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才能(1 / 1)

说到雍正的政治才能,突出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比较了解下情;二是比较了解自己;三是建立在这种了解基础上革新时政的抱负。

雍正把他和其父康熙作了一个比较,说他事事不及其父, “唯有洞悉下情之处”,比其父高明。他认为康熙八岁即位,深居宫中,很难了解真实情况,因为“大小臣工方欲自行其私,又孰肯敷陈其弊;在朕居子臣之位,定省承欢,又有不便陈言之处。以朕为皇考之爱子尚不能言,则皇考果何从而知之乎”。而他自己则有藩邸四十余年的亲身阅历,了解官场和政治实施情况, “凡臣下之结党怀奸,夤缘请托,欺罔蒙蔽,阳奉阴违,假公济私,面从背非,种种恶劣之习,皆朕所深知灼见,可以屈指而数者”。他又因在藩邸时间长,阅历深,自认为“较之古来以藩王而入承大统,如汉文帝辈,朕之见闻,更远过之”。雍正即位之后,他通过奏折制度,派遣侍卫和亲信私访,以及一般的官方公文等途径,了解吏治民情,比较多地掌握了地方的真实情况。同时政事是他亲自处理的,事态的发展变化也就能在他的洞鉴之中。如程如丝贪污案,为年羹尧所揭发,受蔡琏的阻挠,当年羹尧出事之时,雍正命石文焯前往四川审理,石文焯因过去同年羹尧有交往,这时更怕再审出实情,落个包庇年的罪名,就做出了有利于程如丝、蔡琏的奏报。后来蔡案发生,要重审程案,雍正还打算派石文焯去,为了他能秉公审处,给他如下批示:

程如丝夔州惨伤私商一案,汝前番审鞠大有不协之处,今另行审查,或著汝赴川亦未可定。不必惊慌,朕谅汝彼时原有许多不得已处,虽然终受软懦依违之累,有失公正刚方之体,不合为蔡斑所欺,又欲避年羹尧向日之形迹,未免傅会其间,今恐逃坑复落堑矣。

虽然在这件事情中,雍正原有欲诛年羹尧而偏袒蔡琏、程如丝之病,石文焯迎合而为程如丝开释,不能怪罪于石文焯,但雍正了解石文焯、年羹尧关系,洞察他的腑肺,分析他的思想入情入微,无不肯繁。雍正曾让署湖广总督福敏路过河南向田文镜转传谕旨,后发现有讹误,又命浙江观风整俗使王国栋路过开封时加以改正,为此,田文镜折奏,说一般人只知“皇上操生杀予夺之大权而可畏,而不知皇上禀至圣至神之聪明而不可欺”。雍正实在了解下情,不易被臣下蔽锢。

雍正把他同其父作比较,也是对自身的了解,自云洞悉下情,是有自知之明的一个方面。他相信自己政治上成熟,意志坚定,一往直前实施既定的方针。雍正五年(1727),他说:

朕年已五十,于事务经练甚多,加以勤于政事,早夜孜孜,凡是非曲直尚有定见,不致为浮言所动。

他对自己的了解还表现在有较强的自信心上。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在直隶总督李级的一份奏折的朱批中,极言自身的见识超过他的臣下。他朱批道:

尔自被擢用以来,识见实属平常,观入目力亦甚不及。朕但取尔秉彝之良,直率之性而已。凡聆朕一切训谕,如果倾心感服,将来智虑自当增长扩充。……尔诚不及朕远甚,何也?朕经历世故多年,所以动心忍性处实不寻常,若能精白自矢,勉竭同心合德之诚,朕再无不随事训诲玉成汝之理。倘以为能记诵数篇陈文,掇拾几句死册,而怀轻朕之心,恐将来噬脐不及。朕非大言不惭,肆志傲物,徒以威尊凌下之庸主,极当敬而慎之,五内感激,庶永远获益无穷,尔其钦承此谕毋忽。

雍正要这位有文名而又刚直的臣下服他,这并非他专恃帝王的权威,也非他不知羞耻地大言不惭,因他自信识见在被教导人之上,自信不是庸愚的人主,能够驾驭群臣。他认识自己的地位,懂得做皇帝的难处,他不止一次地讲“为君难”,如说: “若对弊政不加改革,众人会说皇帝懈于政务,若竭力整顿,又会被人视为苛刻。对于言官的意见若不采纳,则是不能受谏,若以其言谬妄而加处分,则是堵塞言路,怎样做才好呢?”他感到这是“为君之所以难也”。他因此铸造了“为君难”的玉玺。这样认识自己的地位,有利于处理政事。他还知道在帝王宝座上,要使自己政策正确,要真正吸取臣下意见,就要反对他们的揣摩迎合,为此屡发谕示: “尔诸臣宜矢公矢慎,共襄盛治,嗣后务宜屏去私心,勿事机巧,凡事只求当理,即合朕意,逢迎之术,断不可用。朕在藩邸,洞悉诸弊,岂有向以为非,至今日而忽以为是耶!”

雍正了解情况,认识自己,就可以制定比较切合实际的施政纲领、方针和政策,而且有能力有信心去实现。正因为他把握了康熙末、雍正初的政情、民情,懂得历史,具有“振数百年颓风”的远大抱负,才能够提出“雍正改元,政治一新”的奋斗目标,适时地要求臣下“将向来怠玩积习务须尽改”,从而进行了一番整治、改革。 英国人濮兰德·白克好司讲到雍正的才智时说“控御之才,文章之美,亦令人赞扬不值。而批臣下之折,尤有趣味,所降谕旨,洋洋数千言,倚笔立就,事理洞明,可谓非常之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