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主义者,天下之良主义也。有人于此,汲汲务爱己,而曰我实行爱主义可乎?
“利”主义者,天下之良主义也。有人于此,孳孳务利已,而曰我实行利主义可乎?
“乐”主义者,亦天下之良主义也,有人于此,媞媞务乐己,而曰我实行乐主义可乎?
故凡古贤今哲之标一宗旨以易天下者,皆非为一私人计也。身与群校,群大身小,诎身伸群,人治之大经也。
当其二者不兼之际,往往不爱己,不利己,不乐己,以达其爱群、利群、乐群之实者有焉矣。佛言: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之说法,岂非欲使众生脱离地狱者耶?而其下手必自亲入地狱始。若是乎有志之士,其必悴其形焉,因衡其心焉,终身自栖息于不自由之天地,然后能举其所爱之群与国而自由之也明矣。今世之言自由者,不务所以进其群、其国于自由之道,而惟于薄物细故、日用饮食,龂龂然主张一己之自由,是何异箪豆见色,而曰我通功利派之哲学;饮博无赖,而曰我循快乐派之伦理也。《战国策》言:“有学儒三年,归而名其母者。”吾见夫误解自由之义者,有类于是焉矣。
《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