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掌声为你而鸣(1 / 1)

25.掌声为你而鸣

2006年11月初的一天,阿英从店铺里突然给我来电话,告诉我说,11月8日是老伯的七十岁生日,一定要来哦。我说来来来,一定来。

我上山这么多年,老伯还没有给自己过过生日。

我立即跟廖文通话。她也知道了,说到时她肯定去,并且给老伯买去一盒生日蛋糕。

我知道,老伯是第一次在山里过生日,而且是七十大寿,他肯定希望我们能去。

我想把这个生日弄得热闹些,便叫上了交结多年并与我同龄的书画家黎君龙、陈史文及高中同学谢中明同去。

老伯生日的前一天一早,我们请朋友开了一辆车浩浩****地去了。当晚我拿出全部家当,铺了几个床位,我们全都睡在山里。

第二天是老伯的生日,晚饭准备得十分的充足。他自己宰了一只阉鸡,还跟大侄子要来一只西洋鸭。鸡做成白斩鸡,鸭是嫩姜炒鸭。另加其他的菜,足足摆了两小桌。阿英夫妇、廖文及她的同事,还有我们,正好十个人。

老伯说,等一会儿有几个民工要来。

简单的生日宴就在我屋门前举行。大家喝酒、吃肉、猜码。老伯在不断的庆贺声中喝得满脸通红。

八点多钟,饭吃得差不多了。廖文拿出了她买的一个大蛋糕,说,到时候了,给老伯拜寿吧。

蛋糕端端正正地放在了饭桌上。蛋糕面上用奶油画成的图案十分华丽。按梭罗的说法,这可能已经算是奢侈品了。但在这座山里,这样的奢侈品还是第一次出现。

大家把油灯吹黑了,点上蜡烛,唱起了生日歌。歌唱完了,就让老伯吹蜡烛。老伯很不自然,还有些扭捏,但在大家的鼓励下,怯生生的把蜡烛吹灭了。大家给了他一阵掌声。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程序,我们司空见惯。尤其是小孩,最爱的就是这样的游戏。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天是属于他们的,蛋糕是属于他们的。所有的目光都围拢着他们,所有的笑声都送给了他们,所有的夸奖都给了他们。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忘乎所以。但对于老伯,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七根蜡烛,代表七十岁,按城市的规矩,要尽可能一口气吹灭的,但他不懂这个规矩。他是一根一根的吹,吹完了,听到我们给他的掌声,他才知道程序结束。

这样的掌声,他也是第一次得到。从小便受歧视,被批斗,直至今天,鳏夫一人,山隅独居,与世无争,有谁给过他掌声?

想必,长久孤独中响起的掌声弥足珍贵……

吃蛋糕了,每人一份。老伯吃了,连连说,哦,蛋糕是这个味道啊,甜,蛮好吃,蛮好吃……

七十岁了,才知蛋糕之味。

据载,最早的蛋糕是用几样简单的材料做出来的,这些蛋糕是古老宗教神话与奇迹式迷信的象征。到中古时期,欧洲人相信,生日是灵魂最容易被恶魔入侵的日子,所以在生日当天,亲人朋友都会齐聚身边给予祝福,并且送蛋糕以带来好运驱逐恶魔。

估计老伯不会相信有恶魔。但病痛和贫穷对他的入侵是会有的。

不一会,有几个民工上来了,一起和我们喝酒。

这个林场,种有很多松树,每年都有一些农民工到山里来,收割松胶。时间久了,自然与老伯熟了。他们几个就是应老伯的邀请来的。但不巧,他们明天就回家了,所以,他们要收拾收拾行李,完了自己也聚一聚餐,所以这会儿才有空上来。

十几个人一同为老伯祝寿,老伯一定感到安慰了。

夜里,君龙、中明睡在屋里,我和史文则在门口另搭蚊帐睡。正好有月亮。从蚊帐里往外看,见树影幢幢,月光如银。有时醒来一睁眼,竟见有狗就在床头床尾悄无声息地来回地走,突兀得有些紧张。

七十岁了,年纪已经不小了。过不了多久,老伯将无力去打理他的果树,喂养他的“小的们”。这个时候,山里必然冷清。如果哪一天老伯不在了,这两间房子,这一片果林还在吗?我还能来吗?

所有进进出出的人,恐怕只有我要考虑这个问题了。

我也应该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