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取得灵璧大捷之后,兵锋直指淮安。淮安曾给过朱棣不美好的回忆,一想到被潘安挡在淮河边上的往事,他就心中冒火,这一次,我要让整个城市在我面前屈服。
驻守淮安的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璋最欣赏的驸马都尉梅殷。尽管朱元璋对小梅非常欣赏,但奇怪的是,靖难都打了三年了,梅驸马一直都没有得到过重用。朱棣甚至想收降梅殷,就派人带了一封亲笔信,希望能借道淮安去祭拜祖坟。结果,自己的使者被割了鼻子耳朵打发回来,让朱棣非常生气和失望。
朱棣知道淮安不好攻打,转而从泗州强渡淮河,兵锋直指扬州。在朱棣的悬赏之下,扬州守将开城投降。扬州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占领了扬州,朱棣就可以横渡长江,兵临南京城下了。
五月十九,朱棣驻军天长,扬州、高邮、通州和泰州各地相继归降,整个长江北岸,几乎都被燕军控制,朱棣命令加紧准备渡江所用船只。
这时候的朱允炆,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在方孝孺的劝说下,朱允炆一边下罪己诏,一边号召各地兵马进京勤王。并且,派出特使,许以割地,希望能延缓时间,以做准备。
这个特使不是别人,就是朱棣的堂姐庆成公主。和朱棣已经是二十多年未见了,郡主转达了朱允炆希望割地罢兵的要求,但朱棣岂会这样罢手?他要的早不是更多的领地了,而是朱允炆的位置,当然,这话他不会明说。
庆成公主回来复命,朱允炆和满朝文武无不大惊。唯有方孝孺并不害怕,他说:“我们有长江天险,先把江北的船只都焚毁,绝不留给燕逆,急令盛庸将军在北岸浦子口一带屯兵,陈瑄的长江水师守住南岸。我看朱棣能插上双翅飞过长江?现在已经到了夏天,南方天气湿热,北平士兵很快会染上各种病症,想在短期内过江,只能是送死!”
朱允炆一听,紧张的情绪才略有放松。
建文四年的六月初一,已经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朱棣大军开到了浦子口,这是通往都城南京的要塞,站在这里,石头城的雄姿清晰可见。一旦失守,让朱棣的十万大军过了长江,他们就可以直奔南京了。
朱棣的骑兵虽然勇猛,但他显然也知道,纵马过白沟河可以,打马过长江根本不可能。要过江还得消灭长江水师,夺取他们的战船……这工程好大,想着就头疼。
朱棣在这里遇到了麻烦。
盛庸带着他最后的兵马,已经在这里布好了阵势,恭迎老朋友的到来。
这一天,万里长江波平如镜,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但朱棣和他的士兵们知道,自己不是来旅游,是来造反的。如果长江天险被克服,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盛庸也很清楚,自己守卫的不只是一个渡口,而是大明帝国的生死线。为了不成为历史罪人,为了保住自己仅剩下的一点尊严,他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两个老对手,在长江边上展开了最后的较量。他们已经是多次交锋,彼此已经太熟悉,知根知底。这一次,双方都不想玩更多的花招,耍更多的心眼,就想做个最后的了断。
这一仗,朱棣非常辛苦,近半年的连续奔波,无数次的睡眠不足,让他的精力出现了恶性透支。渐渐地,他真有些招架不住了,而他的老对手盛庸,既是以逸待劳,又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拼得非常凶。
就在朱棣准备退兵之际,突然远处喊杀声传来,尘土飞扬,蒙古人装束的一队骑兵杀了过来,冲在前面的,就是朱棣的二王子朱高煦。他大叫一声:“父王!”打马来到了朱棣身边。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个枕头,朱棣非常开心,他抚着朱高煦的背,亲切地说:“好好干啊,你大哥他身体不好,如果我得了天下,你大哥又不在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二还能有什么意见呢?朱高煦二话不说,带着他的手下就冲向了盛庸阵中。雪亮的马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兵器的碰撞声和双方士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盛庸的部队终于抵挡不住了,主动撤出了战场。
打跑了盛庸,朱棣并没有马上兴奋,这么多人,如果通过长江天险,也是个问题。但就在这时,有人来报,明军水师都督陈瑄求见。
陈瑄来干什么?燕军壮士感觉有些奇怪。但朱棣马上就想到了,陈瑄是肯定是来投降的!之后的结果完全证明了自己的猜想。陈瑄不但无条件投降,而且送上了一份大礼,就是其麾下的千艘战船。这对急于渡江的燕军来说,真是雪中送炭啊。
陈瑄本来是要协助盛庸守护长江的,但盛庸与朱棣大战之时,他根本是在看热闹,看完后得出结论:朱棣是个猛人,惹不起也躲不起,那怎么着啊——投降。
可以看出,朱允炆这时候的局势,已经相当危险,不能说败局已定,但想要打败朱棣,已经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了。
六月初三,朱棣集合部众,在长江边举行盛大的誓师典礼。朱棣又穿上了父皇亲赐的铠甲,神情庄重。码头之上,旌旗招展,锣鼓喧天;长江之上,千帆待发,队列整齐。无论是朱能、张辅这些干将还是普通士兵,他们的表情都是开心的,心情都是欢快的,对于渡江之后的战斗,他们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誓词又是枪手代笔的,说的头头是道:
群奸构乱,祸乱邦家,扇毒逞凶,肆兵无已。予用兵御难,以安宗社,尔众克协一心,奋忠鼓勇,摧坚陷阵,斩将搴旗,身当矢石,万死一生,于今数年,茂功垂集,在戮力渡江,翦除奸恶,惟虑尔众,罔畏厥终,偾厥成功耳。
夫天下者,我皇考之天下,民者,皇考之赤子,顺承天体,惟在安辑,渡江入京,秋毫无犯,违予言者,以军法从事。
呜呼,惟命无常,克敬惟常,尔惟懋敬,乃永无咎。
誓师大会结束之后,朱棣一声令下,陈瑄的长江水师,护送燕军横渡长江,而南岸的明军已经组织不了有效的反抗了。
朱棣渡江之后,首先攻取了镇江,然后回师南京。现在,他要做最后的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