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醉牧

镇上有人养羊。

是哪一家人养的不知道，反正经常见到有一群羊进进出出。

牧羊需要早出晚归。早上大约九点左右就把羊赶出去，傍晚五六点钟才把羊赶回来。牧羊的地方就是林场，一路上到处都是草。羊时时刻刻都在吃草，走到哪就吃到哪，没有一刻消停。同时也在拉，走到哪就拉到哪，所以，凡是有羊走过的地方，都有羊拉下的屎。羊屎一颗一颗圆圆的，黑色，像花生米般大小。在通往林场的路上，常有汽车、拖拉机、摩托车通过，车轮把羊屎压扁了，路面上就留下了一粒一粒的黑点。

这些羊是黑山羊。个子不是很大，但臊。走过身边，有风吹过，便闻到一股臊味。但羊的样子往往都是很可爱的。每一只都很招人喜欢。

有一次，大约是下午四点左右，我从山里到镇上去，走到半路，便见到一个身子壮实、矮墩，年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将一群羊往林场方向赶。他头上戴一顶草帽，身穿一件文化衫，脚踏着一双解放鞋，肩上挎一只手织麻袋，手上拿着一根赶羊棍。一路走，脚跟碰着脚跟，身子歪歪斜斜。

按常理，这个时候不应该才放羊。这个时候，应该是牧归了。

或者，这群羊是林场里的，现在正是牧归。但牧羊的地方不应该是镇里啊。

这群羊，大约有三十多只。它们朝我走来。我便很礼貌地让到一边，想先让它们通过。但那群羊却突然呼啦的一声就从我的身边往左边的山坡上窜上去了。牧羊人在后面咿咿呀呀的吆喝，但羊丝毫不理会，几秒钟的时间，全都爬上坡去了，一个羊影都不见。

倒是见那颗西斜的太阳明晃晃地落在山顶上，刺眼。

牧羊人走到了我的跟前。我看见他的脸红红的，眼神迷蒙。他对着我，苦笑着说，我……我，喝多了，跟……跟不上它们喽。这帮家伙，不……听话！

醉牧。

不知是镇上哪个老哥儿们，留下他喝酒，误了牧羊。

也不知那群羊走到哪儿了，是否会把他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