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演员,他的任务就是表现人性的每一个不同侧面——它们存在于无数个极为不同的性格当中,因此演员必须是在自己既定的且永远不会磨灭的人性这一点共同的基础上去完成这一任务。也正因为此,演员自身必定是一个有才能且全面的人性标本;他必然是那种没有人性缺陷和人性萎缩的人——这样的人,用哈姆莱特的话说,不像是大自然的作品,而只是出自“大自然的帮工”之手。不过,一个演员在剧中所扮演的角色越是接近这个演员自身的个性,他就越能更加出色地刻画这一角色。在众多的角色当中,他演得最好的就是与他自身个性相吻合的那一个角色。因此说,即便最蹩脚的演员也会有一个能让他表演得非常出色的角色,因为在那时,他就好像众多面具当中的一副活生生的面孔。
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演员,他必须做到:第一,具备把自己的内在表现于外的天赋才能;第二,拥有足够丰富的想象力,想象出生动的虚拟场景和事件,以便把自己的内在本性更有力地刺激、召唤出来;第三,具备足够的理解能力、经验和修养,用以适当地理解人的性格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联。
“人与命运的搏斗”应该说是悲剧的最普遍主题——这是半个世纪以来我们那些好发空洞、单调而又不知所云却甜腻得让人恶心的言论的当代美学家们一致的看法。这种说法被提出的前提假设就是:人具有自由的意志(意欲)——无知的人都会抱有这一奇想;另外,我们还有一项绝对命令——无论命运怎么阻挠,我们都一定要达到这一个绝对命令的道德目的,或执行其指令。上面的那些先生们就是从这种说法中获取鼓舞和喜悦的。不过,他们所说的那个悲剧的主题却是一个很可笑的看法,因为我们要与之搏斗的那个对手根本就是一位隐蔽着,且戴着雾一般头罩的侠客,因此,我们所发出的每一击都会落空。要想尽力地躲开这一对手的攻击,却偏偏一头扎到他的怀里,就如拉乌斯与俄狄浦斯王两人所遭遇的情形相同。再者,命运本来是全能的,我们与之搏斗的做法简直就是一种可笑至极的胆大妄为。所以,拜伦的这种观点应该说是非常正确的:
我们与命运拼争,
就像玉米束子反抗镰刀。
——《唐·璜》
莎士比亚对此也曾有这样的看法:
命运,显示您的威力吧:
我们并不是自己的主宰,
命中注定的就必然发生,
那就让它发生吧!
——《第十二夜》第1幕结尾
古人常常把命运看作某种隐藏于整体事物当中的必然性,而这种内在的必然性既不理会我们的意志和请求,也不会考虑到我们自身的罪孽或功德;它只管去指引人类的事务,而且,会通过一种隐秘的关联,将那些从表面上看彼此并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根据命运的不同需要各自牵引在一起。如此乍一看,这些事情只是很偶然地走在了一块,但从更高一层意义上讲,这皆是由某种必然性所导致的。正因为如此,通过神谕、占卜和睡梦等其他方式去预知即将发生的事情也就成为可能了。
只要是由上帝决定的命运必然是某种被基督化了的命运,也就是要把命运变成上帝为这个世界争取最大益处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