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出来的婚姻,是掺了砒霜的糖(1 / 1)

1919年,徐悲鸿在康有为的帮助下去法国留学。欧洲是徐悲鸿的幸运地,在那里,他的绘画功底和社会名望都有了显著提高,可他们的生活,依然还要靠精打细算度日。

在巴黎时,蒋碧薇喜欢上了商场中的一件风衣。那是他们付不起的价格,蒋碧薇只能放弃。徐悲鸿知道后辛苦作画,存到一千元时,立刻去商场买下那件风衣。穿上风衣的那一刻,蒋碧薇激动地哭了。在娘家时,她从不缺吃少穿,却直到这一刻,才从一件衣服上感受到幸福的滋味。

当时的男人流行戴怀表,徐悲鸿舍不得买,蒋碧薇从牙缝中省出钱来,给他买了一块怀表。在艰难中,他们相濡以沫,以为这就是幸福原本的模样。可有一种甜蜜,酝酿得太艰难,到头来就成了苦涩。

欧洲深造之后,徐悲鸿声名日隆。他接受中央大学的聘请,担任美术教授,他们的经济状况也随着徐悲鸿艺术造诣的不断加深而日渐好转。

1932年,徐悲鸿在南京盖了一幢属于自己的别墅——傅厚岗4号徐悲鸿公馆。此刻的蒋碧薇,成了绝大多数女人最羡慕的那种女人:住着豪宅,拥有可爱的儿女、幸福的婚姻、事业有成的丈夫。她再也不需要做女工或典当首饰来补贴家用,大部分的时间,蒋碧薇都是捧着茶杯坐在客厅或花园的长椅上享受生活。

他们是共患难的夫妻,却也落入无法共富贵的爱情俗套。

徐悲鸿变得越来越“忙”。他一心扑在艺术上,对曾经深爱的妻子变得越来越冷淡。在蒋碧薇眼中,“悲鸿只爱艺术,不爱我了”。这便是她多年以后总结出来二人分手的原因。她说:“(私奔之前)我们从来没有单独在一起,因为在我那种守旧的家庭里是绝无可能的,我们也从来没有交谈过一句话,即使有偶然的机会,我和他都会尽量地避开。”

当初,她那样义无反顾地投入一段爱情,却并不知道现实中的婚姻,需要太多东西来支撑,比如共同的人生观与价值观,比如相似的成长背景。

徐悲鸿为别墅取名“危巢”,寓意“居安思危”。蒋碧薇却觉得这个名字十分不吉利,坚决反对。九一八事变之后,徐悲鸿在画中呈现了夏桀统治下大地干涸、寸草不生、百姓贫瘠、耕牛瘦弱的场景。他将这幅油画取名《徯我后》,画中人人仰望天空,期待英明君主的解救。这幅画被挂在中央大学礼堂,人们说徐悲鸿是在借古讽今,攻击政府。蒋碧薇劝说徐悲鸿不要蛊惑人心,徐悲鸿却大笑道:“这正是我作画的目的。”

争吵,便是从那时开始的。蒋碧薇只想安稳度日,守住好不容易得来的繁华;徐悲鸿却想在乱局中成就自己,渴望在政治上扬名。他们本就不是一种人,只是因为被猝不及防的爱情蒙住了双眼,看不清真实的彼此。

爱情一旦有了裂缝,便会有人乘虚而入。徐悲鸿爱上了一个名叫孙韵君的女学生,在众人面前,他毫不掩饰地称赞她的才华,甚至有时在课堂上,他只指点她一人。他们之间的师生恋,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徐悲鸿毫不在意,把当年对蒋碧薇做的那一套如法炮制,用在孙韵君身上。他定做了两枚红豆戒指,一个刻着“慈”,一个刻着“悲”,并且,他给她取了新的名字——“多慈”。

孙多慈与蒋碧薇,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女子。蒋碧薇大气率真,孙多慈温柔婉约。在徐悲鸿心目中,后者是更有魅力的。一个人的爱是有限的,给这边多了,那边就少了。

蒋碧薇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徐悲鸿曾和孙多慈一同赏月,回来后,他便画了一幅《台城夜月》,蒋碧薇毫不客气地搬走了;孙多慈送了一百棵树苗给徐悲鸿,蒋碧薇一把火烧掉,之后去孙家找孙多慈的父母去闹。她不在乎世人说她泼辣,只想捍卫属于自己的婚姻。

徐悲鸿从未见过蒋碧薇这副模样,这让他的情感更加偏移到孙多慈一边。为了安抚孙多慈的父母,他在《广西日报》上刊登了一则启事:“鄙人与蒋碧薇女士已脱离同居关系,彼在社会上的一切事业概由其个人负责。”

二十年甘苦与共,当日子由苦转甜,她却成了非法同居者。

绝望的蒋碧薇,采取了最决绝的报复。她不是没有人爱,一个名叫张道藩的人已经苦苦追求了她多年。早在1921年,蒋碧薇与张道藩在欧洲相识。蒋碧薇的风姿,令张道藩倾倒,他毫无顾忌地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虽然张道藩多次示爱,甚至从意大利给蒋碧薇寄了一封求婚信,但蒋碧薇还是拒绝了。那时的徐悲鸿,已经对她鲜少温存,她却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感,理智地回了一封长信,劝张道藩忘记自己。

失望的张道藩,很快便结了婚。可他的一颗心还是系在蒋碧薇身上。得知她和徐悲鸿分居,当时正在国民党政府任职的张道藩立刻见缝插针,殷勤备至地对待自己的女神,终于俘获了蒋碧薇的芳心。

那一边,徐悲鸿的情事并不顺利。孙家反对徐悲鸿和孙多慈的恋情,为此,孙家甚至举家搬迁,派人日夜监视孙多慈,不让她踏出家门半步。徐悲鸿不死心,找上门来,孙父勉强同意他们见面,但必须有人监视。

他们见面的地点,定在安庆的菱湖公园。因为有旁人在场,两人纵有满腹情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临别时,孙多慈伏在徐悲鸿肩上,泪如雨下,徐悲鸿也忍不住落泪说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孙多慈在父母的安排下很快便嫁了人,蒋碧薇也带着孩子离开徐悲鸿。她临走时留下话:“假如你和她决裂,这个家的门随时向你敞开。但倘若是因为人家抛弃你,人家结婚了或死了,你再回到我这里,对不起,我决不接收。”

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徐悲鸿六次祈求,坚决不肯与他复合。她拒绝得痛快:“我这不是废品回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