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斯登贝格:你看到了什么?
奥克塔维奥:那段旅行之路!
奎斯登贝格:但是,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
奥克塔维奥:
来,过来,朋友,我必须乘机马上赶上这段不吉利的路,现在我的眼睛已经睁开,我必须使用我的眼睛,来!(拉着奎斯登贝格)
奎斯登贝格:现在做什么?我们要去哪儿?
奥克塔维奥:到她那儿。
奎斯登贝格:到……
奥克塔维奥:(马上纠正自己)到公爵那里去,我们走。
在这个口误中,“她”取代了“他”,其意思是向我们揭示:这个父亲已经看出了他的儿子赞赏公爵理想的真正动机,同时,这个朝臣抱怨,他好像在对他“打哑谜”。[69]
另外一个例子是,一位剧作家将口误用在了他的戏里,这是由兰克(1910)发现的,我引用兰克的表述如下:
这个口误出现于莎士比亚的戏剧《威尼斯商人》(第三场,第二景),从戏剧的观点来看,口误的使用是由一定的动机驱使的,而且使用得非常巧妙,像被弗洛伊德注意到的《华伦斯坦》中出现的口误一样,这表明作者非常明确口误机制的内涵,而且观众对此也是了解的。剧情是这样的,出于父亲的意志,珀霞必须通过抽签的方式来选一个丈夫,幸运的是她逃脱了很多自己不喜欢的人。最后,她发现巴萨尼奥是自己喜欢的人;但是她又怕他摸错了彩盒,她很想告诉他,即使摸错了,她仍会将自己的爱给他。但她要信守诺言,在这种内心冲突的情况下,她用一首诗表达出了对他的爱:
我乞求你留下来,哪怕一两天,在你冒险之前:因为,选错了,我失去了你的陪伴,我要暂时忍受:
总像有什么在向我诉说(但这不是爱),我不要失去你……
……我会教你如何去做出正确的选择,但这样我就违背了诺言;
因此我不会这么做,这样你可能会失去我;
如果你这样做了,你会使我有负罪感,因为我已经背约,诅咒你的眼睛,它们迷惑着我,要把我分开;
一半是你的,另一半是你的,——我是说,我自己的,但如果我的也是你的,就都成了你的了。
这里她想给他一个巧妙的暗示,因为她已经向他表明了一切。换言之,即使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完全是他的,并且会全身心地爱他——由于这种极端的心理敏感性,这一点从这首诗迸发出的口误里表现出了,通过这种艺术手段,作者成功地减轻了这个恋人的难以忍受的迷茫和富有同情心的观众对这种选择结果的焦虑程度。
出于对这位伟大的作家利用这种口误的兴趣,我想再举一例,这个例子是由琼斯报告的(1911b,第496页):
“在最近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兰克让我们把注意转向了莎士比亚的另一个精彩的例子,坡提亚通过口误向敏感的观众揭示自己内心的秘密。我想将这个例子和自私的本性相联系,这正是这位伟大的英国作家的绝妙之作。小说的剧情是这样的:威伦比·帕特先生是一个颇受周围人羡慕的贵族,他钟情于康斯提亚·达哈姆小姐,但她发现他很自私,这种自私的本性被他很巧妙地掩盖了起来,为了逃避这个婚姻,她和奥斯福德船长私奔了。几年后,帕特又爱上了克拉拉·米德尔小姐。书中绝大多数内容是详细地描写她在发现他的自私后的内心矛盾和冲突。外界的压力和关于名誉的观念,使她不能违背誓言。同时,从她的眼睛里,我们可以看出,他变得越来越令人讨厌了。她比较信任她的表兄和秘书瓦龙·威福德,她最终和这个秘书结婚。但出于对帕特的忠诚,她将其他的动机掩藏了起来。”
“在描述她的内心痛苦的自白中,克拉拉是这样说的:‘如果一个高贵的绅士看到现在的处境,不鄙视我,而帮助我,嗨!让我从这个痛苦的地狱中挣脱出来,我对此再也无法忍受了。我是一个懦夫,甚至弹指之力就会改变我,我相信,我会伤痕累累、痛苦呻吟着飞向一战友……康斯提亚遇到了一个士兵;但是,啊,因此我爱她!他的名字是海瑞·奥斯福德……她没有犹豫,她砍掉了锁链,为自己找到了归宿。啊,勇敢的姑娘,你是如何看待我的?但是我没有海瑞·奥斯福德,就我自己……’这突然使他想到了另一个名字,因为奥斯福德这个名字震动了她,她面色变红。”
“由于这两个名字都有‘福德’,因此很容易联系起来,人们一般认为这是主要的原因,即作者据此揭示其真正的动机。在另一段,有一个同样的口误的出现,之后是一个迟疑,然后转变了话题——这是人们在精神分析以及荣格的自由联想的理论中所熟悉的,当人们触及到自我情结时往往有这样的表现。威伦比先生和蔼地谈到威福德:‘大惊小怪,解决你所不熟悉的办法是超脱可怜的老瓦龙。’克拉拉回答:‘但是,奥斯福德先生一威福德……你的才子,他们从湖那边漂泊过来,当他们表现出愤慨,他们是何等的美妙!我要问你,诚然证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羡慕,难道这会使人悲伤吗?’威伦比先生好像突有所悟。”
“在另外一段,克拉拉通过口误表露自己内心的秘密,即她和瓦龙·威德福的关系很密切。
她对她的一个男友说:‘告诉瓦龙先生一告诉威福德先生’。”
我们在这里提出的关于口误的观点,即使很小的例子也可以得到验证。我多次看到,这些重要且明显的口误都有其本身的意义,正如我们列举的很明显的例子,这些口误都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去解释。一个女患者强烈地反对我到布达佩斯短期旅行的计划,她决定按自己的路线旅行,她给我说了这么一段话来为自己辩护,说她只计划去三天,但说走了嘴,说成了只计划去三周。她暴露了一个事实:为了表示对我的不满,她宁可陪我三周而非三天,因为我认为这样做是不合适的。一天晚上,我因为没有到剧院去接妻子而向她表示歉意,说:“我到剧院时已经10点差10分了。”她马上纠正说:“你的意思是说10点过10分吧。”当然我是说10点差10分,因为在10点以后就不用道歉了。当我到剧院时,大门已经在黑暗中关闭着,剧院空空如也,我从剧院的广告上看到,演出在10点前结束。但实际上演出结束得要早,我妻子当时并没有等我,当我看一下表,发现已经是10点差5分了。但是我决定证明我愿意的立场,当我回到家说话时,已经10点10分了,不幸的是我的口误打乱了我的计划,表明我并无诚心,这就迫使我认错而不是主动认错。
有时,有些言语混乱不能说是口误,因为它影响的不是单一的词,而是句子的结构和对句子的完成,像结巴或口吃这样的言语混乱往往出现于人们紧张或发窘的时刻。但是,正如前面的例子所示,引起言语混乱的是内心冲突,这种冲突通过口误暴露出来。实际上,我并非认为,在君主这样的听众面前说话时,在表达爱的时候,在保护自己的名声或名誉的时候,总之在自己全身心地投入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出现口误。但是在我们对作者的风格进行评价的时候,我们会不可避免地使用这方面的规则来对其深层的原因进行剖析。这种写作方式很明显地告诉我们,作者针对的是他自己,同时我们又会发现,这种被迫出现的表达(使用一个巧妙的句子)其目标不只一个,我们会认识到这种制造出来的、复杂的思想,或我们会听到作者压抑的自责声。
自从这本书首次出版以后,朋友和同事们在讲话的时候都开始留意这些口误,他们都对自己本土言语中出现的这一现象进行观察,正如我们所期待的,关于决定这些口误的规则并不以语言的种类为转移,他们的解释和我们在上面所列举的讲德语的人出现的口误例子的解释完全相同,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这里我仅举一例:
布里尔(1909)自己报告:“一个朋友向我描述了一个患者的病情,希望知道是否我能使他的状况有所改善,我说:‘我相信我会通过精神分析方式及时地消除他的所有症状,因为这种病是durable(顽固的)。’”——实际上他想说“可治疗的”(curable)。
总之,为了给对精神分析不太熟悉的读者提供帮助,我还要再举一例,以便让他们能从这些口误中领会其深刻的心理根源。本例是由杰克尔报告的(1913)。
“12月11日,我认识的一位女士,用有些挑战的口吻对我说(用波兰语):‘为什么我今天说我有12个手指头?’在我的要求下,她说出了缘由。她准备和她的女儿一起外出旅游,她让她的这个女儿——时而有点痴呆——去换一下上衣,她就去房间换。在她的女儿回来后,发现她的妈妈正在修理指甲,出现了下面的对话:
女儿:‘看,我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你却没有!’
妈妈:‘是的,你更换一件衣服,而我有12个指甲。’
女儿:‘什么?’
妈妈(不耐烦地):‘是的,当然我有,我就是有12个手指。’”
“一个同事同时也听到了她讲的这件事,问她由12联想到了什么,她迅速快而明确地回答:‘12没有任何意义——它是一个不重要的日期。’”
“稍微迟疑后,她对手指进行了自由联想:‘我丈夫家族中的有些成员一只脚生来就6个脚趾头(波兰语中没有表示脚趾头的特定词),当我的孩子出生后,我们马上检查一下他们是否是6个脚趾头,’由于其他外在原因,联想没有继续进行。”
“第二天早上,12月12日,这个女士又来看我,很激动地告诉我:‘你猜怎么了?在过去的大约二十年里,在我丈夫的叔叔生日时,我都不会忘记给他寄去一张生日贺卡,今天正是他的生日,我一般在生日给他写信,这次我忘记了,只好现在给他发个电报了。’”
“我记得,昨天这个女士拒绝回答我的同事提出的关于‘12’的问题——实际上这使她想到了这个生日——也就是说出‘12’这个日期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接着她说,她丈夫的这个叔叔很富有,她也期待着从他那里继承到什么遗产,特别是目前在她生活很清贫的情况下。因此,是他,或是他的死在几天前曾闯入过她的脑海,她的一个熟悉的朋友通过扑克牌预言,她会得到一笔钱。她突然闪现出这样的念头,这个叔叔是她和她的孩子唯一有可能得到钱的机会,同时她也记起来,这个叔叔的妻子曾向她的孩子许诺过;
但是她死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也不知道她是否向她的丈夫提起过这件事?”
“这种让叔叔死的欲望强烈而明确地表现出来,因为她对这个为她作预测的朋友说:‘你鼓动人们去抢别人。’在这个预测后的四五天,也就是这个叔叔的生日,她不断地看这个叔叔所在地的地方报纸的布告栏,难怪她期望他死的愿望是如此的强烈,原来要表达的对他的生日的祝贺的愿望被强烈地压抑起来,而她在此以前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生日。但这次,尽管这个同事对此进行了提示,也没有能使她回忆起来这个生日。”
“在这个12脚趾的口误中,被压抑的‘12’闯人了大脑,这有助于我们对原因的确定。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我们通过自由联想发现,除此之外还存在其他动机。为什么她要用这个无聊的言语方式来表示‘12’呢,本应该是10个手指。她的自由联想又继续:‘她的丈夫的家族中,有的成员是6个脚趾头。’6个脚趾代表异常。这样6个脚趾代表一个异常的孩子,12个脚趾代表2个异常的孩子,实际的情况正是如此。这个女士结婚的时候尚很年轻,由于她的丈夫古怪而异常,他在他们结婚后不久便自杀了,丈夫留下的唯一遗产是这两个孩子,医生多次说这两个孩子不正常,这都是遗传她们父亲的基因的缘故。大女儿由于有严重的心理紧张问题而回到了家里,不久,正处在青春期的小女儿也患上了严重的神经症。”
“孩子异常这个事实,期望叔叔死的欲望等都被强烈地压抑起来,也成为一个强烈的心理因素,这便是这种口误出现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是,关于由12引发的死的愿望表明这样的事实:叔叔的生日和她心目中关于叔叔的死的欲望相联系,因为她的丈夫也正是在13日自杀的——在叔叔生日的后一天,而且叔叔的妻子也对这个年轻的寡妇说过:‘昨天他还热情洋溢地发来贺卡,但今天……’”
“我补充一点,这个女士有足够的理由希望她的女儿死掉,因为她们给她带来的都是不幸,都是对她自由的限制。由于这一原因,她放弃了对自己的幸福的追求,包括对爱的追求等;而且,在这次旅行中,她还处处受女儿的气,她想在这个漫长的旅行中,她是不会开心的。可以想象一个人对痴呆患者要求的忍受程度,自我否定程度,在这一过程,要压抑很多愤怒的冲动。”
“由此可见,这个失误的意义如下:
‘这个叔叔应该死掉,这些异常的女儿应该死掉(整个异常家庭),我要得到他们的钱财’。”
“对这个失误,我想从几个方面说明其非凡的结构:
(1)表现出的两个决定的因素被浓缩到一个因素上。
(2)这两个决定方面反映在这两个失误中(12个指甲,12个脚趾)。
(3)一个突出的特点是:‘12’的意义之一是间接地代表两个异常的孩子,心理的异常通过生理的异常表达出来,最高部位通过身体的最低部位表现出来。”
第六章 读误和笔误
当分析读误和笔误时,我们发现我们分析口误的方式同样适用对读误(misreading)和笔误(slip of the pen)的分析。其实这样并不奇怪,因为他们在机能上联系甚密。我不想涉及这一现象的所有方面,只想报告几个经过仔细分析的例子。
一、读误
1.我坐在一个咖啡店,翻看着《莱比锡周报》(我斜拿着报纸)。在整版的大幅图画下面我看到了这样一个说明:“在奥德斯(奥德塞)举行的婚礼”,它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当我把报纸拿正以后,才发现自己看错了,实际上是“在奥斯奇(巴尔德海)举行婚礼。”我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明显的读误呢?我思绪一下子转到了鲁斯(Ruths,1898)的一本书,书名为Experimentaluntersuchungen über Musikphantome[70]。我用了很长时间来读这本书,因为它涉及到我所关心的心理问题。作者还说,他的另一本书《梦的原理与分析》不久就要出版,考虑到我已经出了一本《释梦》就不奇怪,我正在以极大的兴趣等待这本书的出版。在鲁斯关于音乐幻影的著作中,我发现前面的引言部分详细地说明了这一论断:古希腊神话和传说的主要源泉是睡眠和音乐幻影,是存在于梦幻以及神经错乱时的幻想。因此,我便在书的内容中寻找,看他是否认识到这一情景:奥德塞出现于瑙茜卡公主做的一个**梦。我的一个朋友让我注意到凯勒的小说《绿色的亨里奇》中的一段很好的描述,作者认为,奥德塞这个人物客观地代表了一个海员漂泊他乡时的梦幻,而且我也指出过,它与**梦有关。[71]在鲁斯的书中我并没有发现对此问题的论述内容,在这个例子中,主要是我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在左右着我。
2.一天,在我读报的时候,怎么会将“Zu Fuss(徒步)”误解为“Im Fass(在木桶)across Europe(跨越欧洲)”呢?解决这一问题时,我遇到了很多困难。很明显,第一个联想是存在于我大脑中的狄奥根尼(古希腊哲学家)的木桶(tub)。最近在艺术史上我了解到了亚历山大那个时代的艺术,由此我想到亚历山大的名言:“如果我不是亚历山大,那我愿是狄奥根尼。”
我也收集了很多哈曼·瑞顿(Hermann Zeitung)的照片,他曾坐在树干上去旅行,后来的联想很慢,我没有找到艺术史上有这句名言的那一页。直到几个月后,在我把这个问题放置脑后时,这个问题突然又闯入了我的脑海,这次终于得到了解决。我回忆起来一份报纸,在一个标题下说明的是到巴黎看国际大展(1900)时选用的奇怪的交通方式(Bef?rderung)。而且,我相信有这么一段有趣的说明,说的是一个先生自己钻进一个大桶里,让另一个先生滚动着去巴黎。无须证明,这些人的动机是通过这种愚蠢的方式来引人注目。哈曼·瑞顿事实上就是第一个提供这样的奇特交通方式的人。这又使我联想到我治疗的一个患者,他的病理性焦虑,主要表现于他读报的过程,这是对他的野心——希望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印出来,或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的名字——的一种反应。马其顿王国的亚历山大王无疑是健在的最有野心的人之一,他曾抱怨说,不会再有像荷马这样的诗人为他歌功颂德;但是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另外和我非常接近的亚历山大呢?
这也是我的弟弟的名字,我马上发现我这种关于亚历山大的思想被压抑了起来,直到现在才出现;
我的弟弟是征税制度和交通方面的专家。有一次,由于他在商学院教这方面的课程,被确定为在某日获取教授的头衔。几年前,我在大学的一次晋升时,校方考虑到了我,但最后并没有获得晋升。当时,我的母亲表现出惊奇的神色,小儿子已经成为教授,而大儿子却还没有。这便是我当时没有能够解决读误的原因。但我的弟弟也遇到了困难,他作为一个教授挣的钱远比我少。这时我对这个读误的意义突然清楚了,我的弟弟在这方面的不足好像消除了我的一个障碍,我好像在读我弟弟的任命书,而且对自己说:“一个人因为如此愚蠢(这是他的职业所带来的)地出现在报纸上(如,被任命为教授)是何等的奇怪!”之后,我便很容易地在艺术史的书里发现了说明亚历山大那个时代的艺术作品的那一页。使我感到惊奇的是,尽管在我以前找的时候,多次翻看了这些页码,但每次遇到同样的句子时,我好像被迫地处于消极的睡眠状态。然而,这些句子并没有任何使我感到新奇的东西——没有任何值得我遗忘的东西。我想形成这一症状——不能找到这本书中的这一段描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我误入歧途。从我在这里遇到的阻碍出发,我还想进一步发现其他什么思想,这个阻力可能是有些思想与马其顿的亚历山大有关,通过这种方式,我便有效地将自己的注意从与我的弟弟同名的名字上移开,实际上,这个手段是很成功的,我的所有的注意都由此集中到寻找在艺术史这本书上失踪的段落。
在这个例子中,“Bef?rderung”具有双重的意义(“交通”和“晋升”),它便是使这两个情节联系起来的桥,其中的一个不重要的部分使我联想到这个报纸的一个标题,另一个是我感兴趣但又很反对的,它以干扰我阅读的方式出现了。从这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出,对误读的解释并不容易,很多次都是这样的,人们不得不暂时放弃对此问题的解决,而等待适当的时机。但是,你解决这些问题时,遇到的困难越多,你越会坚定地认为,这种最终被发现的干扰思想往往是被意识的思维判断为排斥和反对的东西。
3.一天,我从维也纳的邻居那里收到一封信,信里有一条使我震惊的消息,我马上叫来我的妻子;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我说“die arme(可怜的)[72] Wilhelm M.患上了严重的疾病,医生说已经没有希望了。”为了表达我的悲伤,我肯定误入了词汇的怪圈。由于我的妻子对此表示怀疑,要求看一下信,并说她敢肯定信上并不像我说的那样,因为没有人用丈夫的姓去称呼妻子,而且这个写信的女士也肯定知道这个妻子的姓。我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并引证说,自己收到的一张卡片上,一个女士用丈夫的姓称呼自己。我最后被迫将信拿了出来,实际上信的这个部分是这样写的“der(定冠词)arme W.M”,而且还明确地这样写着:“W.M.博士”,而这个部分被我完全忽略了。我的这个读误的动机是企图将这个悲伤消息中的丈夫转移到妻子,在冠词、形容词和名字之间的小点与我的这个需求——这里指的应是妻子——不相符合,由于这个原因,便出现了读信时的失误。我的读误的这种动机并非是我对这个丈夫比对这个妻子更热情,而是因为,这个不幸的男人的命运唤起了我对另一个有密切来往的人的恐惧。据我所知,他们两个的病是一样的。
4.有一些读误有点可笑,也令人烦恼。这些读误经常发生在假日我到一些陌生的城市的街道上散步的时候。这时,我发现店里的每一块招牌都很像单词“古玩店”,这正说明我作为一个收藏爱好者的探询精神。
5.布洛伊勒在他的一本重要的著作《易受暗示性的妄想狂》(1906,第121页)中写道:
“有一次我正在读书,我有一种很明确的感觉,下面将看到我的名字,但令人奇怪的是我只发现了单词‘Blutk?rperchen’(血球),我曾分析过数千例的读误现象,无论读误出现于视觉的中心还是视觉的边缘,但是这一次是最离奇的。一般而言,当想象着要看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在这个环境中一般有一个词与我的名字很相似,在很多情况下往往是这样的,当我有这样的失误的时候,在这些单词里包括我的名字的所有字母,而且这些字母的距离很近。在这一情况下,对这个迷惑和失误的解释是很容易的:我刚刚读到的是一个论文的结论部分,其观点是指出科学作品中的一类不良风格,而我对此感到不太自在。”
6.萨克斯(Hanns Sachs)报告,他在阅读这么一段:“那些给人很深印象的东西被他以‘炫耀博学’的方式忽略了。”他说:“最后的一个词使我感到惊奇,因此我又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原来是‘文雅的方式’,这一段是由我敬佩的一个作者说的话;但是他过度夸耀一个历史学家,而我对这个学者不太赞同,因为他过多地表现出‘德国教授的风格’。”
7.埃本斯(Marcell Eibenschiitz)博士描述了一个他在完成一个研究时的读误例子。“我在研究马太斯的著作中的文学传统问题,这是一个由威森顿出版社出版的德国中古传奇故事集,我的目的是编辑一个德国中古原文系列。我对这方面的工作不太熟悉,从未见到这方面的文字资料。现存的文章只有一篇,是由豪颇特(Joseph Haupt),(1872,第101页以下)写的。豪颇特的文章并非基于老的手迹,而是基于一个从重要的原材料上复制下来的复制品,即C的手迹。
这个复制品是近期搞出来的(19世纪),它保存在哈比西克帝国图书馆。在复制品的最后可以看到一段这样的说明:
“Anno Domini MDCCCL in vigilia exaltacionis sancte crucis ceptus est iste liber et in vigilia pasce anni subsequentis finitus cum adiutorio omnipotentis per me Hartmanum de Krasna tunc temporis ecclesie niwenburgensis custodem”。[73]
“现在,在他的文章中,豪颇特引用了这段说明,目的是为了证明它来自作者本人,说明C写于1350年——存在一个关于罗马数字上的读误,将时间读为1850——尽管这个复制品复制得很清晰、准确,尽管出版印刷得也很准确(如MDCCCL)。”
“从豪颇特这里得到的信息使我处于尴尬的境地。首先,在学术界,我完全是一个新手,我完全被豪颇特这个权威所支配,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读到了放在我面前的这个手迹上的时间——这个时间印刷得清晰且准确——是1350,而非1850,正如豪颇特说的那样。尽管在手迹C上没有发现什么关于这个说明的线索,尽管也没有发现在14世纪生活在卡罗伯格这个地方的和尚没有叫哈特曼的,我还是出现了这样的读误。最后,我终于揭开了我面前的面纱,我想到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现象,进一步的研究就更证明了我的判断。这个经常提到的说明实际上仅仅见于豪颇特的复制品,是复制者哈特曼·P.Z自己作的。他本人出生于摩拉维亚的拉斯诺,是卡罗伯格奥古斯丁唱诗班的主持,他作为一个寺院的监护者搞了这个对手迹C的复制品,在说明的最后又以古代的风格署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个说明的中古措辞和古字组合促使豪颇特将1850读成1350,他的愿望是尽可能地让读者了解他所论述的作品,并说明其时间(这便是他失误的原因)。”
8.在莱顿伯格(Liehtenberg)的《讽刺诙谐的思想火花》(Witzige und SatirischeEinf?lle)(1853)一书中,有一段基于对细微之处观察的描述。这个描述包含了整个读误的理论:“在他读荷马诗的时候,多次将‘angenommen’(假设的)读做‘Agamemnon’(希腊神话中的统帅)。”
因为在很多情况下,这种改变都是由于读者的准备状态造成的,这往往与读者的期望或他在思考的问题有关。此外,也与文章本身有关,由文章本身造成的读误一般与相似单词造成的文字想象有关,这样读者便根据他本人的状态对此加以改变。初看文章时,特别是看一些尚未校对的文章时,毫无疑问,这种失误出现的机会更多,但这并非一定是由准备状态引起。
9.我发现,没有任何失误能像读误一样受战争条件的影响这么大。战争带给我们长期而强烈的影响,是一种恒定的准备条件或状态。我所观察到的这种情况很多很多,但不幸的是记录下来的却寥寥无几。一天,我拿着一份晚报在看,只见上面醒目地写着:“Der Friede yon G?rz”(加瑞兹亚的和平),而实际并非如此,上面写的是:“Die feinde vor G?rz”(加瑞兹亚面临的敌人)。如果一个人这时有两个儿子在战场打仗,那么出现这种读误是很容易理解的。一个人在某文中发现有“old Brotkarte”(面包卡)的字样,当仔细去看时发现上面实际上写的是“old Brokate”(绸缎)。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特殊的房子里面,这个人很希望顾客的光临,他客气地接待人的方式习惯上是让女主人将面包卡给他们。一个工程师,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地将自己的设备闲置在一个建筑物底下的地道里,惊奇地读到一个使他赏识的商品广告,广告上说这种商品是由“Sehundleder”(劣质毛线)制造的。商人岂能说得这么明白,实际上面写的是:“Seehundleder”(海豹皮)。
读者的职业或目前的状态也是读误出现的重要决定因素。有一个哲学家,他最近的学术观点和他的同行有冲突,错将“sprachstrategie”(语言策略)读为“Schachstrategie”(下棋的对策)。一个男人在就要做结肠手术时,到一个陌生的小镇上去散步,在一个高层的商业大厦一楼的招牌上他读到了这样的字样“Closet-House”(厕所间),他对此既感到满意又感到有点吃惊,厕所确实应该建在这些特殊的场所;但接下来他的满足感消失了,招牌上写的实际上是“Corset-House”(紧身胸衣)。
10.第二类读误主要与上下文有关。有时文中的东西唤起了读者的防卫——某些信息使他感到不安——这样读者便通过读误来纠正它,以满足自己的欲望。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的认识一般是这样的:在纠正这个失误之前,读者认为最初的理解是正确的,尽管他的意识并没有从第一次阅读中得到什么,上面的例3就属于这种情况。在这里的另外一个例子也是值得一提的,这个例子是由艾丁根(1915)提供的,当时他正在埃格鲁的一家部队医院。
“理南特因患有创伤性战争神经症而住进了医院,有一天他给我读一首由海曼(WaherHeymann)写的诗。海曼在很小的时候就参加了战争。在他读到最后一节的最后几行时,表现出明显的情绪色彩。
Wo aber steht’s geschrieben frag’ich dass yon allenIch übrig bleiben soll,ein andrer für mich fallen?
Wer immer von euch ffillt,der stirbt gewiss fur mich;
Und ich soll tibrig bleiben? warum denn nich?
(难道注定在这里吗?我问:
我应该独自留下吗?我的战友为我倒下了。
你们到底是谁,这个人是为我而死的;
而我——我还要独自活着吗?为什么我不这样独自活着?)”
“我的惊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有点迷惑地读出了正确的句子:
Und ich soil abrig bleiben? warum denn ich?
(而我——我还要独自活着吗?为什么我要这样活着?)”
“我要感谢凯斯对创伤性战争神经症的深入的心理分析,尽管在这个战争时期,医院的情况不太好——医生很少,而患者则越来越多,当时的条件对我们的工作也很不利——但这也给我一个机会去揭开这些症状的外壳,以便去洞察这些疾病的深层‘原因’。”
“同时,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患者表现出强烈的情绪波动,他们有很相似的情绪表现,初看起来,他们焦虑、恐惧,爱发脾气,而且还相伴以类似婴儿的发作和**表现,甚至呕吐(他们至少都情绪激动)。”
“上述这些特殊症状的心因特点——属于这种疾病的第二类症状——留给人们很深刻的印象。部队长官到医院视察这些伤者的康复情况;熟人在街道上的寒暄,‘你看来身体相当好,现在你完全恢复了’——都足以使他们引发呕吐的行为。”
“‘恢复……回部队……我为什么要……’”
11.萨克斯博士(1917)报告了另外一个“战争”读误的例子。
“我的一个要好朋友近来不断地向我宣称,当征兵令到的时候,他不准备用他的专家资格,这种资格有证书为证。他要放弃依靠这种资格来选择职业,他要到前线去。就在征集令到的前不久,一天,他很礼貌地告诉我,也没有说明任何原因,他向有关权威递交了自己的专业训练方面的材料,结果不久,他被分配到了一个邮局。第二天,我们碰巧在邮局见到了,我站在桌子旁边写着什么,这时,他走了进来,仔细地看了字眉一会儿,然后说,‘啊,上面的这个单词Druckbogen(印刷证明)——我把它读成了Drnckeberger(躲避者)’。”
12“我坐在电车上,正在思考这样的问题,我的很多朋友,年轻时候不能吃苦,身体虚弱,意志不坚定;但是现在却能够忍受巨大的艰难困苦——我遇到的艰难困苦是很多很多的。在我心烦意乱地思考的时候,我半意识地读到一个词‘Iron Constitution’(钢铁体格),一晃而过,它以很大的黑字母写在商店的招牌上。过了一会儿,我想这个单词写在商店的招牌上似乎不太合适,我马上转了回去,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原来上面写的是:‘Iron Construction’(钢铁结构)。”
13.晚报上发了一条路透社的消息,不久我发现我读错了,我对这个消息的印象是:哈斯当选为美国总统。之后我便想到总统的生涯,想到有关哈斯的一些材料,他是在波恩大学完成他的学业的。使我感到惊奇的是,这一周的报纸上并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评论,然后我再一次看了我看到的那份报纸,我发现,整个报纸上仅仅提到布朗大学(在美国罗德岛的普洛维顿)。对这种失误的解释——由读误引发了严重的曲解——除了自己看得太快外,主要与我的思想有关,即新总统对中欧列强的同情为未来良好的关系奠定了基础,这既有政治原因,也有个人的动机原因。
二、笔误
1.在我记录日常事务的一片纸上,我吃惊地发现,台历上明确地写着是9月份,而我却错误地写成了“10月20日,星期四”。对这种期望的解释是不困难的——这是一种愿望的流露。几天前,我刚刚完成一个假日的旅行回到家里,我感到我有很多工作要做,但是患者并不多。在我刚回来的时候,我接到一个患者的来信,说她要于10月20日来这里,但我将日期写到了9月份的同一天的台历上,这与我的这种思想有关:“X本应现在来,浪费了我整整一个月时间”,由于在我的头脑里有这样的想法,因此我将日期提前了整整一个月。在此情况下,这种干扰的思想并非是自己所反对的,正是由于这一点,我才很快地注意到了我这个笔误原因。第二年秋天,我又产生了一次笔误,其动机基本相似。琼斯(1911b)对像这样的日期笔误进行了研究,认为,在大多数情况下,笔误都有其心理原因。
2.我收到了《神经学和精神病学》稿子的校样,很自然,我对作者姓名的校对很仔细,因为,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这使排字人员遇到很多困难。我也发现有一些外国名字印刷错了,仍需要校对,奇怪的是排字人员将我写的一个名字也改正了过来,当然,他修改的是对的。我实际上写的这个名字是“Buckrhard”,而排字人员认为应该是“Burckhard”。有一个产科医生曾写过一篇关于出生对儿童麻痹影响的文章,我很赞赏这篇有价值的论文,这个医生就是Burckhard。我不明确为什么我对他不满。但是,维也纳的另一位作者和他同名,他因对我梦的解释提出一些不明智的观点而令我烦恼。好像在我写这个产科医生的名字的时候,我产生了对另一个Burckhard——那个作者——的敌对情绪,通过写错他的名字来将这种反对表达出来,这正如我们在对名字产生的口误的解释。
3.这一论断是斯塔福(1914)通过自我观察得出的,他坚信自己的这一解释的正确性。作者在写错一个名字时,其动机明显是这样的:这个名字使他回忆起来另一个有敌意的名字,因此便通过笔误的方式将此表现出来。
“1910年12月,我在苏黎世的一家书店的窗口看到了一本由Eduard Hitschmann博士写的书,其主题是弗洛伊德关于神经症的理论,这在当时是较新的。而我也在写一个关于弗洛伊德的心理学原理的讲稿,不久我就要在一个大学发表演讲。这个讲稿的导论部分我已经写出,我谈论了弗洛伊德的心理学的历史发展,从应用研究到基本原理。在说明基本原理时,我遇到了一些困难,而且到现在为止有关这方面的资料几乎没有。当我在窗口看到这本书时(本书的作者我并不认识),我并没有想到首先买下它。几天后,我还是决定去买下它,但在窗口已经看不到这本书了,因此我便去向店员要这本书,并说作者的名字是‘Eduard Hartmann’博士,这个店员马上纠正说:‘我想你说的是Hitschmann’,并给我拿出了这本书。”
“这个失误的潜意识动机是明确的,可以这样说,我相信自己已很深刻地将分析理论的原理这个部分写了出来,当看到Hitschmann的这本书时,明显地产生了一种妒嫉和烦恼,因为它将我对自己的信任消除了。我对自己说:《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中曾说,改变一个人的名字是一种潜意识的敌意的表现。正当我对自己的分析表示满意的时候,我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Eduard Hitschmann要被Eduard Hartmann这个名字所取代,我提到这个著名的哲学家的名字,是否是因为它与另外一个名字相同?我首先联想到梅尔兹教授——叔本华的狂热崇拜者——曾经说过的一段话:‘Eduard Hartmann是一个拙劣的叔本华的信徒,应将他排斥在叔本华的追随者之外。’这个影响倾向——决定了对这个遗忘的名字的替代——就是:‘不,这并非如此,即我的讲稿并非在追随Hitschmann而他追随弗洛伊德就像Hartmann追随叔本华一样’。”
“如我所言,我记录下了这个例子,我发现在这种情况下,对遗忘的名字的替代促使了遗忘的产生。”“6个月后,我又翻开了我对这个情况的记录,我发现自己写下的不是Hitschmann,而是Hintschmann。”[74]
4.本例是一个很严重的笔误现象,这实际上同样可以归于“失误行为”(第八章):
我想从邮局的储蓄所取一笔300金币的钱,然后寄给一个并不重要的亲戚让他去治病。同时,我发现,账面上的钱还有4380金币,我打算留一个整数4000,以后在短期内不会动这笔钱。在我写了支票,剪下与取的钱数一致的数码后,我突然注意到,我要的不是想要的380金币,而是438金币,我很惊奇我的这种不确定行为。不久我认为这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现在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贫困了。但是我要知道是什么影响我改变了初衷,而且并没有让我意识到。首先,我从写错的这一行开始进行联想,我是不是要从438里面扣除380,但我没有发现这有什么区别。最后,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这使我看出了真正的联系,438是这一笔钱的十分之一呀!我想起来,一个书商给过我十分之一的折扣。几天前,我挑选出一些我不再感兴趣的医学书,并给一个书商说要卖300金币,他说我的要价太高,并答应说过几天给我消息。如果他接受了这些书,那么我便可以补偿我给病人亲戚的这笔钱,毫无疑问,我对支出这笔钱有点后悔。实际上可以这样理解我失误时的情感:由于付出了这笔钱,自己害怕再穷困潦倒。这两种情感——一种是对自己付出这笔钱的后悔,一种是对自己穷困的焦虑——我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实际上在我决定要给这笔钱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后悔,在我发现这个原因后感到很可笑。如果我不熟悉压抑的心理活动的作用——通过对患者的精神分析;如果我前几天没有做过一个梦——当时我用精神分析的方式进行解释,得出了同样的结论,那么,我也不会相信我会有这样的动机和情感。
5.下面的例子是我引用斯泰克尔(Wilhelm Stekel)的,当然,其准确性是可以考证的。
“这个笔误的例子令人难以置信。这个笔误发生在对一份拥有众多读者的周报的校对上,这个报纸的主人被公众评论为一个‘可以收买的人’。因此,报纸需要一篇文章对此予以辩护,这样的文章已经准备好,而且文章的写作投入了很多的情感。一般当主编读这篇文章时,作者自然已经将手稿读过多遍,而且还要校对一遍清样。这样,经过这么多遍的校对,每一个人都应比较满意,突然,印刷厂的读者来到这里指出了一个小的失误,这个错误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而且这个错误还很明显:‘我们的读者会证明这样的事实,我们会自私地(selfseeking)对待我们的社会。’很明显,这句话应是这样的:‘我们会大公无私地(unself-seeking)对待我们的社会’,但是,其真正情感从这个失误中流露了出来。”
6.Pester Lloyd报(布达佩斯著名的德语报纸)的一个读者勒温也发现了这种相似的情感的流露,这个笔误出现于发表在1918年10月11日报纸上的由维也纳发来的一份电报上,电报内容如下:
“由于我们和德联邦在战争中的完全相互信任,这两个大国会在很多方面达成完全的一致,更不要说在当前状态下外交家们之间的积极的、中断的合作了。”
仅仅几星期以后,这种“相互信任”的观点便更公开地表现了出来,这时再无须利用笔误来做掩护了。
7.一个美国人由于与他的妻子的关系不好,便离开他的妻子生活在欧洲。现在他想和他的妻子重归于好,因此让她在某一天跨越大西洋和他生活在一起,他写道:“你最好和我一样乘坐蒙塔尼亚号客轮。”但是他没有将写有这些句子的信发出,他想再写一遍,因为他不想让她注意到他改动过船的名字,他开始写的是“鲁塔尼亚号”。
这个笔误无须解释,其意思很明显,我要指出的一点是,战前,她的唯一的妹妹去世后,她曾来欧洲旅游过一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蒙塔尼亚号是鲁塔尼亚号的姊妹船,但鲁塔尼亚号在战争中沉没了。
8.一个医生在对一个孩子做过检查后,正在开处方,其中包括单词“酒精”(alcohol)。
在他正在写的时候,孩子的母亲问了他一个毫无必要的愚蠢的问题,他自己不想对她发脾气,因此他很好地对自己进行了控制,但在这个打扰过程中,他出现了一次笔误,他写的不是“酒精”而是“愤怒”(achol)。
9.下面的例子是由琼斯报告的一件有关布里尔出现笔误的情况,这个例子很贴近我们的问题,因此我将它插入这里。尽管习惯上他是一个彻底戒酒者,但在朋友的劝说下也喝一点酒,第二天早上他又会对自己的行为表示后悔,这时他在写一个叫“Ethel”的患者的名字,但却将这个名字写成了“Ethyl”[75]。很明显,他的这个笔误与此有关:这个女士喝酒太多,并且已经有害于她的健康。
10.医生在开处方时的笔误,其重要性或意义远超过了一般日常的失误,现在我利用这个机会报告一些已经发表的由医生出现的这种笔误。
赫兹曼博士报告:一个同事告诉我,在以前的几年里,他在为上年纪的女患者开药时多次出现一种失误,有两次,他开的药的剂量比正确的剂量大了10倍。后来,他又会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而且发现这是被迫性的,每当这时他都会非常焦虑,因为这会伤害到患者,并使自己陷入困境,他不得不狼狈地去将这个处方再找回来。这个特殊的症状值得我们通过分析几个具体的例子来予以说明。
“例1:在对一个年龄很大的患有**性便秘的女性患者治疗时,这个医生给她开了颠茄栓剂,但10倍于正常的剂量,然后他离开了观察室。一个小时后,在他家里边读着报纸边吃饭时,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出现的这个失误。他十分焦虑,首先跑到这个观察室去找这个患者的地址,然后急急忙忙从这里赶到这个患者的家里。这是一段相当长的路,使他感到轻松的是这个老妇尚未将药取回来,他回到家里后才松了一口气。他认为造成这个失误似乎是合情理的,因为在他开药的时候,该观察室的那位喋喋不休的头头正看着他并和他讲话,是这个人导致了他的分心。”
“例2:一个有点魅力并卖弄风情的女人在喋喋不休地向这个医生咨询什么问题,这个医生想抽身去看一个患者——一位老处女。他的时间很紧,他便打了个的士,因为他还与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在固定的时间有一次秘密约会。这次他开的药也是颠茄,情况与上一次很相似。这一次也出现了同样的错误,这个患者向他提出了一个有点兴趣但与病情毫无关系的问题,这个医生很不耐烦,尽管他没有说出来。他离开了这个患者,正好到了去和那个女孩约会的时间。大约12个小时后,到了早上7点钟,这个医生睡醒后才发现自己出现了笔误,因此感到很焦虑。然后很快地给这个患者送了个信儿过去,期望药还没有从药剂师那里取出来,他让这个患者将这个处方送回来修改一下。但是他得到的消息是药已经取走,他存在一丝侥幸地来到药店,这个药剂师给他解释说,他已经配了药,但剂量很小(或许是一次失误?),这时他才放心一些。”
“例3:这个医生要给他的老阿姨——他的母亲的妹妹——开一种酊颠茄和另一种药的混合药,使其剂量对她没有什么伤害,他马上让人到药店取药,不久他想起来他写的好像是‘浓缩性的’而非‘酊’配剂,这时药剂师也给他打电话询问这个错误。医生表示了歉意,并不切实际地解释道:他并没有写完这个处方,没有想到被人从桌子上拿去了,因此这是他的失误。”
“这三个处方失误有一些很相似的特点,到现在为止,这个医生只有在开一种药时出现失误,每一次的患者都是年龄很大的女性患者,每一次的剂量都很大。通过简单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
医生和他母亲的关系对他的这个失误有很大的影响。因为,他回忆起来这么一种情况,在他出现的这个症状之前,他给他的母亲开过同样的药,他用的剂量是0.03;尽管他知道正常的剂量应是0.02,他对自己说,这样的效果会更好些。他的母亲很虚弱,吃了他开的药后,反应很强,出现头部充血、喉咙干燥的症状表现。他的母亲有点抱怨,半开玩笑地说这种危险来自她的这个儿子。
他的母亲——她也是一个医生的女儿——有几次都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半开玩笑地说,这个做医生的儿子给她开的药使她中了毒。”
“现在,作者完全明确了这个儿子与他母亲的关系,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具有本能情绪的孩子,但他个人对母亲的尊重并未增加。他和比他小一岁的弟弟、母亲共有一个家庭,这些年他一直感觉到这样的家庭影响了他的**的自由。凭精神分析经验,我们知道,这种**亲情是导致他的这些行为的主要原因。这个医生较满意地接受了我们的分析,他笑着说,这个单词‘belladonna’(有漂亮女人之意)也与性有关系。”
我认为,和前面提到的这些严重的失误一样,那些无关紧要的失误也有其深层原因,这种失误也是值得研究的。
11.下面的这个很特殊但无关紧要的失误是由费伦茨报告的,这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由焦急引发的浓缩行为(和前面的口误例子,“Der Apfe”做比较[第40页]),如果这种失误的发生并未发现存在什么强烈的干扰因素,我们就更坚信我们的看法。
“我想到了Anektode[76]这个词,我曾经将它写在日记本上,当然其意思是‘Anekdote’(轶事),这是关于一个吉卜赛人的故事,这个吉卜赛人被判死刑(Tode),在吊死他之前,他自己要求选一棵吊自己的树(尽管煞费苦心地去选,但没有找到合适的)。”
12.另外一些情况下的笔误与人们内在的危机或危险有关。一个无名氏报告:
“我用这么一句话结束了我写的一封信:‘Herzlichste Grasse an Ihre Frau Gemahlin undihren Sohn’[77],当我要把信装入信封时,注意到了这个错误:我把‘ihren’的第一个字母写错了,并把它改了过来。在我最后看望了这对夫妻回家的路上,这个女士和我都认为,这家的这个儿子和另一个朋友的家人长得非常相似,这无疑是他的儿子。”
13.一个女士要写信给她的妹妹,祝贺她喜迁漂亮宽敞的新居。在场的一个朋友发现她将地址写错了,她写的地址甚至不是她的妹妹搬出的旧家,而是他们刚刚结婚后就搬至的第一个家,这个房子他们已经长时间不用了。这个朋友使她注意到了这个失误,“我承认你是对的”,她说,“为什么我的头脑里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她的朋友说:“我想,可能是因为你嫉妒自己的妹妹拥有这么大的房子,而你的住房仍这样拥挤陈旧,你将她又放回比你现在的家还差的第一个家。”“我当然嫉妒她的这个新房子”,她坦然地承认这一点,并补充说:“人们在乎这样的琐碎之事,这真可悲。”
14.琼斯(1911b,第499页)报告了一个由布里尔提供的一个例子:
“一个患者写信给他,信上谈及他患病的情况,说患病原因与棉花危机引起的财政问题有关。
他写道:‘我的烦恼与那个强烈的波动有关,这使我没有种子可种’(‘波动’实际上是指货币市场的一种趋势)。但他在写的时候他用的不是‘波动’(wave)而是‘妻子’(wife)。在他的内心深处实际上在半公开地指责他的妻子性冷淡和不能生育,他似乎已经认识到他的禁欲生活对他的这些症状的产生起着很大的作用。”
15.瓦格纳(R.Wagner,1911)博士报告了他自己的一件事:“我在翻看一个老笔记本上记录的一些东西,发现由于自己记录匆忙,出现了一处小的笔误。我本来要用‘Epithel’(上皮细胞)这个词;但写的时候却写成了‘Edithel’,如果我将重音放在第一个音节,这便是一个小写的女孩的名字。通过外在联想分析的方式就会发现,当时在我出现这个笔误的时候,我刚刚认识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女孩,直到后来很长时间,我们关系才密切起来。这个失误是我的潜意识欲望的一种表露,即我被这个女孩所吸引;但我本人当时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因此这是我当时的情感的一种流露。”
16.来自海尔纽斯(von Hug-Hellmuth,1912)博士:
“一个医生在给一个女性患者开药的时候开了‘Leviticowasser’(未利用的水)而不是‘Levicowasser,(一种矿泉水),这个失误使药剂师有机会对他提出批评,而且我们也可以从中发现其潜意识深处的可能的动机,因此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失误的出现并非偶然——尽管这是一个并不熟悉这个医生的人的主观推断,尽管这个医生会用讽刺的话指责那些离谱的节食患者。
他要发表一席讲话,或者可以这样说,这个医生有很高的声望,在治疗开始前和治疗期间,他的接待室总是挤满了人,因此他就产生了一种愿望,希望他的患者尽可能快地说明情况——‘vite,vite,(法语意思是:快,快)。如果我记忆准确的话,他的妻子是一个法国人,这就支持了我的这个假设,实际上他用法语表达出了自己的这个愿望:让这个患者讲话的速度快一点。在很多情况下,很多人习惯于用外语单词来表达自己的某种愿望。我的父亲在路上往往这样催促孩子‘avanti gioventù’(意大利语,意思是:年轻人,向前走)或‘marchez au pas’(法语,意思是:前进)。我曾和一个老内科医生一起对一个女孩进行过治疗,这个医生在阻止我的某些行为的时候——这些行为对他而言太快了——总是平和地说‘piano,piano’(意大利语,意思是:慢点来,慢点来)。可以想象,这个医生也有同样的习惯,因此就出现了用‘Leviticowasser取代‘Levicowasser’的笔误。”
在同一篇文章,作者还举了另外一个例子,是对青年时期的一次笔误的回忆(用“fraZ?sisch”取代“franZ?sisch”,在写“卡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出现的失误)。
17.我要感谢J.G先生,他为我们提供过做笔误分析的例子,就内容而言,这与众所周知的恶作剧有关,但在这种情况下,本人拒绝将这个动机解释为成人的玩笑。
“当我在疗养院住院的时候,我遗憾地发现,我的一个很近的亲戚和我患的是同一种疾病——是这种疾病迫使我住院治疗。在给这个亲戚的信中,我建议他去看一个专家,一个知名教授,他正在对我进行治疗,我对他的学术权威性非常满意。但另一方面我也有理由对他表示憎恨。原因是这样的,前不久,我让这个教授为我开一张证明,但被他拒绝了,这个证明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的这个亲戚在给我的回信中指出了我的一个笔误,我马上就意识到出现这个笔误的原因了,在我的信中有这样的句子:‘因此,我建议你马上去insult(侮辱)X教授。’”当然,我本来要用的词是“consult”(咨询)。我要指出的是,就我的拉丁语和法语的水平而言,即使疏忽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18.写作时的漏字自然也是笔误的一种。塔纳尔(Dattner,1911)报告了一个“历史失误”的有趣例子。在一次立法会议上,奥地利和匈牙利的代表在讨论金融方面的问题,两个国家于1867年达成了“一致”。但在匈牙利语的译文中,“实际的”这个词被漏掉了,达纳尔认为这个漏字现象似乎是可以理解的,这表明匈牙利国会法案的起草人对奥地利的一种潜意识的愿望:通过这个失误表明奥地利不可能有什么发展。
我们也完全有理由认为,在书写或抄写的过程中对同一个单词的重复——“经验重复”(perseveration)——同样也具有重要的意义。如果书写的人重复写了一个他已经写过的词,这说明,他不能轻易地摆脱这个词,在这一点上,他应该多做些说明,但他却忘记了这样去做。
在抄写时出现的经验重复的现象可以解释为对这种说法——“我也如此”——的替代。在我面前的一份材料上,作者长篇大论地阐述着自己的医学观点,在对一个重要的段落的抄写的部分,我发现了一处经验的重复,我对这个现象的解释是这样的:透过他的这种非人格的作用,这个抄写者是在表明自己的观点:“就是我的观点”或“和我们的一样”。
19.此外,我们有理由认为,有些失误是排字工人的“笔误”。我们也认为,在很大程度上,这种失误都是由一定的动机所驱使的。我还没有系统地收集过这方面的例子,这方面的工作也是重要和有趣的,对此我曾多次提到。琼斯(1911b,第503~504页)在分析误排(misprint)方面做出了不少贡献。
这种失误经常发生在电报上,这是电报员的笔误。在一个夏日的假期里,我收到了我的出版商的一封电报,电报的内容使我费解。它是这样写的:“Vorr?te erhalten,Einladung Xdringend”(校样收到,急需邀请X)揭开这个谜底还需从提及的X这个名字开始,X是一本书的作者,我给这本书写了一个序言(Einleitung),“前言”这个词却变成了“邀请”(Einladung)。
同时,我想起来,几天前,我给我的出版商寄去了另一本书的‘Vorrede’(说明),这次要告诉我的是这个东西收到了,其实际的内容应该是这样的:“Vorrede erhalten,Einleitung X dringend”(说明收到,急需X的序言)。我们认为,这种结果是由于电报员的篡改引起的,应归咎于其饥饿情结(hunger-complex)。在这个过程中,电报员将这两个一半的句子紧密地联系起来,而其意思并非发报人的本意,这是一个很好的说明“第二次翻版”的例子,这一点在很多梦中可以见到。
西尔伯勒(Herber Silberer,1922)讨论过这种有“目的的误排”现象。
20.很多时候,有些作者发现,这种有目的的误排有时很难改正过来。如斯塔福(1914)写过一篇题目为“通过误排的政治庇护”的文章,我将他的一个说明摘录如下:
“在今年3月25日的报纸上,我发现了一处政治误排。这是一封来自阿基斯顿的电报,电报上说明了扎丰斯的一些看法,扎丰斯是阿尔巴尼亚的埃波鲁斯叛党的领导人(或者,也可以这么说,他就是埃波鲁斯独立政府的主席)。上面有这样的句子:‘相信我:自治的埃波鲁斯对威德王子很有利,他会因此失败(‘sich stürzen’是一个误排,应是‘sich sttitzen’,意思是:
支持他自己)’。即使没有这个至关重要的误排,这个阿尔巴尼亚王子无疑也会明确,他接受埃波鲁斯对他的支持,就意味着他的倒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