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点而言,我们忍不住比较女性和儿童的心理状况。我坚持认为,儿童比成人更受控于超我,而且他们对客体有着更大的需求。我们知道,相比男性,女性和儿童的相似度更高,尽管女人和男人的自我发展在很大方面都跟儿童的自我发展大不相同。以下观点可以解释这些区别:在女性发展过程中,她比男人更加强烈地内射俄狄浦斯客体,从而促成自我有了更充分的发展,但也需考虑两个限制因素:第一、潜意识仍主要控制着人格,这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儿童;第二、她依赖着身体里强大的超我,部分目的在于控制它,或者超越它。
如果女孩仍然在幻想中坚持占有一个阴茎,而且她认为这是成为男人的主要方式,她的发展将会彻底改变。在探讨女性性发展的过程中,我们已经讨论了迫使女性选择男性位置的多方原因。至于它的活动和升华,这些不仅被她用来抗衡父亲的阴茎,而且它们始终如一地以次级方式防御和削弱着自我;在潜意识中,她把这些活动和升华看成拥有阴茎的现实依据或者阴茎的替代品。此外,在这类女性身上,自我有更强烈的主导作用,而且她们的追求更多地放在男性权利的表达上。
在女性的性发展过程中,我已经强调了一个好的母亲意象对形成一个好的父亲意象上的重要意义。如果她把自己托付给一个她完全信任和仰慕着的父亲意象,而且她还听从他的指挥,这通常也意味着她有一个好的母亲意象,因为只有她充分信任一个内化的“好”母亲,她才能把自己完全托付给父亲的超我。但是为了形成这种托付,她也必须非常强烈地相信,自己的身体拥有非常“好”的东西,则这个东西表征内化的友善客体。在幻想中,只有她跟父亲生出或者她希望能跟父亲生出一个“漂亮”的“好”孩子时,也即只有她的身体内在象征着和谐美好的场所时(男人也会存在这种幻想),她才会在性和精神上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托付给父亲的超我及其在外在世界的代表。要获得这种和谐的状态,前提是她的自我和认同客体之间及认同客体相互之间都要融洽相处,其中父亲意象和母亲意象之间有其要和平共处。
小时候出于嫉妒和敌意,女孩曾幻想毁灭父母,这是她深层罪疚感的源头;同时也是她产生强大危险情境的基础,它们强大得让女孩无法抵抗;她开始害怕自己身体里藏匿着敌对的客体,它们在互相殊死搏斗(如毁灭性的**),或者由于它们发现她有罪,于是它们联合起来对抗她的自我。如果她的父亲和母亲有着幸福的生活,她会从中获得巨大的满足,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的良好关系使她释怀,她不用再为自己的施虐幻想感到内疚了。因为在她的潜意识中,父母之间的相濡以沫使她的希望在现实中得到了落实,这种状态是她想尽一切办法弥补他们的。另外,如果她能顺利确立补偿机制,她不仅能跟外在世界和谐共处(在我看来,这是获得和谐状态、满意的客体关系及顺利的性发展的必要条件),而且还能使自己的内在世界和她自己合二为一。如果她那些威胁性的意象被渐渐抛于脑后,而慢慢浮现出的父亲意象和母亲意象是那么亲切和默契,这不仅保证了她内在身体的安全与和谐,而且她亦能发挥内射父母的精神,从而帮助她在女性特质和男性特质中作出取舍,最终,她能为自己和谐人格的充分发展确立基础。
注释:
[1]参见我的论文,《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1928,《克莱因文集Ⅰ》)。
[2]在《口欲对于性格形成的影响》(1924)这本书中,亚伯拉罕(Abraham)已经说明(p.397),在吮吸中,过度的满足感和占有欲会导致嘴咬中特别强烈的专注力。在他的《口腔在性格形成中的作用》中,爱德华·格劳弗(Edward Glover)着重强调了口腔挫败对于这种专注力的重要性。他相信,当过度的口腔满足感导致精神创伤时,其他的因素也同时存在并发生作用,产生不同的结果。我也认为两种情况的结果完全不同。
[3]病人厄娜(参见第三章)是一个典型的病例。在她还是很小的婴儿时,还没有长出牙齿前,她反复咬伤她妈妈的**。她是一个“懒惰的就食者”。我还碰上过其他反常的、严重的“口腔施虐症”病例。在病例中,幼童的吮吸阶段并没有来自外部的破坏或者困难,而幼童往往表现出未满足感。我们还分析了另外一些病例,在这些病例中,吮吸阶段的严重外部破坏导致的不是普通的“口腔施虐症”,而是导致强烈的固着。鲁斯(第二章)具有这种强烈的吮吸固着。她在婴儿期被饿了几个月,因为她母亲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奶。但是,另外一个病人从未得到过母乳喂养,她一直是奶瓶喂养,她也表现了强烈的“口腔虐待症”(她在吮吸阶段也表现出了较强吮吸固着)。
[4]亚伯拉罕(Abraham)《力比多发展的简短研究》(1924),第451页。
[5]我还发现,另外一个重要的发展因素是心理未成熟的儿童承受焦虑的能力完全不同,这个因素以后会讨论。
[6]参见亚伯拉罕(Abraham),《口欲对于性格的形成的影响》(1924)(第398页);爱德华·格劳弗(Edward Glover),《精神分析中嘴的重要性》(1924)。
[7]参见弗洛伊德,《神经官能症的倾向性气质》(1913).
[8]《抑制、症状和焦虑》(1926),《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20,第137页。
[9]同上,第130页。
[10]《抑制、症状和焦虑》(1926),《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20,第110页。
[11]同上,第144页。
[12]同上,第166页。
[13]对比费伦齐(Ferenczi)的论文《接受不愉快观念导致的问题》(1926)。在他的论文《忧郁症的问题》(1928)中,雷多(Radó)指出婴儿对饥饿做出愤怒情绪反应的重要性,但是他从这种怒气中得出的结论不同于我在接下来的篇幅中提出的观点。
[14]在《抑制、症状和焦虑》(1926)这本书中,弗洛伊德认为在有些病例中,某些本能焦虑症已经从破坏性本能中释放出来,可能进入了现实焦虑,他的原话如下:我们常常看见这样的情况,虽然某个危险情境的本身得到正确处理,部分本能焦虑还是转移为现实焦虑。因此,在自我得到满足之前,本能需要表现为受虐特征,而破坏本能直接针对病人本身。或许这种转移可以解释一些病例,在这些病例中,焦虑反应被夸大,焦虑反应这个策略不恰当甚至完全失效。(《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20,第168页)
[15]自从撰写这本书以来,我发现特丽萨·本尼德克(Therese Benedek)以另外一种方式着手,已经得出焦虑源自破坏本能的结论。她说,“焦虑因此不是对死亡的害怕,而是从机体中解放出来的对死亡本能的觉察,死亡本能就是重大的受虐倾向。”(托德斯特伊[Todestrieb],8月,1932)。
[16]《受虐症的经济学问题》(1924),《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19,第163页,第164页。
[17]在《抑制、症状和焦虑》中(1926)(《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20,第94页),弗洛伊德写到:我们目前不能肯定,超我的出现是否标记出原始压抑和事后压力的分界线。有一点很清楚,焦虑最早期的爆发是以一种最强烈的形式出现,它发生在超我形成之前。很可能,造成原始压抑的直接原因是数量上的问题,比如兴奋过度和刺激保护罩被突破。
[18]客体被内化的过程在以后的章节中将讨论。目前,我的观点是,被吞并的客体承担了超我的角色。
[19]在早期的分析中,我们碰上了这种焦虑的种种表征。有一个现成的例子,一个五岁的男孩过去常常假装他有各种野生动物,比如大象、豹子、土狼和野狼。这些动物帮助他对抗他的敌人,每一种动物都有一个特殊的功能。大象把敌人踩成肉酱,豹子把敌人撕成碎片,土狼和野狼把敌人整个吃下。他有时候幻想这些野生动物在他的召唤下会造反,这个想法过去常常在他心里引起极大的焦虑。精神分析后来发现,这些动物在他的潜意识中存在,是他的施虐症的种种源头:大象表征他强而有力的武力施虐,豹子表征他撕裂动物的牙齿和指甲,野狼表征他的粪便。让我再次提醒读者注意“爆发愤怒”这种习惯表达。在我的儿童精神分析中,我经常采用这种表达方式。
[20]亚伯拉罕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一些吸血鬼式的行为上,并且把此种行为解释为从“口腔施虐”阶段退回至“口腔吮吸”阶段。(《口欲对性格形成的影响》,1924,第401页)
[21]爱德华·格劳弗(Edward Glover)在与我讨论这个主题时,他提出一个建议:儿童体验的身体空虚状态是口头满足感缺乏的结果。这可能是幻想对母亲身体进行伤害的出发点,因为这种满足感可能来自对母亲身体索取食物营养的不断幻想。当我再一次回顾我的分析资料时,我发现这种假设被完全证实。对于我来说,这是从新的角度来理解这些过程:从满足感阶段转变到对母亲身体攻击阶段,从吮吸和大口吞咽母乳阶段转变到攻击母亲内部身体阶段。关于这两个阶段的关联性,格劳弗博士也提到了雷多的理论“消化道性**”(《陶醉的精神效果》,1926),借助这种“**”,满足感从口部传递至胃部和肠道。
[22]《克莱因文集Ⅰ》(1928).
[23]亚伯拉罕(Abraham)在他的《睡梦和神经管能症排泄过程中的自恋评价》(1920)中,谈及到一个尿道施虐的严重病例:“在神经官能症的病人身上,我们发现肠道和胰腺的功能,以及他们的排放物质被用作仇恨冲动的工具。”(第329页)
[24]参考弗洛伊德《梦的解析》(1900),《性学三论》,沙爵(Sadger)《关于尿道兴奋现象》,亚伯拉罕(Abraham)《早泄》(1917),《睡梦和神经官能症排泄过程中的自恋评价》(1920),兰克(Rank)《精神分析对神话研究做出的贡献》(1919).
[25]参考弗洛伊德对这个关联性的讨论,见书《歇斯底里病症分析的片段》(1905),《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7,第71页,第72页。
[26]在他的《力比多发展的简短研究》(1924)(p.474)中,亚伯拉罕(Abraham)已经指出躁狂症病人的绝大部分犯罪想象都是针对他们的母亲。他还列举了一个惊人的病例:这个病人想象自己就是尼罗大帝,大帝杀死了他的母亲,并且想要把罗马城烧毁(罗马城是母亲的标志)。但是根据亚伯拉罕的说法,这些儿子针对母亲身体的破坏性冲突(其实是对准阴茎)特征不太重要。在我的观点中,这些对母亲身体的攻击具有攻击母亲**的起源,因而是原始的。但是在这些攻击被他对父亲阴茎的仇恨加强,因为他想象阴茎留在母亲的身体内,他的仇恨集中在那个目标上,并且破坏力到达极致。这些针对他父亲的破坏达到足够的程度,甚至会影响他的俄狄浦斯冲突的整个过程。因此,儿子对父亲的原始仇恨部分转移到他的母亲身上。第十二章,我们将要讨论这种男童性发展转移的重要细节。
[27]在一篇短讯《儿童精神分析中的妄想狂机制》中(1928),M.N.赛尔(M.N.Searl)报导了一例这种类型的严重口腔施虐妄想症,这个病例中,儿童渴望从父亲那里吮吸出他从母亲**吮吸的乳汁,这种渴望与妄想症紧密联系在一起,这种妄想症与强烈的口腔施虐有关,而且发展为某种侵略冲动攻入母亲的身体,我发现这种强大的攻击力量是典型的精神错乱。
[28]参考亚伯拉罕(Abraham)的《性格形成中的心理分析》(1925)一文。
[29]费里克斯·波姆(Felix Boehm)在他的《同性恋和俄狄浦斯情结》(1926)中,把注意力集中在想象力的重要性上面,通常男性想象他们父亲的阴茎由他们的母亲在**后保留并且藏在她的**内,他也指出各种隐藏在女性身体的阴茎的想象有病例因素的影响。儿童潜意识想象一个大得可怕的阴茎——父亲的阴茎,藏在母亲的身体内。心里分析的材料常常提及在母亲腹部遇上父亲阴茎的想象,以及父母亲**的想象,或者外尿道被阴茎破坏的想象。
[30]参见第十二章。
[31]我注意到在男童的精神分析中,他多次攻击我的企图更多针对的是我的头、脚或者鼻子。这些攻击的分析表明,他们针对身体的这些部分不仅仅是身体部位本身,而是因为我的头、脚和鼻子象征着阴茎。我发现并不是女性身体内的阴茎是他们的攻击对象,父亲的阴茎才是攻击对象,而父亲的阴茎已经被吞并,变成我身体的某个部分或者附着在我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