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美学主张(1 / 1)

1.下意识书写法

什么是下意识书写法呢?布勒东解释,在最能使思想集中和开动的某处落座,让人拿上笔墨纸砚,尽量让思想处于消极状态和接受状态忘记你的天赋才能和别人的天赋才能,反复对自己说,文学是一条糟糕透顶的路,任意为之。不事先拟定主题,奋笔疾书,快得无暇细想,也不想看看自己到底写了些什么。第一句话肯定会自己冒出来,因为某个跟我们的有意识的思想不同的句子是无时无刻不在闹腾着要表现出来。而写下面的一句话可就难了。我们的有意识的思想活动无疑会渗进这下一句话。如果第一句话就有些微意识观念影响的话,下文可就不好写了……要毫不迟疑地抹去那变得过于明白的句子……

在创作实践中,苏波和布勒东急于彻底摆脱先辈的影响。苏波想从他所崇拜的三位先驱阿波利奈尔、雷维蒂和桑德拉的影响中走出来。而布勒东希望能够在创作中遗忘马拉美和瓦莱里。这种想法将他们带到了空虚的边缘。虽然茫然的感觉占据了他们,但是,暂时的失望不会遮挡住他们的眼睛。

他们常常思考这个问题:“如何让语言迸发出火花?”苏波认为应该实行全面的革新。于是他想放弃传统的写作方法,尝试一种新的体验。他对布勒东说,他想杂乱无章地写作,就是说把从脑海一闪而过的东西都记录下来。这是一种对文学作品的废除,因为他憎恨一切传统的文学形式。出于同样的想法,布勒东提出了“精神分析法”。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布勒东是在卫生队服役时接触弗洛伊德心理学的。1917年,布勒东阅读了《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入门》一书,并一直专注于梦的解析。初期,他和苏波进行了无休止的讨论。布勒东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连几小时踱来踱去,而苏波则沿着塞纳河畔散步,没有目标,没有希望。直到有一天,光明突然出现了:他们偶然在一个书店歇脚的时候,发现了一篇名叫《精神的无意识活动》的文章。这正是皮埃尔·雅内[1]于1899年在巴黎大学取得哲学博士学位的论文。雅内在文中提倡一种治疗精神病患者的新方法:通过多次的自动写作。为此,他邀请了一些患者去随意写出心中所想,无论形式和内容。对雅内来说,下意识书写只不过是一种新治疗法的诞生,而对于苏波和布勒东来说,这意味着一种可能,即某种新的文学创作。苏波想起波德莱尔曾说过:“为了符合灵魂抒情的需要,一篇诗意的散文应该没有节奏、韵脚,有一些生硬又兼具灵活。”

在下意识书写法的尝试中,苏波不对文字进行改动,甚至也不去抹掉他们灵感的喷涌,他是在眼睛几乎闭着的情况下进行文学创作的。他就是要借助下意识书写法来解放被超我压抑的本我,解放经弗洛伊德证实存在的无意识,解放人类思想从未被窥透的最深层的东西。于是,布勒东和苏波两人各写各的,既没有事先细想,也没有互相商量。但是用这种方法写出的近50页文字却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把各自写的东西凑在一起,便成了《磁场》这本书。之所以采用这个名称,是由于他们认为物质和精神的世界只是一个处于永恒的振动之中、一切都在无形地相互干扰和联系的磁力场。他们在写《磁场》的时候,像刚发现“珍贵的矿脉”的人一样狂热,八天之内便写完了这本书的主要部分,但是他们承认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甚至可以说《磁场》的结尾本身也类似于“自杀”:在《一切都完了》的标题下,是一张印有安德烈·布勒东和菲利普·苏波名字的名片。据布勒东在1930年所作的解释,这张放在书末作为告辞的名片的含义,是表示两位作者想不留痕迹地消逝。这里以《磁场》中的一段作为自动写作法的例证:

奔驰的亮光逐渐消逝,同时唤醒肥大植物无穷的窸窣声。进口的化学资源如同香一样沉重地燃烧。眼下地梦有花饰的魅力在水平线扩展。在沸腾的天空中,烟雾变成黑灰,叫声达到最高度。噩梦的怪论无边无际地不连贯地跳舞。[2]

下意识书写法虽然在消除习俗对思想的束缚方面不无积极意义,甚至由于它独特的现实观而被超现实主义者视为一种革命力量,但是它毕竟不是什么成功的创作方法,更不是通向所谓“超现实”的道路,因为靠大剂量的毒品催眠而引起的幻觉,会造成种种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以至一些超现实主义者把自杀作为了结一切的手段。

2.“爱情至上”

爱情在超现实主义的价值体系中至高无上,妇女被认作“物质世界的基石”。甚至妓女,也没有失去她们的自由天赋和道德的纯洁,娜嘉便是突出的例子。爱情可以大大激发男子的灵感和想象,看到自己内心世界的形象,激励自己摆脱一切社会、文化和思想的束缚。波伏娃作为一个女权主义者,她在《第二性》一书中曾经清楚地说明了妇女在超现实主义者心目中的形象:“这个奇特的女子有血有肉而又带有人工雕琢的痕迹,纯朴自然而富有人情味,她和超现实主义者喜爱的那些意义含混不清的物体一样,具有很大的**力。……几乎所有的诗人都认为妇女体现了人的天性;但布勒东认为她不仅表现了、而且解放了这种天性。女性是不可缺少的媒介,没有她整个世界就会沉默。……”[3]许多超现实主义诗人都在作品中讴歌了女性在他们心目中的特殊形象。在想象的配合下,爱情使平庸的日常生活呈现出奇观,并使人们产生更多的追求和希望。“对我来说,女性的外貌是一种不同寻常、动人心弦的东西。女性的元素是极其重要的,我不仅在创作尝试中表现这个重要性,而且逐渐趋向本能。我认为那里有对孤独的安慰,以及更多。我喜欢女性的东西。可能您会对我说,这是挺自然的事……然而这种狂热将会走得更远。例如,我很反感别人在我面前说女人的坏话,常常正是女人造就真正的男人。”[4]

3.电影观

超现实主义运动在20世纪20年代兴起的时候,电影也正从默片发展到有声片。超现实主义者发现,电影是实践自己理论的最理想的工具。苏波认为,电影对超现实主义者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发现,因为电影提供了表达、改变和实现梦幻的不同寻常的可能性。超现实主义者就欲借助电影找到表达梦幻的最美妙的方式。苏波认为,把超现实主义梦幻搬上银幕完全可能,比起文章和戏剧来,电影能给人以更高的权力。电影比文字作品能更迅速、更强烈地表现出超现实主义的**。在这种认识的指导下,苏波从1917年起写了一些超现实主义的电影诗,如《冷漠》等。他说这些诗是写给那些有能力导演这些作品的人的。德国一个电影导演W·鲁特曼很快根据这两首电影诗拍出了电影,其他超现实主义者纷纷仿效。布勒东、贝莱、戴斯诺斯、艾吕亚、阿拉贡、达利等都曾经创作了一些电影诗或电影剧本,并且在一些杂志上发表。当然,一方面,其中一些人也并不期望自己的作品被拍成电影,而仅仅是进行一种尝试,但另一方面,也有些超现实主义者不写任何脚本,也不依据别人的脚本,就动手摄制超现实主义的电影。这是些名副其实的“下意识影片”,以各种事件偶然的拼凑和无意义的罗列为特点,有时干脆就是直接再现导演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