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最后的黄昏/12(1 / 1)

夏油杰做好饭之后, 把七里夏树抱过来吃饭。

但她坚决不吃。

问她怎么了,她说:“我想先刷牙,我昏迷这两天, 你是不是都没给我刷牙。”

夏油杰闻言怔了怔,笑得略无奈:“你昏迷不醒,我怎么给你刷牙。”

七里夏树不跟他讲道理:“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好, 我的问题。”夏油杰纵容地笑着,又把她抱到了卫生间。

帮她把牙膏挤好,把牙刷递给她。

他在一侧轻轻扶着她, 给她支撑着的力气。

等她刷完牙顺便还洗了个脸, 这才满意地回到饭桌前坐下。

她两天没吃东西, 没有什么胃口, 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夏油杰也没有强求, 等她吃完就把她抱回**,让她睡一觉再起来吃东西。

七里夏树看着他眼底的青印, 非要他陪着一起睡, 夏油杰倒是没有反对。

但是她躺下来之后,转身就去掀他的衣服。

刚刚进了食,恢复了一点体力,虽然力气不大, 但是在衣服里胡作非为动手动脚还是可以。

以往这个时候, 夏油杰都是纵容着她, 任由她胡来, 当然结果是她也要付出代价,每次都是酸软无力地睡着。

但是这次夏油杰没有让她再摸下去, 他伸手, 隔着衣服, 将她的手摁住。

他微微倾身向她压过来,将她抱进怀里,低声说:“夏树,别闹了。”

七里夏树眨着眼,“可是,我很想你。”

“……”

他抱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把她伸进他衣服里的手拿了出来,他牵到唇边吻了吻,而后再次抱着她:“不行,先睡一觉,然后起来再吃一点东西。”

“之后就可以?”

“……嗯。”夏油杰看着她,缓缓笑着,“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故意折磨我。”

“哪有。”七里夏树伸腿蹭了蹭他,“我是真的很想你。”

“……”

短暂的安静后,夏油杰撑着手肘覆盖过来,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地亲吻。

她的手又想胡作非为,夏油杰先一步捉住她的手腕,扣在枕头旁边。

漫长而汹涌的吻结束后,七里夏树雾蒙蒙地睁开眼,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

看着他喉结滚动,小声说:“你的胡子扎到我了。”

他眸光深邃,低眼看着她:“那你还想做?扎着舒服吗?”

“……”

“我只是觉得,杰,你看起来像是老了一百岁。”

亲吻结束后,他没有再用力桎梏着她的手腕,她轻松地就挣脱开,伸手去抱着他。

他零散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肩膀上,眼睫遮住了他的目光,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片刻后,夏油杰无声地轻笑了一下,低沉说道:“如果真的能活一百岁就好了,还能保护你一百年。”

七里夏树听着他语气里淡薄的笑意,莫名感到不喜欢,她语气轻松地说:“你数学不好,你现在已经十多岁了,活到一百岁的话,顶多还能保护我八十几年。”

“是吗?”夏油杰眉眼舒展了一些,浅淡笑着:“八十几年也不错。”

“那前提是你一直陪着我,不然到时候说不定还轮不到你保护我。”

他安静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夏树,你也要好好的。”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从额角到耳廓,指尖的温热在她的皮肤上留下的触感却没有多少温度。

似乎任务那天的事真的给夏油杰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沉默比以往更多。

七里夏树故意去捉弄,他也只是淡淡微笑,捉过她捣乱的手,用力握在手心里。

她不喜欢夏油杰现在这样,安慰道:“那天的事也只是意外嘛,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夏油杰握着她的手不放,沉默半晌后,笑意略苦涩地说:“夏树,我没法忘记那一天,只要一安静下来,眼前就都是那天的画面。”

“……”

在这方面,她自己也没有什么说服力。

毕竟,她也是在脑海中留下了某些难忘的画面,每次入睡,都会做着有关夏油杰叛逃后的噩梦。

不过好在只要有夏油杰陪在身边,她就不会再做噩梦,这样想来,或许同样的方法也有救?

她又探头凑过去问他:“那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会想到那天发生的事吗?”

“不会。”

“好可惜我不能每时每刻在你身边……”

夏油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不起,我让夏树担心了。”

还不等她说话,夏油杰把柜子上的遥控器给她,“先看一会儿电视吧,我去把碗洗了。”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七里夏树盯着手心里的遥控器,很不满地嚷着:“你又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着玩。”

闻言,夏油杰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着她,笑意浅淡地说:“我没有把夏树当小孩子,但是我希望夏树能永远像小孩子一样快乐。”

她怔了怔,别开脸,不想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她嘴硬道:“你就是把我当小孩。”

下一秒,她面前的阴影落下。

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她的下巴被夏油杰抬起来,他站在她的面前,俯身吻着她。

她瞬间安静。

这次接吻她没有闭上眼睛,怔怔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睫毛。

他好温柔,连轻闭着眼的眼睫都像颤抖翩飞的雨蝶,乌黑落成影。

夏油杰抬离嘴唇的时候捏了捏她的鼻尖,“我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哄小孩。”

他转身继续要走,结果被七里夏树拉住了袖子。他回头,“怎么了?”

七里夏树把他拉回来一点,夏油杰配合地俯身靠近她。

她盯着他的嘴唇,说道:“再亲一下。”

“……”

而后,他眼睫轻垂,低声笑着,却没有顺从她,而是说:“自己来。”

七里夏树拉下他的领子就亲了上去,搂着他的脖子不放。

很久之后她才放开他。

夏油杰揉着她的头发,慢慢说道:“大概是这段时间吞食的咒灵太多了,心情有一点压抑。尤其是这次任务过后,……,总觉得很难真正的开心起来,只有看到你好好的,我才觉得没有那么苦闷。”

他说得很慢很慢,像是梦话,又像是呓语。

抬起眼睫时,他才对着她笑了一下,很淡,“不过,九月已经开始了,再过一段时间,夏季爆发的诅咒就结束了,等没有那么忙之后,或许每天都能看到你,我会重新开心起来。”

他浅浅微笑,“所以夏树,别担心。”

手机的日历上有一个日期被七里夏树标了起来。

那是夏油杰跟她的最后一通电话的日期,他在电话里说,他不会再回来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无法联系上他。

她提前了一个星期跟班主任说,她要在那天请假。

每天都说一遍。

班主任被她念得头大,崩溃道:“我不是同意了你的请假吗,你怎么还要每天来说一次。”

七里夏树乖乖巧巧地回答:“老师,我怕你忘了。”

“我没忘,我真的没忘,你放心吧,那天我绝对不会给你哪怕任何任务,你放心请假去吧。”

第二天的时候,七里夏树又跟老师说了一遍。

班主任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点头:“好的好的好的好的。”

七里夏树出了办公室以后。

班主任转头对夜蛾正道说:“夜蛾,你让夏油管管她。”

七里夏树请完假,从办公室出来。

夏油杰在楼下照例等她,见她蹦蹦跳跳朝他跑过来,他伸手搂住她:“骚扰老师这么开心?”

七里夏树不满他的说法:“我正常请假,怎么能叫骚扰?”

他笑了一下,“每天都说一遍,你们班主任估计都要被你烦死了。”

“那没办法,事情很重要嘛,我怕他忘了,到时候又给我安排任务。”

“什么事这么重要?”

“你不懂。”她撇开头。

夏油杰笑着,“好,夏树说我不懂,那我就不懂。”

“不过,”夏油杰捏着她的下巴,把她转过来看向自己,他微微笑着:“我不懂,夏树可以告诉我吗?”

“反正你不懂。”七里夏树抱住他,在他的怀里蹭着,“那是我的病症所在。”

距离她日历圈起来的日子还差两天。

离那一天越近,她就越紧张,有时候神经绷紧,连睡着的时候都无法分清自己是在过去还是未来。

直到夏油杰将她叫醒,床头灯昏暗的光线勾勒着他的脸,他拨开她被冷汗粘着的头发,搂着她问道:“夏树,你做噩梦了吗?”

她恍惚地听着夏油杰的声音,大概是她这副呆愣愣的模样看起来还是不清醒,夏油杰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轻声哄着:“别怕,我在这里,我陪着夏树。”

她彻底清醒过来,紧紧地抱着他。

许久后才小声说道:“我没事,继续睡吧,你今天不是还有任务吗。”

夏油杰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睡吧,我看着你睡着。”

七里夏树这几天都神经紧张,睡眠质量很差。

晚上还好,午睡时由于白天光线太亮,她睡得更浅。

所以,夏油杰中午起来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醒了,尚未完全清醒睁开的眼里,看到夏油杰站在床头,一手握着头发,另一只手在抽屉里找梳头发的发圈。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他在侧眸的时候看到了她安静盯着他的眼,怔愣道:“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她躺在被窝里摇摇头,“不是。”

由于刚刚睡醒,声音里还有几分绵软,盯着他看的眼睛也透着懵懂呆傻。

夏油杰找出了发圈,反手束着头发,“那你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时间还早。我这次任务的地方有一点远,所以要早一点过去。”

“哦。”她其实还很困,反应都慢半拍,基本上处于他说什么就听什么的状态。

夏油杰梳好了头发,坐回床边,倾身过来近近的看着她,“信号可能也不太好,提前跟你说一下,怕你到时候联系不上我不开心。”

任务地点偏僻的情况并不少见,所以她也没觉得奇怪,仍是困困的哦了一声。

夏油杰临走前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他关门离开的声音很轻,房间里再次陷入无声,她很快再次睡着。

七里夏树醒来之后按时去上课。

今天她虽然没有任务,但课还是要上。

她看着日历上的日期,还有一天,就是夏油杰打给她的最后一次电话那天,今天夏油杰不在,她格外焦躁不安。

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夏油杰叛逃的是不是这一天。

也许在叛逃之前给她打的电话,也许是在叛逃之后打的电话。

……不过,现在夏油杰好好的在她身边,应该不会再叛逃了吧?

课上有几次都出了差错,好在跟她搭档的是灰原雄,这小子已经很熟练的包庇她了。

不过课间休息的时候,灰原雄还是关心道:“你也别太担心,夏油学长应该晚上就回来了。”

七里夏树啃着雪糕,刚把雪糕拍了照发给夏油杰,并且嘚瑟的说,他现在没信号看不到,没法教训她。

听着灰原雄的话,她感到莫名:“我担心他什么?他这次的任务很难吗?”

灰原雄反倒是一怔,“夏油学长没告诉你吗?”

在她更加茫然的目光中,灰原雄说道:“夏油学长这次的任务地方……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个村子。”

“……”

七里夏树也顾不上手里的雪糕了,“老师怎么会派他去那里?”

灰原雄解释道:“因为这次的任务也比较麻烦,只能交给五条学长和夏油学长,但是五条学长已经有了任务,三天前就出发了,所以……只能让夏油学长去。”

“——七里,你去哪里?”

“我去找他。”

她把雪糕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匆匆出了校门。

在去的路上,她一直看着手机。

她发的那条吃雪糕挑衅他的信息一直没有回复,那个村子真的很偏僻,没有什么信号。

下了车,依然是长长一段崎岖山路,车开不进去,只能慢慢走。

连公路都修不进来的偏僻山村,村民们保持着原始的野蛮和偏见。

这条山路她走过,摸着方向能找到进村子的路。

但是路很难走,她每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不然到时候磕伤了,夏油杰又要皱眉。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想快一点走到夏油杰旁边。

因为他入夏以来就一直很烦闷,尤其是那次任务以后,只有她在旁边故意逗他的时候,他才会松开眉头。

再次回到这个村子,不知道他又会烦闷成什么样子。

早知道他进的任务又是来这个村子,她就应该陪他一起来了,或许不会让他太压抑。

她摸了摸包里随身带的糖,等会儿见到他,先喂他一颗。

斜阳已经坠落,黄昏连接着成片的林木,将村落和天际之间涂抹成同一片鲜艳浓郁的橘色。

浓重的夕阳,顺着翻卷而来的暮夏傍晚,像是一块用鲜血涂抹的油画,映进她的瞳孔。

然后,她听到了村子里的村民濒死般的嘶鸣。

如同被切断喉咙宰杀的牲畜一样,卡着的喉咙里恐惧地求饶着:“放过我,放过我,我道歉,是我胡说八道,她不是怪物,她不是她不是求求你别杀我——”

巨幅黄昏为幕的暮夏傍晚,那个再煎熬一点就可以度过的夏天,仿佛刹那间被撕碎成粉末,在血色的夕阳里,灰飞烟灭。

她想要快一点见到的人,宽阔的肩,挺直的腰背,温柔的眉眼,长发,衬衫,在鼓满了暮夏晚风的夕阳里,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抬起头,在浓郁的夕阳里看到了站在路尽头的七里夏树。

风在此时吹起了他的黑色长发,像盘旋掠过的乌鸦,落下的乌羽遮蔽了天际的最后一点暖色。

他收起了肆意虐杀的咒灵,村子里的生息在此时落入死寂,血液流淌成河,与黄昏的颜色连接成片,他踏着河流缓缓朝着她走过来。

黄昏在他的身后像火焰一般肆意燃烧,而他的脚步很慢。

到了她的面前,他微微俯身,略淡地笑了一下,“夏树,你怎么来了。”

他低低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温柔又好听,口吻却淡薄,沁着销蚀血液的冰冷。

黄昏映着她的瞳孔,在她的眼睛里越烧越亮,而她眼底的光却在一寸又一寸灰败下去。

夏油杰见她不说话,也不意外。

他抬手擦掉了下巴上沾染的血渍,低声淡薄地说:“你说得对,普通人,就是猴子。”

“夏树。”

夏油杰如平常一样去牵她的手,触碰到她手心冰凉,他握紧了一些。

他的眼瞳是浓郁的颜色,夕阳在他的眼底燃烧,却没有留下半点温度。

“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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