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自从收到天子斧钺之后,加紧整顿和训练军兵,并继续向各地发出勤王命令,但朱棣一眼看出,李景隆以江南士兵为主的军队,是不敢也不可能在隆冬季节向北平再次发动进攻的,他们只会等到来年春天,在气候变得对南军有利的情形下,才能有所行动。而自己,也不能就在北平耗着,应该继续扩大地盘,肃清外围。同时,也不能让李景隆这小子在德州过得太舒服,要搞得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定。
腊月二十四,朱棣亲自带领队伍开到了广昌(今河北涞源),当地守将汤胜听说燕军来了,非常高兴——没错,这是朱棣的老部下,他借这个机会,马上开城投降。
转眼就是新的一年了,建文二年的正月初一,当全国人民还沉浸在迎接新年的喜悦之中,盼望新年有新希望之时,朱棣和他的弟兄们还在为造反大业拼命奋斗,他们离开广昌之后,又来到了蔚州(今山西灵丘),真够辛苦的。
朱棣特别喜欢在别人过节的时候挑事,攻打通州是七月初七,偷袭雄县是八月十五,这次又在大年初一带着家伙上门问候。对于越来越熟悉朱棣做事风格的南军将领来说,宁可一年到头没有节日,过节都跟过关似的,烧香拜佛地求朱棣不要来问候他们。
攻打蔚州没有费什么周折,因为朱棣让士兵搬出了进口武器——佛朗机火炮,对着城池做出瞄准状。蔚州的土城墙不结实,根本经不起火炮轰击,城内守将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开城投降。朱棣把守城的蔚州卫指挥同知王忠、张远、李远都封为北平都指挥佥事,把他们吸纳到靖难的大军队伍中来。
同时,朱棣还非常关心他们三个人的家属,命令亲兵把这些人全部护送到北平,好好照顾。哥仨算是明白了,自己在战场上不玩命,老婆孩子在后方就保不住性命。没办法,那就拼命打仗吧。
攻打这两个小城当然不是朱棣的真实目的,他是想侵扰一座大城市。这年二月,朱棣大军决定兵发大同,他故意搞得动静很大,让在德州猫冬的李景隆没法不知道,没法装聋作哑,没法不做出反应。
大同本来是朱元璋十三子代王朱桂就藩的地方,但朱桂因为“贪虐残暴”的罪名,被废为代庶人,不过继续待在大同,只是住所从王宫换到了监狱。朱棣也有救出朱桂,组成一个三朱集团,共同造反的方案。
朱桂也听说了朱棣与朱权要中分天下的传说,也一度琢磨着能不能越狱,跟着两个兄弟去慰问大侄子。但驻守大同的都督陈质对他看管很严,让他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大同自古就是军事重镇和战略重地,古人说其“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实京师之藩屏,中原之保障”。这里曾经是北魏的国都,辽和金两个王朝的陪都西京,明朝的九边重镇之一,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位置非常重要。
朱棣攻打广昌和蔚州这样的三线城市,李景隆可以不管不问,如果大同这样的九边重镇丢失了,在表弟那里可真是无法交差了。他立即传令,调遣精兵出紫荆关(在今河北易县),援助大同,并由自己亲自带队。
从德州到大同,距离差不多一千三百里,行军需要十几天,二月的北方,还处在非常寒冷的冬季,对于李景隆的部队来说,绝对是一次艰苦的旅程。一路之上,他们顶着寒风,迎着冰雪,还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冻伤的挺多,因为恶劣天气带来的其他病患的人也不少,把南军上下搞得相当闹心。
李景隆在路上奔波,其实并不是最惨的,更悲剧的是,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实际上,朱棣的大队人马根本就没有出居庸关,攻打大同完全是装腔作势,但李景隆完全是被一只老猫玩得团团转的老鼠,居然还就信了,居然还被忽悠到了千里之外。当一帮人在外面转悠了一个多月之后,才得到了准确的情报:朱棣早就回北平过冬去了!得知真相的李景隆气得直想吐血,对于不讲信用的朱棣非常痛恨。
李景隆恨不得马上攻打北平报仇,但被部下苦苦劝阻,他们知道,这时候动手显然不是时机,应该退回德州休整,等三月春暖花开之时,再寻机报仇。当然,李景隆的愤怒也有表演的成分,他是想告诉部下,本少爷不是不想打朱棣,是让你们这帮人硬给拦下来了!
朱棣撤军之后,广昌和蔚州又重新被南军占领,但至少朱棣也收编了不少军马。并且收降了汤胜、张远等大将,其中有一人,将在靖难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
更重要的是,他又成功地戏耍了表侄子李景隆,搞得南军好好休整的目标没有实现,并且在注定要到来的下一次恶战中,抢得了心理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