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是人生的第一大课题(1 / 1)

当老师的都知道,学生是学习的主人,课堂上应该以学生为主体,让学生多说、多读、多动脑。但是在实际教学当中,学生依然是配角。于是我设计了《太阳》一课,在杭州讲出,又得到了极大好评。著名特级教师于永正特意为此写了一篇《小学阅读教学的新突破》,他说“整个教学过程中支老师没有提出一个直接涉及内容理解的问题,全部板书也是由学生完成。两个教时中,进行单独说话、朗读、辩论、书写、板演的学生有近百人次(集体或小组活动的不计)。”“的确,语文教学负荷太重,承袭太多,要突破模式化的框框,实现学生学习方式的转变谈何容易。突破,首先是教育思想上的突破,变教师为主为学生为主。”读了这些话我更坚定了方向。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阶段,我得到许多老前辈的扶持与帮助,也为我做出了“做人”的榜样。首先是斯霞老师。1998年,上海S版教材举行教材教法研究会,请我到上海去讲课,当时年已近90岁的斯霞老师也应邀到沪参会。斯老师听了我讲的《太阳》,课后特意找到我,跟我谈课谈了一个多小时。斯老师肯定了我的课,也给我指出了今后应该注意的问题。她说:“你以后再讲课我还去听!”果然不久她就应邀参加了广东顺德的教学会。在会上她又听了我讲的《高粱情》一课,仍然对我进行了谆谆教诲。在会上斯老师从早上第一节课开始,一直到下午散会,始终端坐会场,认真听课做笔记。她说:“我最喜欢听老师们上课,最喜欢听大家讨论教学了,我要好好学习。”有一天晚上快11点了,我外出归来,见斯老师一个人在宾馆走廊里走来走去。我很奇怪,问斯老师怎么了。斯老师示意我小声一点,轻轻地说:“我今天老是咳嗽,等同屋的老师睡着了,我再进去。不然我咳嗽得人家不能睡。”听了这话,我顿时感到全身的血液在涌动。这是一位90岁的老人啊,一声咳嗽都在想着别人,多么令人肃然起敬!做人,这是人生的第一个大课题,斯老师正是有了这样的人品、人格,才有了她辉煌的教育成就。第二年,江苏省为斯老师庆贺90大寿,斯老师特意给我发了邀请函,我还与斯老师全家合了影,没想到这以后再也没见到老人家。

在我的一生中,袁瑢老师也是我做人和教学的楷模。1982年夏,我随河北省组织的“教育参观团”到南方学习。这天要到上海市实验小学听殷国芳老师的《赤壁之战》。但上课的却是年逾花甲的袁瑢老师。原来当天殷老师的婆母病危,已退休的袁老师不愿让全国各地来听课的老师徒劳往返,心中失望,不愿让殷老师心怀愧疚,也不愿让病危的老人心中不安,更不愿耽误了几十个孩子上课,毅然重执教鞭。虽然袁老师也参与了殷老师的备课,但谁都知道,临时拿书上课不但很难,而且有风险。结果袁老师上课行云流水,举重若轻,让我这个第一次见到她的人心怀崇敬。崇敬袁老师的教艺纯熟,崇敬她博大的爱心。后来她听了我的《第一场雪》,紧接着在洛阳又听了我的课,每次都与我促膝长谈,提出了很多中肯的意见。洛阳会议结束后,大会安排我的老伴和女儿与袁老师同行送她回上海。到上海后,袁老师执意让她们母女住到她家中,时间长达一个星期。每天晚上袁老师都给她们画好第二天出门游览的线路图,注明车次,上车地点、中转地点、下车地点。第二天一早就起来给她们做好了早点,吃完饭,亲自送她们到第一个上车点。下午又早早到终点站等着带她们回家,天天如此!20世纪90年代中期,有一次我和袁老师等几位老前辈去牡丹江市讲课,没想到遇到了洪水,带路的牡丹江市的李守仁老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们心中也很发慌,但袁老师镇定异常。她说:“没什么大关系,人生下来谁不遇到几次考验。我很好,倒是你们要沉得住气,心一慌就乱套了。”我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和鼓励。后来我去江西瑞昌讲课,返程时,正赶上长江决口,潮头就在后面追着汽车,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到翻滚的浊浪。车上人都很惊慌,怕我这位请来的客人被水卷走。我知道,我要是稍显惊惧,全车人都会手足无措。于是,我就像当年袁老师那样稳坐不动,还和他们开玩笑。司机情绪稳定了,沉着地飞驶。因此说袁老师给我的教诲,绝不仅仅是教学上的。

杨再隋老师也是我教学生涯中最尊敬的一位导师。他对我教学上的指导,由于过多,过于具体,这里无法一一述及,只讲杨老师教训我的那一次。有一次在湖北天门市讲课,课前一位著名教授告诉我上阅读课也要读写结合,最好让学生写一写。我很为难。课里没有这样设计,教学步骤环环相扣,从哪里挤时间呢?但又一想,读写结合确实很重要,应该有所体现;加上写作会使课堂添彩,获得好评。我是头一次到天门讲课,这里是“状元之乡”,应该留下好印象。专家特意叮嘱,他又在台下第一排听课,不改一改,人家会不高兴,对我今后也没好处。于是上课时我就做了临时调整,老惦记着挤时间。结果每一个步骤都没有到位,作文也没有写好。下课后,杨老师把我叫到跟前,我只好据实以告。杨老师毫不客气地说:“上课就是上课,哪来那么多的私心杂念!没有周密计划,没有精心设计就胡讲一气,这是不负责任!不要以为自己上课比较灵活,就可以随心所欲,改得这样不伦不类,算什么!”杨老师的话如当头棒喝,一下子让我无地自容,也让我清醒。我为了人情面子,为了自己所谓“添彩”,为了让人家说好,为了讨好专家,竟然拿教学当儿戏,拿学生当儿戏,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从这以后,我努力克服浮躁,克服功利心,时时刻刻不敢忘记“责任”二字了。