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普陀山定居的人,多少有点不正常(1 / 1)

山居普陀 蒋瞰 718 字 1天前

我不知道多久以后会回想起这段瓦尔登湖式的生活。如果上午去酒店,午饭后便会去对面千步沙,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有一二小伙伴。一个人的时候思考得更深,朋友一起时获取信息更多,他们会和各种路过的人交谈。

下午普陀山变天,沙海深山呈现出刻意调低的饱和度。爬到观日阁,小伙伴又和三位从山东开车而来的男士聊了起来,像煞有介事地告诉他们小心路边的蛇。这个季节,蛇开始出动,多为毒蛇。万一遇到,就要走S形路线,蛇就追不上。想到中午坐车路过千步沙时,司机说“快看,好粗的蛇”,小伙伴赶紧探出头去,抓蛇的居然是她男朋友。

这是普陀山最清静的一段时光,凡是有点动静,都觉得是活力。

观日阁左右揽千步沙和百步沙、六观亭,直接通往仙人井。双连体角尺状的六观亭1983年建,1993年重修,余秋雨为其题词。而仙人井的传说则是“井水清甜可口,大旱不枯,大涝不溢,过往香客都要停下来喝口仙水”。仙人井旁边有个小房子,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每次去都觉得是个具有诗情画意的好房子。直到这次才发现它早就变成了一个小商铺,卖很贵的手串,为需要抄经的团队提供场所。

下到法华洞,再穿过香华街的拱门,不是走靠海的大路。

总觉得香华街是“香花街”,香花对寺庙,很衬,尽管从没人认可我的猜测,史料上也查不到这种可能。

普陀山上没有市集,这是唯一一条以“街”命名的路,清末叫“横直街”,已经是山上最重要的商业区,本地人自己搭个棚,卖海产品、水果、工艺品,布满了短短300米的街。如今,小街整饬一新,两边都是招商引进的商铺,可惜没有一家是百年老店。

头上有个渡海纪事碑。碑文记载了万历三十一年督抚浙江都御史尹应元等大批官员渡海登临普陀山视察时的盛况。督造太监张随建了个碑亭,题额“海山天柱”。后来,亭废碑存,后人就在这里建造房屋,保护石碑。

小街尾巴上有个洪筏禅院,旧属普济寺东寮。高僧妙善法师1944年因病辞去高旻寺方丈,渡海到普陀山,就在这里闭关。曾作为海军招待所、友谊商店兼招待所,1995年经装修开设南海饭店,也就是现在依然能看到的“洪筏山庄”,一直停业中,据说又要开了。

青霞的“三宝缘”在小街中部,虽然疫情期间整个普陀山的游客都很有限,她还是每天打扫庭院,笃悠悠地坐在老位子上,泡茶,读书。小店隔了四间,一间售卖禅服,一间售卖手串佛像,最里面一间是茶室,正中一块是接待区域。

几十年前,在机缘巧合下,青霞全家人从江西来到普陀山,齐心协力开始了营生。他们喜欢那些偏远处的小店,楼上住人,楼下开店,租金低,活得简单,甚至从没想过要装监控,直到一位老客看不下去,给她寄了一大箱监控工具。从自在院的老店来到熙攘的香华街,青霞怀念过去的时光—无论白天多累,关了店门,一定会去走一大圈,有时候爬山,有时候去海边,神清气爽,一夜好眠。如今岛外安顿了住处,房子更大,却也没了那些清闲,在最晚一班船前赶到码头,早晨再坐船上岛。

有个专门负责招聘的朋友开过一个玩笑,他说,到普陀山定居的人,多少有点不正常。而我理解的不正常,多半是心里有事。

山上的新朋友,姑且称他为车夫。我们见面的机会非常少,那天说起星座,才得知车夫农历生日和玉皇大帝同一天。虽然有着大命,却做着最底层的工作,但在他看来,只有体力活儿是可以让人彻底放下烦恼,像个傻子一样去生活的。而我们的烦恼,多半缘于思虑过多。

普陀山上的人好像都很静,看起来云淡风轻,有些是自然养育的静,有些是付出过代价后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