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指导

这首诗写于1929年，原载于《新文艺》第一卷第二号，后收录于《望舒草》。这首诗抒写了诗人对于亡友的怀念，这些怀念并不是通过大段的感情宣泄来体现的，而是通过记录诗人假想中友人的模样、感受，不开心的事情，不如意的生活等等，来展示诗人对于友人真挚深沉的感情。

今天是亡魂的祭日，

我想起了我的死去了六年的友人。

或许他已老一点了，怅惜他爱娇的妻，

他哭泣着的女儿，他剪断了的青春。

他一定是瘦了，过着飘泊的生涯，在幽冥中，

但他的忠诚的目光是永远保留着的，

而我还听到他往昔的熟稔有劲的声音，

“快乐吗，老戴？”

（快乐，唔，我现在已没有了。）

诗人用第一节点名主题，并且用生者的想法来推测死者的生活，仿佛他还在世一样。“剪断”一词既写出了诗人的遗憾，也写出了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诗人对于友人的回忆从“瘦了”到“忠诚的目光”到“熟稔有劲的声音”，从视觉到听觉，诗人通过自己的感受写出了对于友人真切的怀念。

他不会忘记了我：这我是很知道的，

因为他还来找我，每月一二次，在我梦里，

他老是饶舌的，虽则他已归于永恒的沉寂，

而他带着忧郁的微笑的长谈使我悲哀。

诗人是悲哀的，生活的艰辛与命运的颠沛流离让他无法照顾友人的家眷，这一点诗人是愧疚的。但是他仍用自己的方式真诚地怀念着死去的友人，诗在结尾处体现了诗人对于这段友谊的感觉，这是“柔和”而持久的怀念。

我已不知道他的妻和女儿到哪里去了，

我不敢想起她们，我甚至不敢问他，在梦里，

当然她们不会过着幸福的生涯的，

像我一样，像我们大家一样。

快乐一点吧，因为今天是亡魂的祭日；

我已为你预备了在我算是丰盛了的晚餐，

你可以找到我园里的鲜果，

和那你所嗜好的陈威士忌酒。

我们的友谊是永远地柔和的，

而我将和你谈着幽冥中的快乐和悲哀。

诗歌鉴赏

作为一首悼亡的诗，这首诗显得太过平淡与冷静了。但是作为诗人后期的作品来说，这首诗正显示出诗人深厚的文字驾驭能力。诗人并没有具体描写友人的过往，而是描写了他记忆中的友人的形象，他“忠诚”的目光，“熟稔有劲”的声音，“饶舌”的习惯，这些特点生动地塑造了一个活泼、有旺盛生命力的青年形象。但是，这些记忆只能留存于诗人的印象之中，通过诗人的感受来传递着死者已矣，生者长哀的悲凉。诗人清楚地记得友人已故六年，但是他却难以忘怀，能清晰地回忆起友人的音容笑貌。对友人的祭祀并不是说明诗人是一个迷信的人，此时有仪式感的行为很大程度上已经演变成一种情感的宣泄、精神的寄托，正是通过这种形式来表达诗人对友人的深厚感情。在诗人的梦中，他甚至不敢问友人，他深切的思念之情只能通过为友人准备“在我算是丰盛了的晚餐”来表达。这种绵绵的思念，若不是骨肉手足，若不是至亲好友，他们过往的点滴还会有谁能记得呢？由此可见，诗人对于友情的忠诚与珍视。诗中的情感平淡而持久，压抑在平静的文字之下的，正是诗人真诚的朋友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