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南改土,西北用兵(1 / 1)

平罗理藏

青海和硕特蒙古人,原为居住在新疆的厄鲁特四部之一,该部首领固始汗在明末率众进入青海和西藏,其后裔在西藏的为拉藏汗,在青海的为鄂齐图汗,在河西的为阿拉山王。尔后,厄鲁特准噶尔人兴起,噶尔丹灭掉鄂齐图汗,阿拉山王投降清廷,康熙命他们在贺兰山游牧。当康熙亲征噶尔丹时,固始汗子孙八家台吉往见康熙,康熙封固始汗子达什巴图尔为亲王,其余授予贝勒、贝子、公等爵,至此青海和硕特接受清朝统辖。康熙末年,准噶尔的策妄阿拉布坦派兵入藏,杀拉藏汗,清军分两路进藏平乱,达什巴图尔子罗卜藏丹津在康熙六十年(1721)随军杀敌,胜利后返回青海。因为进藏的功绩,固始汗子孙势力复振,罗卜藏丹津袭爵亲王,又以固始汗嫡孙自居,希望成为青海和硕特诸部的首领。于是暗中与策妄阿拉布坦勾结,在雍正元年夏天,召集诸部头领于察罕托罗海,令众人放弃清朝封爵,恢复旧日称号,自称达赖混台吉统驭诸部。和硕特另一亲王察罕丹津、郡王额尔德尼额尔克托克托鼐不从,罗卜藏丹津率兵进攻,他们逃到甘肃河州地区,得到雍正的安置。这时罗卜藏丹津诡称察罕丹津等阴谋割据青海,所以对其用兵,以此麻痹清廷。青海和硕特自康熙中期归清,已三十年,如今却与世仇准噶尔相勾结,可见罗卜藏丹津是个野心家,分裂主义分子。

康熙在西藏问题解决后,即把用兵重心转向准噶尔部,大军移驻河西走廊。罗卜藏丹津事发,雍正因即位不久,朝中需要处理的事务较多,不希望在边疆用兵,于是作两种部署,一方面派在西宁的侍郎常寿往罗卜藏丹津处,令其罢兵;另一方面任命川陕总督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准备用兵。

罗卜藏丹津不仅不听从劝告,还将常寿扣留,又同西宁附近的塔尔寺大喇嘛察罕诺门汗联系,希望得其援助。塔尔寺是喇嘛教圣地,它的大喇嘛深得青海僧众的信仰。察罕诺门汗决定帮助罗卜藏丹津,于是归附他的有二十万人,罗卜藏丹津遂大肆叛乱,进攻西宁。在甘肃、四川的藏人也应声作乱。

雍正得知这一恶讯后决心讨逆,谕令在西北的平逆将军延信,边防理饷诸大臣,四川、陕西、云南的督抚提镇,军事事务都告知年羹尧,以统一行动。年羹尧令四川提督岳钟琪率兵驻松潘,以便进剿。岳钟琪于九月三十日折奏,以军机不可预料,恐有新情况,请不必同年羹尧合期并进,以便相机行事。雍正回称: “朕信得你,但凡百以持重为上,西边有年羹尧、你二人,朕岂有西顾之虑,愿你等速速成功,朕喜闻捷报”。表明他坚决对罗卜藏丹津用兵,并把此事交由年羹尧负责,对未来的立功者岳钟琪予以高度的信任。

年羹尧受命之后,对战争做了周密的部署,他从甘州军营移驻西宁,派兵驻守永昌和布隆吉河,防止叛军进入甘肃内地,分兵固守里塘、巴塘、黄胜关,截断叛军入藏通路。与此同时,又奏请雍正敕令靖逆将军富宁安屯兵吐鲁番和噶斯口,隔绝敌军与准噶尔的联系。与此同时,开展对叛军的进攻。罗卜藏丹津见状恐惧,送还常寿,请求罢兵。雍正因此谕令年羹尧坚持武力平叛的态度。

年羹尧经过雍正元年冬天的征战,使叛军十万众投降,罗卜丹藏丹津逃往柴达木。年羹尧与诸将商议进军方略,意欲调兵二万,分四路征讨。岳钟琪认为青海地区辽阔,敌军尚有十万,若深入其境,它分散诱我,击此失彼,反会四面受敌,不如以精兵五千,直捣贼巢。雍正认为岳钟琪的剿贼方案可行,命他为奋威将军,参赞军务。雍正二年(1724)二月初八日,岳钟琪等进击,猛烈追杀,俘获罗卜藏丹津母亲和妹妹,叛乱头子吹喇克诺木齐、阿喇布坦鄂木布和藏巴札木,罗卜藏丹津改着女装逃跑到准噶尔部。战斗到二十二日结束,为时十五天,这是草原上的大战少有的速度。三月初一军队凯旋,四月十二日,雍正命举行献俘仪式,祭告太庙、社稷、康熙景陵,晋封年羹尧一等公、岳钟琪三等公。

平罗战争结束,年羹尧在五月提出处理善后事宜十三条,经总理王大臣讨论,雍正批准实行。年羹尧还条奏禁约青海十二事,雍正认为他条划周详,也都批准了。

平定罗卜藏丹津的叛乱及善后处置,清朝政府加强了对青海地区的统治。康熙虽封固始汗子孙,但对青海多数地区乃是间接的管理,甘肃、四川一些地方也因和硕特人和藏人的联合使清朝削弱了控制力,平定罗卜藏丹津,则大大改变了这种情况。雍正在青海派驻办事大臣,处理蒙藏民事务,把西宁卫改为西宁府,下置西宁县、碾伯县、大通卫,将青海的重要地区直隶于中央。又改甘肃省的凉州卫为凉州府,新设武威县,改镇番卫、永昌卫、古浪所为县,改庄浪所为乎番县,改甘州左卫,右卫为张掖县,改高台所为县。随着建制的改变,清朝中央政府对青海地区的统治得以巩固了。

青海问题,主要是解决青海蒙古人的问题,同时也涉及西藏人,由善后十三条事宜中的有关规定可以看出了。青海、西藏毗连,清廷加强对青海的治理,有利于对西藏的进一步经营。

雍正平叛以后开展屯田,兴办农业,促进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这也具有积极意义。

在青海的迅速胜利,出乎雍正的预料,他在年羹尧奏折上指出“前青海势涌,正当危急之时,朕原存一念,即便事不能善结,朕不肯认此大过,何也?当不起,原是圣祖所遗之事,今如此出于望外,好就将此奇勋自己认起来,实实面愧心惭之至”。他在这里提到这是圣祖康熙的未竟事业,这是值得注意的。青海和硕特自康熙中期与清朝加强联系以来,越往后越密切,这对它本身的发展、对清朝加强在青海的统治都有益处,而且这也是历史发展的趋势,罗卜藏丹津不顺应这个历史潮流,却要搞分裂割据,不得人心,自身也曾举棋不定,叛乱后,一些和硕特人归顺清朝,历史发展注定他要失败。而清朝政府,开始想和平解决,一旦发现这是不行不通的,即决定用兵,中途不再接受投降,以利彻底解决问题。平叛工作的最高决策者雍正,态度坚定,用人得当;前线总指挥年羹尧调度有方,善后措施得宜;深入敌营的岳钟琪,有胆有识,建立奇功。雍正君臣的种种活动,都为这一事件的顺利发展做了积极贡献。

青海问题解决后,雍正把目光转向西藏。早在康熙末年,请军进藏,驱逐了准噶尔势力,留蒙古兵两千名驻守,封参战有功的藏人康济鼐、阿尔布巴为贝子、隆布奈为辅国公,以康济鼐总理前藏事务,授颇罗鼐为札萨克一等台吉,管理后藏事务,他们还都担任噶布伦。

雍正即位时,四川巡抚蔡斑奏请安定八旗人心,以为从西藏撤兵是必要的方法。雍正的态度,是以蔡琏的建议为谬妄,说那样做是不妥的,是“以皇考举行此事为非”。这不是当日朱批的实录,是篡改过的。原来他说蔡斑的看法, “与朕意、廷臣议同,正在此办理”。事实上,他在雍正元年(1723)就把驻藏部队撤回内地了,只在四川的察木多(今西藏自治区昌都)留军驻守。

雍正五年(1727),西藏噶布伦阿尔布巴、隆布奈、扎尔鼐等嫉妒康济鼐掌权,举兵杀害了他,又阴谋投奔准噶尔。雍正自从西藏撤军,深知对西藏的控制力削弱了。阿尔布巴叛乱的发生,认为这是一个弥补前咎的机会:“当趁此机,先将西藏事宜料理清楚,以为边防久远之计。”他的办法就是出兵平叛,中心任务就是“将达赖喇嘛移至西宁,则西藏可永远无事矣”。当时云贵总督鄂尔泰对出兵持保留态度,希望雍正以抚为上,剿杀次之,羁縻为上,驾驭次之。雍正不听他的意见,表示一定要出兵,而且不惜费用。于是下令准备进军。不久,他考虑到,若一发兵,阿尔布巴畏惧而挟持达赖逃亡准噶尔,事情就复杂了,还不如暂不进兵,因而下令停止出师。

叛乱发生后,管理后藏的颇罗鼐即统领后藏和阿里的兵士九千,一面截断叛匪逃向准噶尔的道路,一面进军拉萨,擒获阿尔布巴等首逆。雍正获悉颇罗鼐的成功,他断定达赖不可能去准部,于是决定挥师进藏,命左都御史查郎阿率领陕西、四川、云南驻军一万五千人进藏,继续平叛。雍正六年(1728)秋,查郎阿至拉萨,诛杀首恶。雍正封颇罗鼐为贝子,总管前后藏事务,后又为他晋爵贝勒。

雍正吸收了上次撤兵的教训,为巩固在西藏的统治,设驻藏大臣,正副二人,留兵二千,分驻前后藏,归驻藏大臣统辖。因驻藏大臣系固定职务,不便频繁更换,又怕内地官员入藏后,在生活上不适应,于是定三年一换办法。这时的驻藏大臣重要任务是管理清军,稳定藏中政局。与乾隆后期定的驻藏大臣同达赖共管藏中事务制度有所不同,但它却是这一制度的发端。驻藏大臣是清朝政府的代表,是中央政府与西藏地方政府联系的桥梁,密切着双方关系,有利于我国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巩固。

在阿尔布巴叛乱的同年,准噶尔的策妄阿拉布坦死,子噶尔丹策零承继,扬言送还康熙间掳去的拉藏汗的两个儿子,他是要干涉藏中事务。雍正下命严防。准噶尔进藏有三条道路,一为西路,由叶尔羌至阿里,此道至前藏迂远,藏中易于准备。一为东路,走喀喇河,然需经过青海,通行不便。一为中路,经腾格里海,到西藏最便捷。因此,驻藏部队每年夏天到腾格里海驻防,冬天因大雪封山而撤离。达赖喇嘛为藏人、蒙人所信仰,然而也成为蒙、藏贵族争夺的对象,把他利用为掌权的工具。雍正怕噶尔丹策零入藏劫持达赖,就把达赖六世迁到他的家乡打箭炉(今四川康定)西边的噶达,用几十万两银子建造规模雄壮的惠远寺,供他居住。不久,又把他迁移到泰宁寺(康定西北),派兵一千名护守。雍正十二年(1734),雍正因同准噶尔的关系有所改善,派礼亲王允礼迎达赖六世进京,达赖因未出痘,不便远行,于是又把他送回西藏。

巴塘、里塘地区,康熙时已由清朝治理,雍正初年因从藏中撤兵,这里遂由西藏地方政府管理。平定阿尔布巴之乱以后,雍正命于巴塘、里塘建立宜慰土司,归四川省统辖。又设维西、中甸二厅,归属于云南省。后来章嘉呼图克图以巴塘、里塘为达赖六世出生地,请将该地仍隶前藏,雍正以当地每年商税银五千两赐之,而地仍为四川辖区。

西藏隶属于清廷辖区,大体上经过三个时期,崇德、顺治为开创期,康熙、雍正为发展期,乾隆为巩固期。雍正初年撤军,虽有客观原因,但明显缺乏远见,后来积极平叛,设立驻藏大臣,弥补了过失。

在西藏事件中,雍正总把西藏问题与蒙古问题连在一起考虑,在他看来,西藏和准噶尔的关系是:准噶尔安宁,西藏则不会生事;西藏不平静,也会引起蒙古的**。造成这种相互关系的是喇嘛教。雍正又说: “蒙古之人,尊信佛教,唯言是从,故欲约束蒙古,则喇嘛之教亦不轻弃”。也就是说蒙古人不安静,可以用喇嘛教抚绥,而要利用喇嘛教,就不得不注意西藏问题。注重喇嘛教,首先要笼络教王达赖,这就是雍正以能否控制达赖为前提决定是否进军西藏的原因。

康熙也持同样的见解,所以在命令允褪征讨准噶尔的敕书中说“朕欲保护黄教,拯救生灵,特命尔为抚远大将军”。清朝前期的皇帝多能如此,史学家赵翼说清朝优待喇嘛教, “正所以服帖外夷,乃长驾远驭之深意”。由此可见,雍正在处理西藏问题时,兼顾准噶尔问题,具有全局观念,是正确的且具有深远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