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的第三个星期, 七里夏树才再次见到了夏油杰。
尽管他们是同校,但是夏油杰比她高一个年级,并不在一栋教学楼里。
回到学校, 七里夏树才意识到,自己虽然知道夏油杰跟自己同校,但是一直忘了问他在哪个班。
她知道夏油杰那个年级在对面的教学楼, 但是一整栋楼有好几个教室,她总不能挨个教室去看吧。
暂且不说去的时候他在不在教室里。
就算真的见到了,她又要怎么解释她凭白无故出现在她不该出现的教学楼里。
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过了三个星期, 她再次见到了夏油杰。
是在一次体育课。
学校不大, 两栋教学楼之间只有一片比较宽敞的操场。
七里夏树站在班级的队伍里, 跟着老师做着热身运动, 她毫无兴趣的站在最后一排偷懒, 没一个动作做在标准上。
“下一个,体转运动。”
体育老师喊着号子, 七里夏树继续偷懒, 懒洋洋的做着转身动作。
就是在这个时候,七里夏树一转身,看到了夏油杰。
他隔得很远,在环形操场的另一头。
一整排矮树下, 树荫错落成影, 将他笼罩在略暗的光线下, 他端坐着, 身前是一块画板,一手拿着笔, 正低着眼在纸上画着什么。
他似乎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专注起来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安静温柔。
他不是一个人在那里, 而是坐在班级所有人之中。
应该是户外美术课。
这样的课是这所学校的必备课程,每个星期都有一节,七里夏树并不陌生,这也不是第一次在操场旁边看到有班级上这种课。
但这是第一次,她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在人群之中,随意的一眼,就看到了夏油杰。
以前怎么没发现有他这号人的。
现在却一眼就看到了。
七里夏树原本就在偷懒,在接下来的体育活动中,更是敷衍了事,心不在焉。
一有空隙,她就回头看向操场的对面。
他好像一直没有发现她,始终在专注于画画。
七里夏树就这样看了一节课。
到了下课时间,体育老师组织好人数,大家解散陆续回教室的时候,七里夏树回头望了望夏油杰那边。
他们也下课了,他旁边的同学们都在收拾画板和凳子回教室。
不过夏油杰好像还没有画完,所以仍然坐在那里没急着动。
七里夏树就是在这个时候,穿过操场,逆着解散的人群,一步一步走向了对面。
但是她并没有去打扰夏油杰,而是挑了一个近在旁边的梯步石阶坐了下来。
路过学校内的自动贩卖机的时候,还顺手买了瓶饮料,但她没喝,而是放在了一边,坐下后就撑着下巴望着夏油杰。
直到他的旁边有同学跟他说话,似乎是在问他回不回教室。
隔得不远,依稀可以听到他的声音,顺着风,浅淡地飘进耳朵里。
“画完这一点就回去,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行。”同学答他,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坐在近处的七里夏树,他怔了一下,随即低头很小声的跟夏油杰说了句什么,眼神揶揄。
夏油杰抬头,也看到了七里夏树。
四目相对的时候,七里夏树朝着他弯眼一笑,毫不掩饰。
夏油杰也微笑起来,他侧头对同学说:“你先走吧。”
同学一脸了然的表情,抱着画板和凳子走了。
七里夏树跳下石阶,顺手捡起放在旁边的饮料。
淡金色的马尾发梢在身后晃动,随着她的动作划过张扬的弧度。
七里夏树几步就到了夏油杰的面前,把饮料往他面前一递,“给。”
夏油杰淡笑着接过来,“给我买的?”
七里夏树觉得好笑:“那不然?我特意过来就为了让你帮我拿一下?”
他看了一眼饮料瓶身,是橘子汽水,“谢谢夏树。”
但是夏油杰没有立即拧开喝,而是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画板和画笔。
七里夏树俯身探头看向画板:“画的什么,也不让我看看?”
夏油杰停下收拾,温声回答:“看吧。”
“……”
夏油杰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微笑着问:“怎么了?”
七里夏树盯着画纸上那一团……大片大片的颜色,一团绿一坨黄一块粉。
好半晌。
她才找到一个比较合理的原因:“你们这节课的主题是……抽象画?”
夏油杰失笑:“不是。”
他一边收拾着画笔,一边解释道:“我在画背景,没有画线稿,直接用颜色铺了一下色,等颜色铺好再具体勾勒细节。”
“哦。”七里夏树拧着眉又看了一会儿,就算夏油杰说这是背景,她还是很难看出来他这个背景画的是什么,她问道:“那你们这节课的主题是什么?”
他收拾着画笔的手一停,抬眼看向她,而后浅淡一笑:“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幕。”
“……”
七里夏树啧了一声:“你的记忆最深处还挺花哨的。”
他唇角微弯,不置可否。
夏油杰把画笔收好之后,把这副尚未完成的画也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他一边收着一边对她说:“等我画完之后给你看吧。”
七里夏树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他这一坨花里胡哨画出来能是个什么样子,但她还是给个友情捧场:“哦。你什么时候画完?”
“老师的要求是三个课时,所以最晚下下周就可以画完了。”
七里夏树顿了顿,略一撇头,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要给我那个钱包?”
他笑意浅浅,很自然地问:“买糖了吗?”
“……”
有那么一瞬,七里夏树觉得夏油杰像是缺心眼。
她无语地看着他:“你确定那些钱只是用来买糖的?”
那也太多了吧,全都拿来买糖,吃到牙疼都吃不完。
“当然不是。”夏油杰最后扣上了画板的按钮,东西都收拾好了,他顺手提起地上的凳子,抬头对她笑了笑:“买什么都可以,夏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
片刻后,她再次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钱?”
东西收拾好,他开始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
周遭是课间熙攘吵闹的人群。
他眉目温和,笑意温浅,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说道:“看你每次都那么拼命赢游戏拿奖励,所以干脆把我的零用钱给你,这样你想买什么的时候就可以买一点,游戏随便玩玩就好。”
……骗人。
七里夏树没忍住,说了出来:“太宰说,那个数目的钱显然不可能是短时间内攒得出来的,你在来福利院之前就攒了很久。”
夏油杰露出一点头疼的表情,却仍是温和微笑:“看来下次要收买一下太宰才行啊,他太聪明了,有他在你旁边,有一点不好糊弄呢。”
“?”
七里夏树怔了一下。
随即气笑了:“你还想糊弄我?”
夏油杰很自然地对她笑了一下:“不可以吗?”
这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七里夏树撇了撇头,假装不再聊这个话题了,然后,猛然回过头来,拽住了他束起来的头发。
一扯发圈,他的头发顿时散开。
黑色发梢柔顺的翩落下来,搭在了肩背上。
有几缕头发滑下来,跟他的刘海一起,将他的半张眼睛遮住。
他半张侧脸藏在头发里,表情是稍显呆滞的错愕。
七里夏树被他这副表情逗笑了,她得逞的笑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捉弄:“学长,还是不要糊弄我了吧?”
夏油杰很快就恢复如常,他也没有气恼她的行为,只是看了一眼她捏在手指间的发圈,没再提这件事,而是说:“前面就到路口了,你再跟着我,就要跟到我们班去了。”
……嘶。
还岔话题。
七里夏树觉得无趣,但路口也确实在前面了,她只好换了回自的己教学楼的方向。
临走前,瞥了一眼他手里那副未画完的画:“记得给我看啊。”
虽然有一点点抽象,但她还是好奇夏油杰画的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主题是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一幕。
“嗯,会给你看的。”
“还有。”
“什么?”
七里夏树故意停顿了一秒,而后弯着眼笑得恣意潋滟,她慢条斯理地打量了他一眼。
“学长,不得不承认,你披着头发还挺好看的。”她灿烂一笑:“很温柔,很——”
后面的话不用她说,他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他略无奈地语气:“男妈妈。”
七里夏树满意点头:“学长现在很有自知之明嘛。”
夏油杰只是笑,“回去吧,下节课上课时间应该快到了。”
掐着上课铃声响起来的最后几秒钟,七里夏树回到了教室。
她找着这节课的课本,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捏着夏油杰的发圈。
忘记还给他了。
黑色的发圈很细,缠在她的手指上,她手指撑了撑,就这么玩了几秒钟,嘴角扬了扬,把发圈收进了夏油杰给她的那个钱包里,这才去找课本。
再次见到夏油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
那天已经是放学之后的时间,她没有参加社团活动,在教室里磨磨蹭蹭地收拾著书包。
顺便又玩了玩那天从他头发上顺走的发圈,绕在手指上,反复撑着,乐此不疲。
等她终于玩够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了夏油杰。
他站在她的教室门口,教室里除了她早已空无一人,隔着不远的距离,门口靠近走廊外侧,大片阳光从走廊投落下来,他所在的地方映得明亮灿烂。
也照亮了他的半面侧脸。
他目光正温和看着他,也许是光线明亮,他的瞳色比平时稍微淡了一些,更显温柔。
他的发梢一如那天被她扯掉了发圈般披散在肩背后,见她抬头错愕呆愣着,他唇角微笑,眼神却没有改变。
“夏树,放学了,还不走么。”
他轻笑着,又说道:“出来一下吧,陪我走一走。”
作者有话说:
夏树:当时我兴奋极了,我以为他是来告白的
↑我瞎说的,其实那时候夏树也还没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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