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丽维娅府中一室

托比·培尔契爵士、安德鲁·艾古契克爵士 及 费边 上。

安德鲁

不,真的,我再不能住下去了。

托比

为什么呢,亲爱的坏东西?说出你的理由来。

安德鲁

嘿,我见你的侄小姐对待那个公爵的用人比之待我好得多;我在花园里瞧见的。

托比

她那时也看见你吗,孩子?告诉我。

安德鲁

就像我现在看见你一样明明的当着我的脸。

费边

那正是她爱您的一个很好的证据。

安德鲁

啐!你把我当作一头驴子吗?

费边

大人,我可以用判断和推理来证明这句话的不错。她当着您的脸对那个少年表示殷勤,是要叫您发急,唤醒您那打瞌睡的勇气,给您的心里生起火来,在您的肝脏里加点儿硫磺罢了。您那时就该走上去向她招呼,说几句崭新的俏皮话儿叫那年轻人哑口无言。她盼望您这样,可是您却大意错过了。您放过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我的小姐自然要冷淡您啦;您在她的心里要像荷兰人胡须上悬着的冰柱一样,除非您能用勇气或手段干出一些出色的勾当,才可以挽回过来。

安德鲁

无论如何,我宁愿用勇气;因为我顶讨厌使手段。叫我做个政客,还不如做个勃朗派的教徒[1]。

托比

好啊,那么把你的命运建筑在勇气上吧。给我去向那公爵差来的少年挑战,把他身上戳十来个窟窿,我的侄女一定会注意到。你可以相信,世上没有一个媒人会比一个勇敢的名声更能说动女人的心了。

费边

此外可没有别的办法了,安德鲁大人。

安德鲁

你们谁肯给我向他下战书?

托比

快去用一手虎虎有威的笔法写起来;要干脆简单;不用说俏皮话,只要言之成理,别出心裁就得了。尽你的笔墨所能把他嘲骂;要是你把他“你”啊“你”的“你”了三四次,那不会有错;再把纸上写满了诳,即使你的纸大得可以铺满英国威尔士的那张大床[2]。快去写吧。把你的墨水里掺满着怨毒,虽然你用的是一支鹅毛笔。去吧。

安德鲁

我到什么地方来见你们?

托比

我们会到你房间里来看你;去吧。(安德鲁下)

费边

这是您的一个宝货,托比老爷。

托比

我倒累他破费过不少呢,孩儿,约摸有两千多块钱的样子。

费边

我们就可以看到他的一封妙信了。可是您不会给他送去的吧?

托比

要是我不送去,你别相信我;我一定要把那年轻人激出一个回音来。我想就是叫牛儿拉着车绳也拉不拢他们两人在一起。要是把安德鲁解剖开来,你在他肝脏里找得出一滴可以沾湿一头蚤虱的脚的血,我愿意把他那副臭皮囊一起吃下。

费边

他那个对头的年轻人,照那副相貌看来,也不像是会下辣手的。

托比

瞧,一窠九只的鹅鹩中顶小的一只来了。

玛丽娅 上。

玛丽娅

要是你们愿意捧腹大笑,不怕笑到腰酸背痛的,那么跟我来吧。那头蠢鹅马伏里奥已经信了邪道,变成个十足的异教徒了;因为没有一个相信正道而希望得救的基督徒,会作出这种恶丑不堪的奇形怪状来的。他穿着黄袜子呢。

托比

袜带是十字交叉的吗?

玛丽娅

再恶相不过的了,就像个在寺院里开学堂的塾师先生。我像是他的刺客一样紧跟着他。我故意掉下来诱他的那封信上的话,他每一句都听从;他把脸孔笑得皱纹比新添上东印度群岛的增订地图上的线纹还多。你们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一个东西;我真熬不住要向他丢东西过去。我知道小姐一定会打他;要是她打了他,他一定仍然会笑,以为是一件大恩典。

托比

来,同我们去,同我们到他那儿去。(同下)

[1]勃朗派为英国伊丽莎白时代清教徒Robert Brown所创的教派。

[2]据传该床方十一平方英尺(约合11平方米),今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