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北平时期的黄蕙兰(1 / 1)

黄蕙兰外语好,地位尊贵,可谓当时北平的第一夫人,参与社交,组织聚会,与不少军阀打过交道。接下来,聊聊黄蕙兰对当时在北平的几位著名军阀的观感第一位是张作霖。首先,黄蕙兰对军阀有一个整体评价,即军阀的权力非常大,是一方的领袖,有自己的军队,实际上是所管辖地区的军事独裁者,这些人往往出身微贱,多是从士兵、土匪、普通役兵做起。但他们凶恶、残酷,终于成为军队的领袖。其间最著名、最有实力的就是张作霖,控制了东北三省。

但张作霖不喜欢跟女人打交道,瞧不起女性,所以黄蕙兰就要克服这些困难与他处好关系,等于是在帮丈夫顾维钧的忙。虽然北洋政府的文官表面上管理着国家、政府的运作,可一旦军阀胡来,政客们往往也束手无策,所以黄蕙兰若能从中处理好关系的话,至少对丈夫的事业也是一个帮助。

黄蕙兰在回忆中说张作霖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矮胖子,留着浓密的胡须,异常狂妄自大。抵京后,张作霖就去天坛祭天。以前只有皇帝才能祭天,而张作霖又不是中国政府的元首,按说是没有资格祭天的,在古代这被称为僭越。离开天坛时,张作霖仿照过去的皇帝,在路上洒满了黄沙。他的姨太太睡的床装有精致的黄金做的脚轮,室内的地板铺满了金钱。张夫人(即张学良的母亲)死后,张作霖并没有续弦,而是以最典型的旧世中国人的态度对待妇女,认为妇女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最多算半个。

有一次,黄蕙兰和张学良的夫人于凤至参加晚宴,张作霖的手下看到她们没有节目单,就站起来拿了份节目单给她们。张作霖知晓后对手下破口大骂,意思是没必要对娘儿们这么好。

当然,北京的军阀并非都像张作霖这样粗蛮无礼,歧视女性。有次顾维钧宴请黑龙江督军吴俊升,吴俊升带着礼物过来,是四条白熊地毯,熊皮已经很珍贵,更何况是白熊皮的地毯。每张地毯都能铺满一间面积不小的房间。后来,黄蕙兰的纽约寓所,还铺着一张熊皮地毯,其他的三条她送给了别人。不过,黄蕙兰在自传里很虚伪地提到:“我不赞成杀生,但这些地毯的确美丽,我对这些礼物甚为欣赏,便向来人道谢收下。”

吴俊升后来又来讨论公务,临走问候夫人,见黄蕙兰不在,便问夫人去哪儿了,顾维钧说到天坛骑马去了。因为黄蕙兰从小受到的是西化教育,马术也是西方贵族生活的一部分,而当时的中国女性会骑马的很少。吴俊升作为军人,听后又惊又喜,觉得顾夫人真是厉害,便准备再送一份大礼。几天之后,黄蕙兰在外面兜风回来,坐车回到家门口时,看见自己的门房非常惊恐地向她汇报,请她先不要开车进去,因为吴督军送来一份重礼——东北战马80匹,它们正在院子里兜圈子,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怕汽车惊到它们。

当然,后来黄蕙兰将这些战马都送给了军队,但由此可见吴督军的憨厚。虽然战马不能接收,跟她骑的马品种也不一样,但吴俊升的这份心意还是让她很感动。

另外一位军阀是冯玉祥。吴俊升不太喜欢冯玉祥,因为在社交场合他的表现非常粗鲁。有一次,美国前总统的遗孀西奥多·罗斯福夫人访问中国,顾家为罗斯福夫人举办宴会。彼时冯玉祥在北京权力很大,刚把清室驱逐出故宫,可谓如日中天。那时候张作霖的东北军阀已经离开北京,局势很乱,这时最有势力的就是冯玉祥。宴会有统一的着装要求:男的要白领带佩戴勋章,女士们要穿夺目的长袍,戴上贵重的首饰。而冯玉祥不仅迟到,还穿了一身皱巴巴的旧军装,脚踏沾满尘土的军靴,像刚刚挖过壕沟似的。在富丽堂皇的宴会上,绝大部分人都用英语交谈,而冯玉祥只会说中国话。作为女主人,黄蕙兰看到冯玉祥着装不雅,既迟到又无礼,就想捉弄他一番,不帮他做翻译,让他一个人自讨没趣。

另一位大军阀是山东的张宗昌。在所有军阀里,黄蕙兰跟张宗昌的交情最好。张宗昌恶名昭著,在认识他之前,黄蕙兰曾说:传说张大帅体力如象,脑子如猪,脾气如虎,平时都是一问三不知,不知自己有多少钱,有多少兵,有几房姨太太。张宗昌喜欢赌博,黄蕙兰曾参与过他的赌局,有时一局下来能输三五万大洋,而且当场结算,所以成麻袋的银圆就在顾宅支付。但黄蕙兰说自己输赢不大,一个星期从未输过一千元以上。

黄蕙兰称张宗昌“三不知”,在回忆中她说:“三不知”很喜欢我,就好比一个大的猛兽也会喜欢一只小鸟,为保护我不受伤害而尽其所能。

黄蕙兰对张宗昌也很尊重,每逢请他到家吃饭,总要用鱼翅、燕窝来招待,还特地摆出那套价值五万美元、从比利时购买的水晶玻璃餐具来款待。而走的时候,黄蕙兰也会带上她的京巴狗。她当时在北京的府邸养了特意从英国运来的纯种京巴,不知怎么回事,这事被媒体捅了出来,说顾夫人骄奢**逸,养的狗有专门的房子,还有专人打理;而北京城里很多人受冻挨饿,高官夫人却根本不管民间疾苦,对她抨击得十分猛烈。

迫于舆论压力,黄蕙兰不得不把小狗崽送人或紧急处理,最后就留下两只,她去张宗昌家做客时就会带上。那时候,张宗昌不仅对顾夫人好,还对仆人讲,你们先别管给顾太太上菜,首先要保证照顾好她的小狗。按常理,我们很难理解张宗昌这样的心态。当然,你可以说里面有暧昧的成分,但黄蕙兰没有在她的自传里明说。

黄蕙兰在北京的交际以张宗昌结尾,她说:

他是个可笑的人物,他也有点恃强凌弱的勇气。他的结局也是突然的凶死。当局面转恶,他来找我丈夫,请维钧为他弄一张护照以便出国,维钧给他办了。然而张宗昌在火车站被枪杀了。我听到这消息感到伤悲,不过这样结果也许对他更好些。他从一个码头苦力出身,从来不回头想想。我很难想象他能安然度过他的退休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