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美学主张(1 / 1)

萨洛特的美学主张主要体现在她的论文集《怀疑的时代》里。该论文集共收有《从陀思妥耶夫斯基到卡夫卡》《怀疑的时代》《对话与潜对话》《鸟瞰》4篇。这是新小说的重要理论文献,甚至是新小说派的理论纲领。作者大胆向传统小说挑战,提出了自己独特而全新的文学主张。

首先,作家反对传统小说编织和虚构故事,以人物为中心进行创作。主张书写生活的片段,取消人物和情节。传统小说所描写的充满戏剧、奇遇和悬念的情节与现实生活相差甚远,有悖情理。现实生活是平庸和琐碎的,现代读者对虚构的故事已感到厌倦。萨洛特认为传统小说以生动的情节和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取悦读者已遭受质疑,巴尔扎克时代已一去不复返。所有的情节和关于人物的描写,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细枝末节,只会误导读者。“当人物变得生动自如而逼真时,以人物为支架的心理刻画就会丧失深刻的真实性,因此,要避免分散读者的注意力,不让他被人物所吸引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小说家必须尽量不提供有关人物的标志,因为读者会出于自然倾向,不由自主地抓住这些标志来制造出一些具有逼真感假象的人物。”[2]在萨洛特的小说里,故事情节被淡化,甚至是人为地割裂。人物不再有肖像,甚至名字都用“他”和“她”代替。如其小说《金果》,全书基本上没什么情节,只是一群人对一部名为《金果》的作品进行议论。有的说好,有的说坏,还有的是墙头草,态度多变。作者也不介绍谈话的人是谁,所谈的小说的内容是什么,谈论到最后也没有结果,整部作品就是一个没头没尾的片段。另外《马尔特罗》的人物称谓多是“我”、“叔叔”、“婶婶”、“表妹”,只有一个人物有名字就是马尔特罗。“马尔特罗的姿态、动作是那样清晰、纯洁,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张白纸”。[3]

其次,萨洛特推崇独特的“内心描写”。萨洛特在《从陀思妥耶夫斯基到卡夫卡》一文中,阐明了“作家一旦摆脱了迫使他就近仔细端详每件物品,妨碍他看得比自己的鼻子尖更远些的那种可悲的近视症,就可以到那些尚未开发的领域中去探索。”[4]这里,萨洛特所说的“未开发的领域”指的就是心理描写。但萨洛特的心理描写却不同于一般的心理描写,有其独特之处:“我没有像普鲁斯特那样对内心世界进行描绘性和分析性的描写,我与伍尔夫、乔伊斯也有不同,他们写的都是内心独白,而我不仅写内心独白,而且还写内心独白的前奏,即内心独白前一瞬间的心理活动。我总是抓住某种感觉刚开始发生的那一刹那,如一个人脸红了,他脸红的心理内容是什么?等等。”小说《陌生人肖像》基本上没有什么完整的情节,通篇都是窥视者内心的独白以及父女之间既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的心理的描写。这种描写着力表现一对亲人似曾相识,却又形同陌路。

第三,萨洛特追求语言的变化。尤其注重语言结构的变化和对话中的潜对话。萨洛特曾经写过一篇名为《语言的用途》的文章,认为词语是人的心理活动的基础,力求以流动的语言描绘转瞬即逝的感觉。小说《金果》里基本上都是些琐碎的谈话,一大群人围绕着《金果》这部作品谈自己的看法。作者正是要通过这些表面上杂乱无章的语言,来挖掘人物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另一部小说《您听见吗?》在语言的探索方面更是大胆,语言的不确定因素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两个少年在欣赏一只石雕时所发出的笑声,是天真还是放肆?是快乐还是嘲笑?作者不再说明,读者也如坠雾里,不知所云。其晚年出版的《童年》在语言的创新方面更具反叛性。其中的语言是破碎的、断裂的。从头到尾,几乎每句话后面都是省略号,并用种种方法妨碍读者的阅读,其目的也是力图把读者囿于作者的意识范围之内。萨洛特一直认为日常人们的谈话中,都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深层含义。人们的意识流动总是在不经意间表露出其深含的意义。“言语的灵活、细腻、多样和丰富使读者感觉到言语背后有比他们能在行动背后发现的更多、更细微、更秘密的活动”。[5]这就是萨洛特所努力探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