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建立东汉王朝,以“中兴”汉家相标榜。在他即位之初,就废除了王莽制定的一切制度和政策,基本上恢复了西汉时期的制度和政策。

由于战乱,社会经济凋敝,社会动**不安。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刘秀为了较快地稳定社会秩序,以巩固统治,于是和刘邦初建西汉时一样,也以“黄老无为”作为他的政治指导思想。

“虽置三公,事归台阁”

刘秀削弱三公的权力,加强尚书台的权力,东汉初年,中央最高的官职是三公,就是司徒、司空和太尉。司徒是由丞相改称的,管民政,权力比丞相小得多。司空是由御史大夫改称的,不再管监察,而是改管重大水土工程。太尉管军事。太尉一职应改称司马,因刘秀曾任刘玄的“行大司马事”,为避讳而未改。三公的职位虽高,徒有虚名,并无实权。权力集中于尚书台,尚书台则直接听命于皇帝。尚书台下分六曹,每曹有尚书一人,秩600石。

每曹置侍郎6人,称尚书侍郎或尚书郎,秩400石;置令史3人,称尚书令史,秩200石,各有职掌。这是一个组织完善的、具体而微的中央政府,尚书令的权力在日益加强。章帝以后,已有“尚书出纳王命,赋政四海,权尊执重,责之所归”之说。至此时,尚书台已是决策和发号施令的中枢机关。三公、九卿只受成事。

“退功臣,进文吏”

东汉初年,功臣众多,封侯者百余人,其中功绩较大,在明帝时得以图像于云台的共28人。列侯封地大者四县,超过汉高祖对功臣侯的封赏。但是在政治上,光武帝则一反汉高祖以功臣任丞相执政的办法,不给功臣实权实职,剥夺他们的兵权。功臣除了任边将的以外,多在京城以列侯奉朝请,只有邓禹、李通、贾复等少数人,得与公卿参议大政。鉴于王莽代汉,光武帝不让外戚干预政事,不给他们尊贵地位。马援功勋虽大,但以身为外戚,甚至不得列入云台28将数中。

所谓“进文吏”,是指选择任用懂得文法吏事的人为官吏。刘秀很重视隐居山林、不仕王莽的士人。他认为这些人既熟悉封建制度,懂得治国安民之术,又情操高尚,有较好的声誉。刘秀在东汉初年即因采取了这项措施而“总揽权纲”。

加强监察制度

为了强化官僚机构,以适应中央集权的需要,东汉王朝进一步加强了中央和地方的监察制度。中央的主要监察机构是御史台,自从御史大夫转官司空之后,其属官御史中丞便成了御史台的长官。御史台职司察举百官“非法违失之事”,权限极大。司隶校尉也主“察举百官”,并纠察京师附近各郡,权力也很大。在公卿朝见时,尚书令、御史中丞、司隶校尉专席同坐,号称“三独坐”。各州刺史则负责对地方官吏的监察。东汉分全国为13州,各州设刺史一人。刺史有固定治所,有庞大的僚属,可以直接向皇帝奏事,其职权比西汉刺史大得多,事实上成了地方上的最高长官。

集军权于中央

为了削弱地方军权,加强中央对军队和地方的直接控制,东汉初裁省了内地各郡管理地方兵的都尉,由太守兼管。后来又废除了地方兵的更戍制度,原来的戍卒改由招募而来的中央职业军担任。中央职业军兼负保卫京师和征伐之责。各主要城市的关隘、河津也由中央派兵驻守。

解放奴婢

奴婢是破产农民转化来的。奴婢的大量存在,标志着大量的劳动人手被迫离开了社会生产,转向于贵族、官僚、地主、商人的家内杂役。这对封建国家来说,是很不利的。奴婢问题是西汉中后期的重要社会问题之一,汉哀帝和王莽时期都没有解决。

刘秀称帝的次年,就下令解放奴婢。从建武二年(26年)至十四年(38年),共下令六道。解放奴婢的范围,包括了因贫穷而“嫁妻卖子”者,王莽时没入官者,被略者等。有违抗命令而不解放奴婢者,以“略人法从事”。刘秀还在建武十一年的二、八、十月中,三次下令禁止残害奴婢。如二月的诏令曰:“天地之性人为贵,其杀奴婢,不得减罪。”

刘秀前后六次发布解放奴婢、三次发布禁止残害奴婢的诏令,对稳定社会秩序、恢复发展社会经济,都起了巨大作用。

精兵简政

刘秀在进行统一战争时期,国家的财政十分困难,他采取了“开源节流”的政策。开源主要是向人民征收“十一之税”,又组织兵士屯田,以积储军粮。节流主要是精兵简政。他于建武六年六月下令曰:“夫张官置吏,所以为人也。今百姓遭难,户口耗少,而县吏职所置尚繁,其令司隶、州牧(刺史)各实所部,省减吏员。县、国不足置长吏可并合者,上大司徒、大司空二府。”就在这年,裁并了四百多个县,约占刘秀当时实际控制县数的1/3。又“吏职减损,十置其一”,大约减少了官员数万人。至这年十二月,国家财政好转,又恢复田租三十税一之制。

第二年二月,刘秀又大量地复员军队,大批劳动力回到农业生产上来;还鼓励流民回归故乡,要官府关心他们的生活和生产。又把荒地、公田赐给贫民。这样,社会秩序逐渐恢复。在他统治十几年后,全国出现了较为安定的局面。历史上称作“光武中兴”。

度田令

东汉初年,在农民大起义之后,土地问题稍有缓和。当时刘秀亦未想对这一问题做进一步解决。他于建武十五年(39年)下令各州、郡,清查人们占有田地数量和户口、年纪。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限制豪强大家兼并土地和奴役人口的数量;二、便于封建国家征收赋税和征发徭役。当时,许多大地主拥有武装,号称“大姓、兵长”,他们隐瞒的田地和依附于他们的人口很多,反对清查。地方官吏惧怕他们,有的贪于贿赂,就互相勾结,任凭地主谎报;而对农民,不仅丈量田地,还把房舍、里落都作为田地进行丈量,以上报充数。一些“郡国大姓”甚至公开反对度田。青、徐、幽、冀为尤甚。光武帝以度田不实的罪名,处死了曾任汝南太守的大司徒欧阳歙、河南尹张伋以及其他郡守十余人。接着,“郡国大姓及兵长群盗处处并起,攻劫在所,害杀长吏,郡县追讨,到则解散,去复屯结”。显然,这是大姓兵长对度田的抗拒。光武帝发兵威胁他们,把捕获的大姓兵长迁徙他郡,赋田授廪,割断他们与乡土的联系。经过这次斗争后,豪强武装转为隐蔽状态,割据形势相对缓和了。度田与按比户口的制度,在形式上也成为东汉的定制。

度田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是豪强势力并没有被根本削弱,土地兼并仍在继续发展,广大农民生活仍然很痛苦。在这种情形下,光武帝忧心忡忡,甚至不敢贸然举行封禅,他说:“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气满腹,吾谁欺,欺天乎!”

东汉初年社会经济的发展

刘秀统一中国后,在社会经济方面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促进了农业和手工业的发展。

东汉时的农业生产比西汉时有了提高。北方出土的东汉铁农具??、锸、锄、镰、铧等,数量之多,大大超过西汉。犁的铁刃加宽,尖部角度缩小,较过去的犁铧坚固耐用,便于深耕。大型铧比较普遍,其他农具一般也比过去宽大。东汉的曲柄锄和大镰,便于中耕、收获。回转不便的耦犁在某些地方已被比较轻便的一牛挽犁所代替。比较落后的淮河流域和边远地区,也在推广牛耕和铁铧犁。南方的一些地方还发展了蚕桑业。

黄河的修治,是促进东汉前期北方农业恢复和发展的一件大事。平帝时黄河决口,河水大量灌入汴渠,泛滥数十县。东汉初年,国家无力修治;河北的官僚地主为了使自己的田园免除河患,乐于以邻为壑,又力阻修治汴渠。因此黄河以南的兖、豫等地人民,受灾达六十年之久。明帝时,以治水见长的王景和王吴,用堰流法修作浚仪渠。永平十二年(69年),王景与王吴又率卒几十万修治黄河、汴渠。王景、王吴在从荥阳东到千乘(今山东利津)海口的地段内勘察地势,开凿山阜,直截沟涧,疏决壅积;还在汴河堤上海十里立一水门,控制水流。他们用这个办法终于使河汴分流,消除了水患,使黄泛地区广大土地重新得到耕种。河工告成后,明帝还把“滨渠下田赋与贫人,无令豪右得固其利”。

关东地区至于长江以南,陂池灌溉工程也陆续兴建起来。汝南太守邓晨修复了鸿郤陂,以后鲍昱继续修整,用石闸蓄水,水量充足。南阳太守杜诗修治陂池,广拓土田。渔阳太守张堪在狐奴(今北京顺义县境)引水溉田,开辟稻田八千多顷。章帝时,王景为庐江太守,修复芍陂(在今安徽寿县),境内得以丰稔。近年来,在芍陂旧址发现了一处东汉水利工程,可能就是王景修筑芍陂闸坝的遗存。这项工程采用夹草的泥土修筑闸坝,是我国水利技术史上的一项重要成就。江南的会稽郡在稍晚的时候修起了镜湖,周围筑塘300多里,溉田9000多顷。巴蜀地区的东汉墓葬中,有许多池塘、水田的陶制模型出土,池塘和水田之间,连以渠道,这是巴蜀地区水利灌溉发达的实证。此外,各地兴复或修建的陂湖渠道还有不少。

最晚到两汉之际,我国出现了水碓,它在谷物加工方面的功效,比用足践碓高十倍,比杵臼高百倍。东汉末年,出现了提水工具翻车、渴乌,翻车“设机车以引水”,渴乌“为曲筒以气引水”。

生产工具和生产技术的改进,使农产品的亩产量显著提高。据《东观汉记》记载,章帝时张禹在徐县开蒲阳旧陂,垦田4000余顷,得谷百万余斛,每亩产量在两三斛之间。这比《汉书·食货志》所记西汉的亩产量高出一倍以上。史籍记载东汉户口数和垦田数都比西汉的最高数字略少,这是由于东汉地主隐匿的土地和人口大大超过西汉,不能据以判断东汉农业水平。

由于冶炼业工艺的提高,在中原地区,剑刀等青铜兵器已为铁制兵器所取代。日用的铁制品,如铁灯、锅、剪、钉、顶针、家用刀等已广泛作用。

东汉时期有著名纺织品,据记载有蜀锦、越布以及齐的冰纨和方格榖等。从发掘的材料中也可以看到纺织业的进步。1969年在新疆民丰县东汉墓中出土的红色杯螺纹,织造匀细,花纹规整,表明了纺绸、结花术和机织术的熟练程度。1974年,在江苏泗洪县曹庄发现的一块东汉画像石,画面是纺织图,图上所织机挂有经线,踏木横置,前面有幅掌装置。从上述二例可看出,当时纺织技术已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

东汉时不仅使用煤,而且已经使用石油作燃料。巴蜀地区更利用天然气“火井”煮盐,一斛水可得盐四五斗,比用木炭煮盐要增产一倍。四川成都羊子山东汉墓出土的盐井图画像砖,画面反映了制盐作坊的整个生产过程。

上述东汉经济情况中,值得注意的是南方经济水平的显著提高,这在农耕、蚕桑、水利、铜铁冶炼、铜器制造等方面都有表现。与此同时,南方人口也大量增加,扬州人口从西汉时的321万增加到东汉时的434万,荆州从374万增加到627万,益州从455万增加到724万。南方人口增加,除了生产水平提高和北人南移的原因以外,还由于南方各族人民大量成为东汉的编户。史籍表明今云南地区人口增加5倍之多,主要即东汉时“徼外蛮夷内附”的直接结果。丹阳、豫章、长沙、零陵等郡人口增长率也非常大,这自然与越人、蛮人成为东汉编户有关。桓帝时抗徐“试守宣城长,悉移深林远薮椎髻鸟语之人置于县下”,就是一例。南方社会生产力的提高,人口的增长,也是南方各民族社会进步和封建经济领域在南方逐渐扩大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