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孙大壮接起手机,没说上两句话就急眼了,扯起嗓门骂道:“王来福,你他妈的是干什么吃的?要是死了人,我要你下水。”
赵未平连忙问出了什么事儿。
孙大壮气急败坏地说:“东房身昨天有结婚的,王来福他们昨晚都喝多。结果,下来的山水直接就进了村子,把五保户老张头家的房子冲倒了,把老张头给砸了。”
“砸的怎么样?”赵未平焦急地问道。
“说是送乡医院去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孙大壮咬牙切齿地说。
大家一时都没了话。
过了半天,余怒未消的孙大壮一拳砸在门框上,恨恨地骂道:“王来福,你他妈找死!”
正文:
说是天有不测风云,还真就是风云不测。
涝套雨下个没完,使大家的神经都绷了起来。沈宝昌也好,孙大壮也罢,无不为时刻可能出现的灾情担着十二分的小心,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东西两个坝外村。
可是事情的发生发展往往是率性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当人们把目光都集中到两个坝外村的时候,坝外村却相安无事,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变故,倒是北部接近靠山乡的三个村率先出了事。
这让沈宝昌和孙大壮叫苦不迭,颇有些手忙脚乱,疲于应付的感觉。
最先出事的是紧挨着靠山乡的北房身村。
其实,出事的当天晚上,北房身村的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蓝宇峰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冒着连绵的细雨,蓝宇峰带着村里几十个劳力,在村西头的莲花河东岸就用沙袋垒起了一道人工坝。
望着浑浊的河水,民兵连长王小海对蓝宇峰说:“如果今晚就这么大雨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蓝宇峰摇摇头,抹了一把板寸说:“想得美。”
蓝宇峰最担心的不是雨量,而是北山的牤牛水。水势往往顺山而下,横冲直撞,势不可挡。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莲花河狭窄的河道是疏浚不了的。而河水只要一出河床,就会直接进村,后果难以预料。
刚过半夜,雨势加大了。远处隐隐地传来牛叫似的轰隆声。
“坏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从睡梦中惊醒的蓝宇峰一骨碌爬起来,鞋还没穿好,就朝门口冲去。
“雨伞——”
蓝宇峰的爱人小柯在背后喊着。
牤牛水果然毫不留情地从北山上冲了下来,张牙舞爪,轰轰烈烈地窜出莲花河槽,四处蔓延,直接威胁着北房身村西侧的安全。
“他奶奶的。”蓝宇峰的眼睛都充血了。
这时,王小海等人也赶到了。
“咋整?”王小海抖动着一身的腱子肉,一双眼睛几乎瞪出了眼眶。
王小海的意思蓝宇峰很明白。
水已经漫堤出了槽,就要进村子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围堵,在什么地方围堵。
情况危急,蓝宇峰想都没想就对王小海说:“堵住南边,不能让水从南边进村。”
蓝宇峰一声令下,几十个劳力就进入了战斗状态。挖土的挖土,装袋的装袋,靠人拉肩扛,硬是在村子的西南方向筑起一道人工垒坝。
雨势仍然在加大,水势也越发地凶猛。咆哮的水头重重地撞击了新垒起的堤坝后,转弯向北冲进了村子。
正扛着沙袋的蓝宇峰大叫一声,王小海连忙问“怎么了?”
蓝宇峰扔下沙袋对王小海说:“你快带几个人,把村东头老蔫吧家撤出去。”
王小海一拍大腿道:“怎么把老蔫吧给忘了。”
说着,叫上了两个人就向村里奔去。
蓝宇峰说的老蔫吧,大号叫魏国有,今年五十来岁,是个脑出血患者,长年卧床,生活不能自理。魏国有的老伴是个残疾人,行动不便,家里唯一的孩子在外地上学。生活比较困难,是村里的低保户,也是村里平时照顾的重点对象。
去年,魏国有家的两间泥草房实在不行了。乡里和村里共同想办法,给魏国有家新建了一所砖瓦房,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此时,魏国有家里已经进水,不断上涨的水势,就要与炕沿持平了。
魏国有躺在**,眼看着蹭噌上涨的水势,干着急使不上劲儿。他的老伴拼尽全力,想搬动魏国有,可是即使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无济于事,急得她不禁嚎啕起来。
就在这时,王小海带人冲了进来。
王小海二话没说,一步跨到炕边,兜头抱起魏国有转身就往外边走。剩下的人架起魏国有的老伴紧随其后。
王小海一行人刚刚离开屋子,水就上了炕。
天快亮的时候,雨势逐渐减弱了。
接到蓝宇峰报告的孙大壮和赵未平、苏安等乡领导迅速赶到了北房身村。
山洪一走一过,把北房身村的三条街冲的稀里哗啦。村头地里,原本就长得就不太健壮的玉米,此时更是被水冲得东倒西歪。没膝深的混水,浸泡着房屋、街道,冲毁了涵洞、道路,三分之一的村子成了泽国。
孙大壮双手掐腰,站在村西的岗地上,把苕帚眉拧得老高。
蓝宇峰指着水道解释道:“不能让水从南边进村,南边一溜有十几户泥草房,这要是让水一冲,就全完了。”
孙大壮点点头,他理解蓝宇峰的一片苦心。
苏安指着河道说:“你们看看,这水没个不出槽。河道里都种上了地,你让水往哪儿流?别说这么大的雨,就是小雨也不行啊。”
“败家,太败家了。”孙大壮气得牙根直痒痒。
“也不能怪大家,”蓝宇峰颇为理解地说,“这些年也没有过这么大的雨了。打春的时候还旱得要命,谁成想现在又来了涝套雨。平时这河沟里丁点水也没有,老百姓在河**种地也不是一年半年了,多少年就这样,别的地方也这样。”
站在一旁的赵未平问蓝宇峰:“受灾情况怎么样?”
蓝宇峰说:“那三条街肯定要受些损失,屋子和仓房都进水了。”
“抓紧统计统计,报给乡政府。”赵未平嘱咐道。
蓝宇峰对村会计汪晨说:“你去统计统计,重点是看看那几户困难户。”
汪晨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到我那儿喝口水吧。”蓝宇峰说。
孙大壮一行人跟着蓝宇峰淌着水,往村里走。
“这边地势高些,砖瓦房多些。”蓝宇峰指点着北侧的街道说。
“这也冲得够意思了。”孙大壮说。
蓝宇峰家的院子里也是积满了水。小柯和女儿正在往院子外淘水。
听到蓝宇峰说话的声音,小柯连头也没抬,一边淘水一边说:“你还知道回来呀?去瞎忙吧,这家有你没你也没有什么两样。”
“妈——”蓝宇峰的女儿见来了客人,就赶紧去扯小柯的衣襟。
小柯一扑棱,吼道:“你拽我干啥?”
“差不多就行了,咋还没完没了呢?”蓝宇峰喝了一嗓子。
“你还有脸说我——”
小柯毫不示弱地直起身,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孙大壮等人,马上就不好意思地说:“乡长来了,你看我——”
“看啥?我看你骂的对。”孙大壮一本正经地说。
蓝宇峰一撇嘴,埋怨道:“乡长,你不给我撑腰,咋还能帮虎吃食儿呢。”
“咋地?我就是帮小柯,帮我兄弟媳妇,你还不服啊?”孙大壮理直气壮地说。
“服,服,我服还不行吗?”蓝宇峰马上告饶。
孙大壮走到仓房跟前,探头往里看了看,问小柯:“淹了?”
小柯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无奈地说:“可不,好几百斤粮食哪。”
说着,狠狠地剜了蓝宇峰一眼。
赵未平走上前去,微笑着说:“嫂子,宇峰这是舍了小家,顾了大家呀。”
小柯哼了一声,眼睛瞪着蓝宇峰道:“大家、大家,那以后就到大家吃饭去。”
“嗳,这你可难不住我。”蓝宇峰摇头晃脑地说。
孙大壮上去就给了蓝宇峰一撇子,骂道:“别在那儿臭得瑟。”
小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该,就得大哥收拾你。”
“你也别得瑟,等大哥走了,我就收拾你。”蓝宇峰不服气地说。
“大哥,你看他——”小柯向孙大壮求援。
“他敢。弟妹,你不用怕他,有大哥呢。”孙大壮给小柯撑腰。
“行了,大哥这么向着你,你还不赶紧做饭去。”蓝宇峰道。
“你看我,光在这儿瞎咧咧了。大哥,我给你们做饭去。”小柯说着,就往屋里走。
“弟妹,你别忙了,我们几个还要到东房身去看看。”孙大壮忙拦住小柯。
“你上哪儿看也得吃了饭再去呀?”小柯劝阻道。
“不了,看完了,我们还得抓紧赶回去呢。”
说着话,孙大壮已经迈步往院门口走去。
“这咋还说走就走呢?”小柯在孙大壮身后叫道。
孙大壮的前脚还没迈出院门,手机响了起来。
孙大壮接起手机,没说上两句话就急眼了,扯起嗓门骂道:“王来福,你他妈的是干什么吃的?要是死了人,我要你下水。”
赵未平连忙问出了什么事儿。
孙大壮气急败坏地说:“东房身昨天又结婚的,王来福他们昨晚都喝多。结果,下来的山水直接就进了村子,把五保户老张头家的房子冲倒了,把老张头给砸了。”
“砸的怎么样?”赵未平焦急地问道。
“说是送乡医院去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孙大壮咬牙切齿地说。
大家一时都没了话。
过了半天,余怒未消的孙大壮一拳砸在门框上,大骂道:“王来福,你他妈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