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一种活法(1 / 1)

一个人的一种活法

石才夫

严风华是我师兄。在广西民院(现在的民大)中文系读书的时候,他高我两级。他写散文,我那时喜欢诗歌。后来,我们都被列入相思湖作家群,名字混在黄佩华、杨克、容本镇、蒙飞等中间。

我与严师兄还有一层缘分——他的父亲、作家严小丁是中文系的教授,算是我的老师;他的弟弟,则是我的同班同学。

第一次读到严师兄的散文,是在《广西文学》,他的散文处女作《飘逝的风筝》,写的是中越边境的一段故事。那是很规范的散文文本,很纯粹的散文语言。

大学毕业,严师兄就分到广西文联,做了《广西文学》的编辑。一面为人作嫁衣,为广西发现、培养文学新人,一面自己写作,而且只写散文。写来写去,他一步一步成了《广西文学》主编,又成了文联办公室主任,成了现在的文艺研究室主任。书也一本本的出,《窗外的风景》、《民间记忆》、《四季飘香》,到刚刚出版的长篇散文《一座山,两个人》。我读着他的文章,读来读去,自己也成了作家,还担任着一个需要与作家保持密切联系的职务。

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活法,也可以只有一种活法。严师兄说我有两种活法,“一脚在官场,一脚在文坛”。而在我看来,他自己只有一种活法,就是散文的活法,散淡,平静,形散而神不散。

作家有很多种,广义上,所有从事文学创作,有文字作品的都是作家。然后细分,写小说的叫小说家,写诗的比较奇特,叫诗人,而不是诗家。同理,写散文的,就称为散文家了。严师兄就是个散文家。

说他散淡是对的。我从来没见过他穿正装,不说西装革履,就是稍微正式点,或者现在说的商务点的都没有。一年四季,一律很随意、休闲的服饰。烟酒茶,一样都不能少。诗书画,把诗改成散文,他也占全了。他写散文大家都知道了,严师兄的字和画,也都是可圈可点的,后面再说。

说他平静也是对的。平静是什么?就是刮风下雨随它去,云卷云舒任我看。就是粗茶也可,淡饭也香。朋友来了有好酒(或老酒),敌人来了有猎枪。就是静水深流,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不散的就剩下神了。眼神、精神、心神。他的眼里只有散文。他的身上留存着传统的文士精神。而他的内心里,有一片平静的田园。想着要造一座房子住梦,让李花满床。

想了,就去做。于是他走到山里,盖了一间“止嚣庐”。数年间坚持每月到山里住上一日两日,享受孤独。从南宁到边陲凭祥,坚持只坐那趟慢车。想着,做着,坚持着,于是就有了越来越成熟老到,越来越从容淡定的散文家严风华,有了一本虽薄却厚重的书——《一座山,两个人》。

严风华把这本书看得很重,从封面到内文版式设计,甚至插图,都是他一个人完成。他写的时候很快,“七万多字,仅用了一个多月时间”。这种快,不是草率,也不是急就章,而是多年厚积薄发,水到渠成的结果。写完发给我看,我也看得很快,几乎一口气读完。我是很少在网上阅读的,除了有时因为工作,不得不在电脑上看别人的剧本。我一直坚持认为,在电脑屏幕上阅读,没有纸的质感,没有墨的清香,是很难享受到真正的阅读快感的。但读严师兄的这本《一座山,两个人》,却是一次愉快的阅读体验。因为那些文字,以及文字背后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情感,我其实都是熟悉的。

在严师兄有了“止嚣庐”之后,曾经有很多次,在文友小酌的时候,我们听他讲过那座山,以及那位老伯。每次我都说,找个时间,随他去山上住一个晚上,汲泉泡茶,看云谈天。每次严师兄都说,好啊。惭愧的是,到现在我也没去过“止嚣庐”。不像江哥和延桐,去了,还醉在那里。诗酒文章,快意人生。所以,看严师兄的这本书,我是边看边遗憾,恨自己叶公好龙。不过也好,在师兄的文字和字画里,亲近那些草木,倒也是别具意味。但我想,我以后一定是要去一趟“止嚣庐”的。

这就要说说严师兄的字和画了。艺术界根据不同的标准,把字画分很多类型。按作者的身份,有文人书法、文人画的说法。严师兄不是专业的书法家和画家,但他学字很下功夫,临帖,读字,每有心得,便付诸笔墨。几年下来,一手字已经很见功力了。说他的字画带有文人气质,大约是不会错的。《一座山,两个人》里面的插图,题字,都出自他一人之手,让这书平添了几分文气,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在今天,写散文的人很多。但只写散文的估计会少很多。写散文又善书画的,又会再少很多。在这不多的人里,能够坚持自己的活法,把散文写得让人心动的,大约就可以数出来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能把一种活法活得有滋有味,活得情趣盎然,也就不白活了。

(石才夫:广西文联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