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到没有底线,换不来爱情(1 / 1)

他们原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张爱玲是没落贵族,胡兰成是一介穷人;张爱玲傲然冷漠,胡兰成市侩精明;张爱玲是未尝爱情滋味的少女;胡兰成是结过三次婚的有妇之夫。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爱好文学。

初识张爱玲时,胡兰成已经在汪伪政府任职。人到中年,日子也终于不再似从前那样潦倒。一日闲来无事,胡兰成躺在藤椅上随意翻阅苏青寄来的《天地》杂志,一眼便看到了张爱玲的《封锁》。

胡兰成仔细地阅读了一遍又一遍,为作者的才情所倾倒。他立刻写信给苏青,对张爱玲的小说大加赞赏之余,提出想要认识这位作者。从苏青的回复中,胡兰成得知这位作者是女性,且文学天分极高,于是更加好奇。

很快,苏青给胡兰成寄来又一期的《天地》杂志,张爱玲的文章和照片赫然刊登其中。自此,胡兰成铁了心要见张爱玲。他恳请苏青安排自己以读者的身份拜访张爱玲。苏青与张爱玲是朋友,她了解张爱玲的个性,知道她不喜欢有人登门打扰。

可苏青终究还是把张爱玲的地址给了他,只因他的一句话:“我只觉得世上但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张爱玲的,皆成为好。”

胡兰成兴致勃勃地按响了张爱玲家的门铃,张爱玲却连门都没有开。她的心还是封闭的,拒绝一切生客。胡兰成并不死心,把自己拜访的原因以及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写在一张字条上,唯独隐瞒了自己有妇之夫的身份,又附上一句“乞求爱玲小姐方便的时候可以见一面”,之后把字条塞进门缝。

不知为何,张爱玲心动了。第二天,她给胡兰成打去电话,说要去看他。

张爱玲的个子比胡兰成高,与胡兰成“所想的完全不对”。不过,她的脸稚气未脱,仿佛一个女学生模样,让胡兰成又找回些许男人的尊严。不知胡兰成用了怎样的口才打动了张爱玲紧闭的心门,此后,一来二去,张爱玲把一颗心全然交付与他。

可是,只要细想,张爱玲便顿感一阵凄凉。毕竟他已是人夫,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那一个。于是,她叫他不要再去看她,阅女无数的胡兰成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她不让他去,他索性天天去。涉世未深的张爱玲,终究还是陷入他的温柔乡。

这份莫名的爱,让张爱玲甘愿卑微。她送给他一张照片,在背面写道:“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然而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她在信里对他说:“我想过,你将来就只是我这里来来去去亦可以。”如此委曲求全,几乎让人忘记张爱玲原本的样子。纵然卑微,她也要爱得彻底。

张爱玲的委曲求全,令胡兰成顿感得意。他曾说:“我已有妻室,她并不在意。再或我有许多女友,乃至挟妓游玩,她亦不会吃醋。她倒是愿意世上的女子都欢喜我……”

这便是胡兰成,风流成性,自大自狂。当时张爱玲与姑姑同住,一次胡兰成夜宿张爱玲房间,直到凌晨。离开之前,张爱玲叮嘱他脚步轻一些,不要让姑姑听到。可胡兰成故意走出(左口右邦)(左口右邦)的响动,他是在宣扬自己的得意。

不仅如此,胡兰成还故意把自己和张爱玲的关系透露给她姑姑,甚至拿着张爱玲珠光宝气的照片去和军阀朋友显摆,四处炫耀张爱玲显赫的家世,仿佛是在向天下人宣告,无论哪一方面,自己都是个胜利者。

即便如此,张爱玲依然认定胡兰成不是故意的。因为爱得彻底,他的不堪也会幻化成美好。

据说,自从与张爱玲在一起,胡兰成便开始对第三任妻子应英娣使用冷暴力,冷落她、讥讽她,嫌她矮、嫌她丑。胡兰成甚至对朋友说,他就是要精神虐待应英娣。

一次吵架,胡兰成对应英娣大打出手,鼻梁险些被打歪的应英娣终于同意离婚。胡兰成漠然地对应英娣说:“已去之事不可留,已逝之情不可恋,能留能恋,就没有今天。”

他终究还是娶了张爱玲,也最终把这份冷漠原封不动地施加在张爱玲身上。

他们的婚书上写道:“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前半段是张爱玲撰的,后半段是胡兰成写的。从此,二十三岁的张爱玲,成为三十八岁的胡兰成的妻,他们这场简单至极的婚礼,仿佛预示着这段婚姻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安定的婚姻,偏赶上动**的时局。胡兰成逃难到武汉时,爱上了汉阳医院十七岁的护士周训德。少不更事的周训德,想要成为胡兰成的妻。可当时的张爱玲,写作事业正如日中天,胡兰成怎么舍得?

不可思议的是,回到上海之后,胡兰成把自己和周训德的风流韵事向张爱玲和盘托出。没有哪个女人知道丈夫出轨会不难过,可是在胡兰成看来,却是张爱玲不够大度。只不过,周训德带来的新鲜感,很快便有人取代。

流亡到杭州时,胡兰成住在同学斯颂德家,又勾搭上斯颂德父亲的姨太太范秀美。范秀美比胡兰成大一岁,胡兰成自己也承认:“我在忧患惊险中,与秀美结为夫妻,不是没有利用之意,要利用人,可见我不老实。”

那一年的2月,张爱玲冒着战火,千里迢迢,辗转来乡下看望胡兰成。她曾写道:“我从诸暨丽水来,路上想着这里是你走过的。及在船上望得见温州城了,想你就在那里,这温州城就像含有宝珠在放光……”

她那样热烈而来,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见到张爱玲的那一刻,胡兰成没有欣喜,没有感激,只有“一惊”。他让张爱玲住进旅馆,白天,他去看张爱玲,晚上却陪范秀美。聪明如她,怎能猜不透胡兰成的伎俩,她要胡兰成作出选择,他却无论如何不肯。

张爱玲问:“你与我结婚时,婚帖上写现世安稳,你不给我安稳?”第二天,她冒雨乘船离开。几天后,写来一封信:“那天船将开时,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雨中撑伞在船舷边,对着滔滔黄浪,伫立涕泣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