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腥辛酉(1 / 1)

1.声色皇帝的混乱年头

十年后。

1840年的战争烟云已消散得一干二净,那个奇耻大辱被时间磨砂得模模糊糊。大清国依然是大清国,依旧悠然自得地混日子。

1850年3月9日清晨,一位不满19岁的少年黄袍加身,被簇拥着登上太和殿的皇帝御座。朝臣百官拜伏在他的面前,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少年皇帝奕詝……面容清俊,看上去有些羸弱。在隆重的登基大典上,他目光迷离,四处逡巡。好不容易从群臣当中发现了他的师傅杜受田,顿时感觉有了依靠和自信,心里踏实了许多。奕詝从4岁起就跟随这位上书房的师傅学习孔孟之道,学习治国安邦之术,在足智多谋的杜师傅的导航下,亦步亦趋地靠近皇帝的宝座。倘若没有杜受田的点拨,他很可能就不是现在的咸丰皇帝,顶多封个贝勒、亲王什么的,吃喝玩乐,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咸丰把目光从杜受田身上移开,落到一位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恭亲王奕訢,他的六弟——身上。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知道这位六弟精明强干,处处比他强,深受皇阿玛道光帝的喜爱,曾几何时道光想把大位传给奕訢。多亏杜师傅巧施妙计,化险为夷,才让金灿灿的皇冠没有旁落。

咸丰定了定神,他明白自己已经是大清国的主宰,有杜受田等能臣良将的辅佐,护佑爱新觉罗家族的社稷江山固若金汤,一辈辈传下去。

道光皇帝那些嫔妃们为他先后生了九个皇子,前三个皇子不幸夭折,奕詝是老四,奕訢是老六。皇五子奕誴自小就**不羁,嗜酒如命,常常喝醉了,摇着大蒲扇,西仰八叉地躺在什刹海乘凉,简直像个市井俗民,不成大器。其他的小七、小八、小九都太年幼,不堪承担祖宗大业。自然,奕詝和奕訢成了继成大统的竞争对手。道光爷在立储的问题上,举棋不定的毛病又显露无遗。究竟淘汰哪个立哪个,道光一直在犹豫、彷徨。讲老实话,他更喜欢老六一些,奕訢比他的四哥更出息:天资颖异、才气不凡、明慧冠人,而且文武双全,曾首创枪法“二十八式”和刀法“十八式”,深得道光赏识,亲赐奕訢一柄金桃皮鞘白虹刀。相形见细的奕詝也不是没优点,他持重贤惠,说白了就是老实巴交很听话,性格上有点随道光本人。

原本胜负已分、强弱已明的态势,却因一个人物的搅局,让奕詝柳暗花明、转败为胜。这个人就是帝师杜受田。人们常说细节决定成败,在道光立储的事情上,体现得尤为突出。杜受田多谋深算,比奕訢的老师卓秉恬棋高一筹。有一次道光病了,召两位皇子觐见。卓秉恬给奕訢岀了个昏招儿:难得这种机会,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鼓励弟子抓住机会,充分显示安邦定国的才干。杜受田早已料到卓秉恬会叫奕訢利用这个机会显摆自己。他告诫奕誴说:四阿哥,你条陈时政不是六爷的对手。听我的,你就趴地上痛哭不止,竭力表达你对父皇的孝诚。事实证明,杜受田的计策大获成功。你想啊,老皇上也是人,病了,希望亲人关怀,哪听得了旁人的喋喋不休。而奕詝依计表现出来的孝敬,使其龙颜大悦,认定皇四子仁孝。第一局,奕詝1:0胜出。又一次,道光命众皇子校猎南苑。这是清制规定,满族以武力得天下,到南苑打猎,是考察皇子们习武的成果。不用说,那位政治经验差点的卓秉恬一定嘱咐奕訢拿岀平生的本事,射取的猎物越多越表明你的武功超群。而杜受田却对奕詝密授机宜:众阿哥到围场之后,你任凭别人射猎,你坐着别动,千万不要发一枪一箭。还要约束你的下属,不可捕伤任何一种动物。等皇上问你何故时,你就说,现在正值春天,是鸟兽孕育生命的时候,我实在不忍伤其性命。再者,我不愿同兄弟们争一日之短长。我的话你要记住了,成败在此一举。奕詝的好处就是听话,他果然一丝不苟地按照杜受田的教诲去做的。那天,奕訢果然逞能,打的猎物最多,见四哥默默垂着两手不动窝,还傻乎乎地问为什么。奕詝一句话说他身体不舒服,便把傻弟弟糊弄了。等晚上打猎归来,道光很纳闷奕詝为何一无所获,奕詝就按照杜受田那番话相对。道光爷又一次龙颜大悦,赞赏奕詝“真有君子之度也”。心中不免产生立奕詝首为太子的念头。第二局:奕訢再败奕訢,2:0。三局两胜,奕詝超越奕訢,问鼎皇位几成定局。

尽管如此,道光在决定谁接替他掌管国家时,仍然持谨慎态度。不能怪他,让谁来当皇帝将决定国家未来的命运,非同小可啊!第一次鸦片战争几乎把道光击垮了,身心疲惫再加上沮丧和郁闷,使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道光知道自己来日无多,终于在1846年夏天,用朱笔写下立储御书,据说写这份御书时他犹豫了一天一夜,最后超乎寻常地在立奕詝为太子,同时,又亲封皇六子奕訢为恭亲王——这在清朝历史上绝无仅有。

现在看来,道光将奕詝当做接班人是大错特错了。奕詝平庸无才,遇大事比他的皇阿玛还没主意。把偌大的国家交到他手中,无疑是往坟墓里送。中国数千年历史数不尽的鲜活例子证明: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当皇帝的。人的才华和兴趣落脚点不同,有的人能当皇帝,国家到他的手中会被治理得井井有条。有的人当皇帝不行,他也许有另外的才能。譬如宋徽宗当皇帝不行,画画、写字却才华卓绝。他的花鸟画和楷书在现今的拍卖会上价值连城。南唐后主李煜写得一手顶呱呱的好词,名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成为千古绝唱,可国家却败在他手里。明朝皇帝熹宗朱由校从小喜欢干木匠活儿,整天埋头于皇家后宫打家具,根本没心思治理国家,国家大事都放开手脚地交给太监魏忠贤审批,朱家王朝从此掌握在一帮祸国殃民的宦官手中,怎不走上灭亡之路?这位咸丰皇上也如此,他喜欢看戏,还喜欢唱戏,时不时地粉墨登场和戏子们唱上一岀半折的。嗜戏如命的咸丰皇帝,假如让其当“票友”,一准地大红大紫,偏偏把个大清朝沉重的担子压到他肩头上,他能挑得动?肯定半道就摟下了——事实果真这样。

要说咸丰也够不顺的,命运多舛,年纪轻轻地登上皇位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刚继位时,咸丰雄心勃勃,确实想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依仗着杜受田这位政治智囊的出谋划策,先寻找借口,除掉了前朝元老、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为执政扫清了障碍。登基的第十一天,咸丰发上谕:要求各地方官员据实报告国情民情,不可粉饰太平。又七天后,咸丰下诏求贤,命令各省总督、巡抚及所属官员保荐“才德兼优、诚信任事”的贤才效力新朝。求言求贤之举一扫道光朝死气沉沉的局面,显示出新君主的开明。当然,这跟杜受田在背后支招儿有关。只可惜杜受田命不长寿,两年后黄河破坝决口,水淹山东、江苏,他被咸丰派往灾区赈粮。一路上天气炎热和颠簸跋涉,杜受田肝病复发,不久便死于任上。咸丰闻此噩耗,不禁声泪俱下,大呼:“呜呼!卿之不幸,实朕之不幸也!”咸丰一语道出了他的心里话。杜受田一死,等于将他抛在半道上,咸丰不光失去了左膀右臂,也失去了智慧的大脑。我们不妨假设一下:杜受田的命再长一些,可能会帮助咸丰发掘人才,组成强有力的辅佐班子整治朝纲,使走下坡路的国家再度中兴。咸丰虽平庸无能,但也会因此平稳度过任期,不会被后人骂成昏君。

说咸丰命苦,并非光指他痛失可依赖的良臣,更重要的是他赶上了混乱的年头。就在咸丰登基不久,皇位尚未坐稳之时,一连串动摇大清朝江山社稷的大风暴劈头盖脸地席卷而来,搞得年轻天子晕头转向,茫然不知所措。

道光皇帝驾崩的第二天(1850年2月26日),还没有正式登基的咸丰就接到广西急报:十万火急!湖南农民李沅发率众四五千人起义,进广西入贵州,搅得西南地区大不安宁。咸丰赶忙派重兵围剿,几乎忙活了近半年,才于6月份扑灭起义军。咸丰总算松了口气,以为这样可以万事大吉了,谁料想一场更猛烈的风暴,正在广东金田地区孕育着。

比咸丰大十七岁的广东花县农民儿子的洪秀全,跟当时那些知识分子一样,从小攻读圣贤书,盼望通过科举考取功名,弄个一官半职的,一来耀祖光宗,二来富贵荣华一辈子。不知是他运气不佳,还是圣贤书读得不怎么样,从14岁一直考到31岁,竟然连个秀才都没考下来。洪秀全烦了,腻了,恼羞成怒了,他决定罢考,发誓将来让我来开考科,遴选天下真才饱学之士。就当洪秀全再次考场落败后,他徜徉在广州街头,意外发现了一本小册子《劝世良言》,不由得兴趣勃然,拿回去研读。《劝世良言》是一名排字工人后来成为传教牧师的梁发,摘引《圣经》中的有关章节编纂的小册子,宣扬人们不可崇拜偶像,独尊上帝耶和华。洪秀全读罢,如获至宝,联想起他落第后大病四十多天里,梦中梦见的种种奇异景象,发现自己就是天父上帝赐封的“太平天国大道君王全”,受命降临人世斩邪扶正。天降大任,不得不令洪秀全壮怀激烈,他遂题反诗一首:“手握乾坤杀伐权,斩邪留正解倒悬。眼通西北江山外,声震东南日月边。展爪似嫌云道小,腾身何怕汉程偏。风雷鼓舞三千浪,易象飞龙定在天。”此后,洪秀全自施洗礼,自行传教,创“拜上帝会”。

洪秀全最初的传教经历异常艰难,他辗转于广东、广西一带,应者盖寡,人们无法理解这个中外合璧的新宗教。不久,一些族人和密友成了“拜上帝会”最早的皈依者,这些人结拜为兄弟,后来构成太平天国的领导层:他们分别是洪秀全(天王)、冯云山(南王)、杨秀清(东王)、萧朝贵(西王)、韦昌辉(北王)、石达开(翼王)。不过他们宣传的教义深得民心,洪秀全设计的社会理想是“天下为公”的大同社会。在这个社会中人人平等,天下男人皆为兄弟,天下女人皆为姊妹。一切财产充公,平等分配,没有欺凌,没有残杀,也没有相斗,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很快,有不少民众信奉这种符合他们愿望的教义,皈依拜上帝会。信徒队伍日益扩大。

此时端坐紫禁城中的咸丰皇帝还蒙在鼓里。就当他在1850年4月忙于清剿广西起义军时,拜上帝会已秘密决定起事造反。9月份,咸丰刚刚在京城凌迟处死广西起义领袖李沅发不久,拜上帝会秘密召集各地“团方”全部聚集到金田村一带。转年1月11日,正是洪秀全的38岁生日,隆重地祝寿活动结束后,拜上帝会宣布起义,成立“太平天国”,拥立洪秀全为太平王。在广西那个偏僻的金田村,一支足有两万人组成的起义军开始向腐败的清朝发起正面攻击。

开始那段时间里,咸丰被一些模糊难辨的信息所迷惑。来自地方浑浊不清的情况,反而令咸丰清醒起来,他隐约感觉这支造反的洪流很可怕,它隐藏这么久,爆发又如此突然。若不尽快剿灭,将其扼杀在摇篮中,势必养虎为患,祸乱天下。派谁去赴广西剿匪呢?想来想去,咸丰拍板起用老师杜受田一直钦佩的林则徐为钦差大臣急赴广西。尽管忠臣林则徐壮志凌云,怎奈年迈多病,行至广东普宁就因病去世了。咸丰不敢怠慢,又任两广总督李星沅为钦差大臣、漕运总督周天爵署理广西巡抚,让他们二人戮力同心扑灭匪患。令他失望的是,这两位大臣同太平天国作战没本事,窝里反得能耐大,结果小胜大败,屡屡受挫。末了,李星沅上奏咸丰皇帝,承认自己没戏了,赶紧派更有能耐的人来吧。

于是,咸丰派出文华殿大学士、军机大臣赛尚阿为钦差大臣,赐黄马褂视其宠,亲授宝刀壮其志,命他火速奔赴战场“迅扫妖氛气赛尚阿行色匆匆地赶到桂林,亲眼所看到的是起义军势如破竹,攻占了永安州城。赛尚阿拥四万清兵围攻永安城,整整打了半年有余,眼看就要破城,却让太平天国军顺利突围,转战桂林。接下来他们以洪水般的汹涌,打出广西进军湖南,一路攻城略地,在1853年1月攻克湖北省城武昌。洪秀全和杨秀清率领的起义军并不因此满足,他们的战略眼光远大,遂放弃武昌,沿长江南下,进逼南京。此时的太平天国人强马壮,已发展成五十万浩浩****的大军,号称“天兵”百万。

咸丰对赛尚阿失望透了,拿回京城审判。派两广总督徐广缙为钦差剿匪。这位徐钦差胆小如鼠,迟迟不敢跟起义军对阵,坐失良机,又被恼怒的咸丰革职査办。赛尚阿和徐广缙结局一样,都被皇上定为斩监候,等着挨刀。

咸丰已不知用何人能行了,不得已起用发配到吉林的琦善、湖南总督向荣和两江总督陆建瀛同为钦差大臣围堵太平等。三位钦差各怀各的心思,观望的观望,耍滑头的耍滑头,陆建瀛率五千兵马到达江西九江,不幸与太平天国大军遭遇,就跟鸡蛋碰石头一样,全军尽没。坐镇后方的陆钦差闻听战败消息,吓得只身驾小船逃跑,谁也拦不住,一溜烟逃到南京城衙门里躲起来,战战兢兢连人都不敢见。可把咸丰皇帝气急眼了,扁死他也不相信如此宠信和委以重任的朝廷大臣个个都是熊包、草包。得杀一儆百了,他下旨将陆建瀛送刑部大堂治罪,抄没其全部家产,连陆钦差的儿子也未放过,革去了刑部员外郎的职务;接着授权江宁将军祥厚接替陆建瀛的钦差之职。

时间没有给咸丰亲自下手解恨的机会。太平天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1853年3月28日攻下南京。陆建瀛和他的继任者、同样又是弹劾他吃罪的祥厚统统成了太平军的刀下之鬼。南京城人头攒动,万民欢庆。太平军将定都的南京改称为“天京”。由此,中国有了两个皇帝,一个是太平天国的洪秀全,另一个是大清朝的咸丰。

伤心的咸丰始终弄不明白,为何粮饷充足、兵多将广的朝廷正规军,竟打不过一群武器装备低劣、没受过正式训练的乌合之众?活该他弄不明白,因他还沉溺于往日的神话中。满人靠武力打败明朝,定主中原,总以为曾经强悍勇猛、横扫天下的八旗兵是不可战胜的。汉将汉兵不过是手下败军,怎能与满人的军队相提并论?这样,清朝建国以来自始至终依靠自家人保卫政权,从未指望靠汉人,当然这里面也存在不信任的成分。咸丰不愿相信的一点,就是他的神勇之师——八旗兵,已堕落成草包之师,当官的怕打仗,当兵的怕死。所以逼着上阵同太平军交手,一触即溃,一溃就逃,把小半个中国拱手让给太平天国起义军。岂止伤心哪,悲痛欲绝的咸丰发觉堂堂的大清朝已无将可派、无兵可调。而且太平军乘胜进军,由太平天国天官副丞相林凤祥和地官正丞相李开方率精兵两万开始北伐,目的很明显,直捣龙廷,要把他从皇帝的宝座上掀翻下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包围着咸丰皇帝,他撑不住了,只能靠酗酒麻醉紧绷的神经,用女人来慰藉冰冷的心。肉体和酒精换取片刻沉迷,醒来后仍然一大堆难题摆在他面前。

正当咸丰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站出来一位股肱良臣替他抵挡风雨,帮他收拾破碎河山。此人就是汉人曾国藩。

曾国藩,湖南湘江人,道光十八年的进士,咸丰登基的前一年,他已升至礼部侍郎。官运亨通,并不证明他得到重用,胸怀大志的曾国藩不满足这个副部长级的虚衔。而咸丰又不把他放在眼里,谁叫他是汉臣呢?1851年广西闹事正急,曾国藩上奏进谏,话里话外指责咸丰刚愎自用,不能知人善任。这可惹恼了本来就小心眼儿的咸丰,差点没治他的罪,幸亏同僚帮着说好话,曾国藩才幸免一劫。1852年夏天,咸丰放曾国藩为江西乡试正考官,省得这个汉人总在身边唠里唠叨的。曾国藩离开京城走到安徽境内,惊闻母亲病故,按清制他必须回家丁忧三年。

1853年1月,朝廷军队在与太平天国作战节节败退的形势下,咸丰无计可施,有疝乱求医地琢磨出个点子,命令各地方帮办团练,其实就是组织地方民兵,协助官军抗击太平天国。曾国藩接到由湖南巡抚转来皇上谕旨,犹豫再三,最后决定担起忠君卫国的为臣之道。

曾国藩出山了。仅仅一年后,便拉起一支过万人的湘军。虽说它是一支地方武装,但清一色的湘人子弟人心齐,训练有素,武器精良,骁勇能战,比八旗兵强百倍。曾国藩终归是文人,缺乏领兵打仗经验。首战靖港大败于太平军,曾国藩险些跳江自杀。不过,他反思失败的教训,重整军队。两个月后,曾国藩率湘军北上,同太平军在岳州等地作战连连告捷,将太平军赶出湖南。继而乘胜进军,一举攻克太平军占据的湖北省城武昌。

咸丰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胜利的消息了,以至于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准备加官晋爵,封曾国藩二品顶戴,署理湖南巡抚。一位军机大臣的进言,让咸丰犹豫了。那位大臣说:“曾国藩以侍郎官位在老家丁忧,实际就是老百姓。一个老百姓一呼百应,在很短时间内组织起一支万人军队,恐怕对朝廷不是件什么好事吧?”咸丰一听,对呀!一个汉臣拥有私家军队,别成了吴三桂吧。咸丰当即收回成命,改封曾国藩的巡抚为兵部侍郎衔,同是二品,但巡抚握有实权,侍郎是虚职,等于给曾国藩一个空头支票。不仅如此,咸丰唯恐曾国藩的湘军在湖北“坐大”,于是指派湘军东征西讨,意在消耗曾国藩的实力。一会儿叫曾国藩率军征战江西,一会儿又命令湘军回救湖北。搞得湘军不光丧失了根据地,又疲于奔命,结果连连吃败仗。被痛苦和激愤压抑的曾国藩犯起了矫情。1857年他借故父亲病逝,擅自回家丁忧,接着上折子向咸丰告假。咸丰便顺水退舟:你想辞官就准,想要巡抚没门儿。曾国藩随之成了一文不名的“匹夫”了。

咸丰皇帝根本不配担当一国之君,他自己酿的苦果,只有他自己生吞。太平天国越战越强,歼灭了清朝镇压太平夭国的主力部队——江南大营,局势岌岌可危。太平天国这边乱还不算,活动于豫皖边区的捻军和广西的天地会乘机作乱,大清朝处处烽烟,混乱一团。咸丰眼瞧着自己要沦落成亡国之君。

内忧未解,外患又来了。

自1854年开始,英、法、美三国提出“修约”。咸丰皇帝在这件事上再次显示出他的无能和褊狭,用人不当,举措失当,结果点燃了这只火药桶,导致第二次鸦片战争的爆发。英法联军入侵北京,烧毁圆明园,逼得咸丰爷弃都亡命,悲凉地死在承德避暑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