。小小的老鼠竟然能吃掉整棵树,真令人惊讶!因为它们不是上蹿下跳,而是环抱着树来吃光它。但是对这片过于浓密的森林来说,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因为这有助于森林里树木变得不那么紧密。森林中的野兔随处可见。整个冬天,它经常在我的屋子下面活动,我和它之间,只隔着地板。每天清晨,当我在**翻身时,它就急忙跑开,从而惊醒了我。“砰、砰、砰”,慌乱中,它的脑袋不时和地板相撞。傍晚时,它们经常绕到我的门口,来吃我扔掉的土豆皮。它们的颜色和大地很相似,以至于当它静止不动时,你几乎认不出它。有时在傍晚,我会忽然看不见它们,忽然又看见它们一动不动地呆坐在我窗前。黄昏时,如果我推门出来,它们就会吱吱地叫一声,然后一跃而去。等靠近看它们时,我的同情之心会涌上心头。有天晚上,一只野兔坐在我门口,离我两步远,开始它因害怕而发抖,却不肯跑开,可怜的小东西,它瘦骨嶙峋,耳朵受了伤,尖尖的鼻子,光秃秃的尾巴,细细的脚爪。看上去,好像大自然的所有高贵的品种都灭绝了,只剩下了它这个小东西。它的大眼睛,清澈明亮,但看上去不健康,像生了水肿病。我向前一步看它,它立即一跃而起,跑过雪地,然后文雅地伸展它的身体和四肢,它野性自由的肌肉,向我诠释着大自然的活力和尊严。它的消瘦,并不是毫无根据的,那是它的天性。

假如没有野兔和鹧鸪,一片田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它们都是最简单的野生动物。远古时代,这些古老而值得敬畏的动物,就已经降临世间。它们与大自然同质相连,与树叶和土地更是亲密的盟友。鹧鸪不是靠翅膀飞翔的鸟,兔子不是靠脚奔跑的野兽。兔子和鹧鸪跑掉时,你根本不觉得它们是禽兽,它们属于大自然,好像飒飒的秋叶一样。不论这世界如何变化,兔子和鹧鸪一定可以永存,如同生生不息的人类。如果森林被砍伐,矮树丛和小树叶还可以掩盖它们这些动物,它们也可能会繁衍下去。没有兔子生活的原野,一定是贫瘠的。森林是它们生活的天堂。在每个沼泽周围,你都能见到兔子和鹧鸪的出没,但是,在他们活动的附近,也有牧童设置的细树枝做成的篱笆和马鬃毛做成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