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侍讲一年,因为丁母忧,徐阶又回到华亭守孝三年。复出后,升为国子监祭酒,不久又兼任礼部右侍郎。
国子监是朝廷唯一的一所大学,祭酒是一把手,即今天的校长。二把手叫司业,即今天的教务长。徐阶在这个岗位上待的时间并不长,又被调到吏部担任右侍郎。
明代六部的堂上官,由尚书、左侍郎、右侍郎三人组成。尚书是一把手,左侍郎是二把手,右侍郎是三把手。
明朝的吏部,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朝廷九大衙门的一把手,表面上同一级别,但实际上不一样,比如说刑部尚书来吏部拜会堂官议事,刑部尚书要站着作揖,而吏部尚书只需坐着还礼。吏部左右侍郎与其他大衙门的一把手见面,只需平等行礼。地方官来北京述职,哪怕是各省一把手,也见不到吏部尚书,更不能到堂上官值房拜会。左、右侍郎接见各省地方官,只能在会见厅,双方作作揖,交谈不得超过五分钟,左右侍郎就得起身送客。徐阶到吏部当了右侍郎后,一改这种高高在上的作风,地方官来,他必迎至值房亲切接谈,从各地方的吏治民瘼到边关虏情、赋税风物等,皆一一询问。对他这种举止,一些老吏部官员看不惯,认为对地方庶官过于亲切,有损组织工作的原则。长期以来,吏部官员形成了那种肌肉僵硬,见谁都高人一等的冷面孔。所以,在他们看来,徐阶还不适合担任组织部门的领导。但徐阶反对这种说法,他认为吏部承担着为朝廷选拔与考察官员的重任,如果不与各类官员接触,他怎能了解官员的心中想法与行政能力?好在当时的吏部尚书熊浃支持他,使他在任上得以公允并有效地选拔了一批人才。这一点,再次为他在官场赢得赞誉。
但是,随着熊浃的离任,继位者不欣赏徐阶的做法。徐阶郁郁不乐,便请求调协工作,这种请求很容易得到批准。他离开吏部担任翰林院学士,不久,又升为掌院学士。具体的工作是担任庶吉士的老师。前面已讲过,庶吉士从新科进士中选拔,备为皇帝近侧的文臣。担任庶吉士的老师,是一个延揽人才的好岗位。徐阶既是储君的老师,又是庶吉士的老师,这是他离开吏部以退为进的重要一步。在他所教过的庶吉士中,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并最终得到他的激赏,这个人便是张居正。关于两人的师生之谊,我将在撰写张居正的文章中详细介绍。此处暂略。
掌了两年翰林院,徐阶超升为礼部尚书。他的破格提拔,乃是因为被世宗皇帝看中。
徐阶长得白白净净、干干瘦瘦,身高不超过一米六。在朝廷股肱大臣中,是最矮小的一位。古往今来,历史中不乏那种扭转乾坤的小个子政治家。徐阶并不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位,但也属于难得的优秀者。他在吏部的举动显然引起了世宗的注意。掌管翰林院后,作为词臣与讲臣之首,他参与了为世宗斋醮制作青词的工作。在严嵩一文中,我已介绍过严嵩曾被人称为“青词宰相”。嘉靖一朝,大臣提拔,特别是礼部尚书与内阁辅臣这样的位子人选,除了必备的才能之外,一个特殊的附加条件就是要善于撰写青词。徐阶的青词“屡屡称旨”,有时还得到世宗皇帝的激赏,这便是他超升为礼部尚书的原因。
履任新职之后,徐阶很少到礼部上班,而是到世宗炼丹的无逸殿当值。斯时,内阁首辅是严嵩,次辅是张治、李本等二人。徐阶与他们一起陪着世宗炼丹,写青词,得到不少赏赐。这时,有的大臣看到徐阶受宠,便向世宗建议让徐阶担任吏部尚书。世宗不置可否,不是他认为徐阶不合适,而是担心徐阶一走,他的身边就少了一个青词高手。
徐阶的这种状态,在别人看来,是荣耀不过的事。但是,他自己却如履薄冰。因为,他早已注意到,首辅严嵩一直在用古怪的眼光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